胡品之问怎么了,管家先是看了看胡瑞的脸色,见胡瑞点头才道:“不知怎的,京城的宁远侯世子今日突然派人送来拜帖”。”
还没待胡品之说话,胡婉娘突然站起身,桌边的碗都被她激动的动作掀到一边。她睁大眼睛,眼里满是急切:“你说宁远侯府世子?晏决明?”
管家被吓了一跳,愣愣点头。
“放肆!”林氏用力放下筷子,怒目直瞪胡婉娘。
可胡婉娘满心都被巨大的喜悦和希望充斥,完全顾不上林氏的愤怒,胡瑞胡品之的惊疑。
她连声问道:“他什么时候来?”
胡瑞似是反应过来,脸色渐渐沉下来。膳厅里氛围凝重,胡婉娘也后知后觉感受到不对劲,讪讪坐下。
晚膳就在这奇怪的氛围里结束。吃过饭后,胡瑞拉着林氏急急离开,胡品之倒是悠闲,凑到胡婉娘面前打趣:“哟,长大了啊?想自己挑夫婿了?”
胡婉娘红了脸,说不清是气的还是羞的,推开他跑了。程荀不动声色地瞥他一眼,刚往前追了两步,就被胡品之叫住。
程荀慢慢走到他跟前,心跳如雷。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与他说话。
胡品之摸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这漫长的几秒里,程荀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花了浑身力气才勉强撑住表面的平静。
“你回去和婉娘说,这事我铁定帮她,让她乖乖等着就行。”
程荀低头应是。胡品之摆摆手,“行了,走吧。”
程荀目送胡品之离开,又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转身回小院。
福寿堂中,胡瑞面色沉郁,林氏在旁抹泪。
“这不孝女!我不知那宁远侯世子有什么好的!与张家的婚事只差临门一脚了,若是此时反悔,我的脸面要往哪搁!”
胡瑞有些不耐,打断她的哭泣:“行了,这些都是小事。重要的是以那晏决明的身份,怎会突然给我送来拜帖。”
林氏不解,胡瑞坐到林氏身边,低声说道:“那晏决明四年前就去了东宫当太子侍读,几乎算是明牌的太子党,对咱们本该避之不及的,居然上赶着来了。”
“太子刚领了朝中差事,他不跟去荆州,反倒跑来扬州。”他细细思量,“难道与那晏淮有关?那可是个不好对付的……”
林氏对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不甚明了,却也知道朝中最基本的党派阵营,听罢倒吸一口凉气:“若是这样,那婉娘与那世子爷更无可能!若是与他成亲,将来蔡尚书指不定怎么看我们胡家呢!”
胡瑞有些厌烦,往嘴里灌了口冷茶:“都说了婉娘的事先放一边。待我过几日先见见这晏决明再说。他是何来意,我会会便知。”
晴春院里,胡婉娘听完程荀转述的胡品之的话,激动难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闭着眼睛,手放在心口,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他真的来扬州找我了……”
程荀原本对这位宁远侯世子兴趣不大,想来也不过一位权势更大的张子显罢了。
可今晚胡瑞的神色却让她有些在意。看来这位世子爷对胡家而言,比她想得还要重要。
三日后,宁远侯世子晏决明上门拜访胡瑞。
胡瑞与胡品之在前院接待他,程荀听胡婉娘派去打探消息的下人说,三人相处极为融洽,虽有身份、年龄之差,却也谈笑风生、宾主尽欢。
到了午膳的时辰,衙门里突然来人,说是一艘运盐船出了岔子,下官职权有限无法处理,只能来府里请胡瑞回去坐镇。
胡瑞好好的兴头被打断,心中很是不耐。晏决明知趣地提出改日再来拜访,被胡品之笑着接过去,连声说由自己招待就好。
最后,胡瑞匆匆离府,胡品之带着晏决明往府中的澄湖去。
胡家财大气粗,胡瑞担着盐运使这个肥差,又在扬州这个富贵地,宅院更是气派非常。
扬州胡宅占地极广,府中重重楼宇中亭台星罗棋布,各个小院都自成一景,太湖石、珍奇花木更是数不胜数。最令人称道的是,府中还划进了一山一湖,风水极佳。
小山在宅院南面,林木深深,远远望去苍翠盎然。一条溪水从山顶蜿蜒而下,设计者极有巧思,在宅院中挖出沟渠,让那活水穿过整座宅院,最后汇进澄湖中。
饶是晏决明这个在宫中呆了好些年、见了不少好东西的主儿,都忍不住真情实意地称赞胡宅布局之大气、设计之精巧、陈设之华贵,与宫廷相比也不差什么了。
胡品之嘴上说着客气话,神情倒是颇为得意。
晏决明笑笑,没再说话。
走到澄湖边,只见岸边修了一条长长的栈道,连向湖中一座亭台。亭台四周挂了纱绢,素色的纱绢随风而动,隐约能看见其中坐了一位女子,身旁跟着个丫鬟。
晏决明面色不变,心中却不豫。
在家中招待客人,还要在席上配歌姬伶人,多年不见,这胡品之较之从前,更荒唐了。
待走进亭台,那女子起身行礼,胡品之笑着介绍:“这位是家妹婉娘。婉娘,这位便是宁远侯世子,你晏家哥哥。”
晏决明没看那位小姐,倒是看着胡品之装模作样,心中啼笑皆非,只觉得这家人真是世上难得少见的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