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盛鹤交手之后,正如白驹所料,盛鹤忌惮白驹的实力,没有再去骚扰贺芊芊一家。
这两日,白驹一直在城中搜集屈子吟和王显郡的消息。
关于屈子吟,白驹依然什么也没有调查出来。天狼王将苏黎的死,琼州衙门都没立案,他们觉得这是朝廷的事,与琼州珠崖无关。现在,只有白驹一人能够猜测得到,凶手极有可能是屈子吟。
而王显郡,则一直被关在琼州珠崖的某个牢房之中,白驹调查了两天,才调查到那个牢房的具体位置。
经过一大堆复杂又麻烦的手续之后,白驹终于能够见到王显郡了。
在狱卒的带领之下,白驹进入了监狱。一路上,白驹在自己观察着这个监狱的环境。
监狱的环境很艰苦,一进入监狱,白驹便能够感受得到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的热气。
让人难受的是,这个监狱里没几扇窗户,空气不流通。这里的犯人大部分都赤裸着上身散热,但是身上依然不停地冒着汗。
这个监狱之内关押着不少犯人,白驹还认出来了其中一些人,他们大部分是在原本的地方犯了事,从别处被发配到这里来的。
白驹跟着狱卒一直往里走,走到了监狱最深处。
当迈入监狱最深处的门之时,白驹感受到一阵清风袭来,驱散了围绕在自己周围的热气。
白驹感觉到一阵凉爽。
这里虽然是监狱最深层,但是环境却比外面好多了,家具之类的东西一应俱全,而且还有相对两扇窗户,正是通风口。
狱卒将门关上,然后站到一旁,说道:“王先生,白公子,你们聊吧。按照规矩,我得守在一旁,你们不用顾及我。”
王显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饶有兴趣地砍向白驹,说道:“白公子,别来无恙啊!”
“得亏你还能记住我,真是不容易啊!”白驹坐在王显郡对面的座位上,笑着说道。
“赫赫有名的‘才绝’白隙然,当然要记住。况且,最近你在江湖上处处行侠仗义,我想不记住也难呐!”
白驹诧异道:“你知道我最近的事?”
王显郡回答道:“当然知道,我只是在坐牢,可不是完全与外界隔绝了。”
白驹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与之前那些犯人关押的地方截然不同,生活该有物品的一应俱全,除此之外还有桌子跟笔墨纸砚。
白驹说道:“你生活在这儿,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坐牢啊!”
“可我就是在坐牢啊,不过生活安逸一点儿罢了。”
“从我这几天打探到的情报来看,你的文章似乎在琼州珠崖这一片地区、甚至北上的广东府地界,都广为流传啊?你王显郡的名声,似乎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王显郡拱了拱手,自谦道:“还好还好,白公子谬赞了。”
白驹看了那狱卒一眼,然后对王显郡说道:“那个狱卒称呼你为‘王先生’,你又在这个监狱里面住得这么好,想必,整个监狱的人都已经被你所用了吧?”
“为我所用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王显郡微微一笑,“哦,白公子的意思,应该是我跟他们相处得很好的意思吧?”
狱卒补充道:“王先生平日里会教导我们很多知识,我们也都很尊敬他,故而敬称他为‘先生’。”
白驹笑道:“看来,你在这监狱混得挺好呀!”
“还好。”王显郡正色道,“白公子前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吧?”
“当然不是。”白驹说着,回头看了狱卒一眼。
王显郡自然知道白驹的意思,于是说道:“白公子,按照规矩,我们二人在谈话之时,必须有狱卒看守,同时,狱卒也有义务不将我们谈话的内容为外人听取。况且,这狱卒与我有些私交,定然会帮助我们保守秘密。所以,你大可放心。”
白驹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王显郡的眼睛:“我问你,屈子吟在哪儿?”
王显郡反问道:“屈子吟是谁啊?”
“别装蒜,苏黎大人调查到,这一年里屈子吟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协助你。他来到琼州珠崖调查之后,便被人杀害了……杀害苏黎大人的人,就是屈子吟吧?”
“白公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一年里,我虽然换了数个监狱,但是一直都处在监狱之内。这些日子,我更是一直待在这儿整理我的文章,寸步未离。我不认识什么屈子吟,更不知道苏黎大人是被何人杀害的。”
白驹握紧了拳头,瞪着王显郡,恶狠狠地说道:“王显郡,你一定要这样吗?一年前,我们在洛印城相见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小人啊!”
听到白驹称呼王显郡为小人,狱卒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右手握住了随身携带的佩刀刀柄。
王显郡冷笑道:“也不知道在白公子的印象之中,什么是君子,什么是小人?如若为了顺从你,承认我所不知道的事情,那才是君子的话,请恕王某难以办到。”
“你……”白驹握紧了拳头,这一瞬间,他真的有跟王显郡动手的冲动。
不过,白驹很快便将自己的愤怒给平息了下去。
原因很简单,看王显郡的样子,他是不打算告诉自己真相了。既然如此,以王显郡的性格,就算自己以他的性命威胁,他也不会出卖屈子吟的。
白驹知道,自己若是非要揪着这件事情追问到底,则什么答案都得不到。
白驹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看着王显郡的眼睛,说道:“王公子,做人需要无愧于天地,对得起自己的内心,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吧?”
王显郡回答道:“自然是知道的,否则,当初我就会跟着我父亲王文甫一同谋逆了。”
“很好。”白驹点了一下头,“我再问你一遍,屈子吟在哪儿?”
“我不知道屈子吟是谁。”
“既然这样,我也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白驹起身,没有再聊下去的打算了。
白驹此行是为了调查屈子吟,既然王显郡拒绝跟自己谈论他,那么,白驹继续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就在此时,王显郡开口道:“白公子,我也想要用你刚才说的话,奉劝你:‘做人需要无愧于天地,对得起自己的内心。’”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王显郡耸耸肩,“送客吧。”
“你这是下逐客令了?”白驹惊讶。
这里可是监狱,不是洛印城的丞相府,说送客就送客,这不是把这儿当成是自己的家了、把这些狱卒当成自己的下人了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王显郡坐在桌子前,继续忙碌手上的事情。
狱卒走到白驹面前,做了个手势,说道:“白公子,探监的时间到了,请回吧。”
白驹苦笑。
探监?他这哪里是被监禁的样子啊!
白驹无奈,只得离开了监狱。
白驹原本觉得:反正自己清楚王显郡与屈子吟之间的关系,而且已经找到王显郡了,不怕找不到屈子吟。自己最近这一段时间都能待在这琼州珠崖,来日方长嘛。
不料,今夜,在这琼州珠崖,就会发生一件大事,打乱白驹的所有计划。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空中闪烁着点点繁星,看上去十分绚丽。
白驹回到客栈的时候,看见白诗儿正在看一张东西,白驹走过去一看才知道,白诗儿正在看的,是王显郡的文章。
白诗儿说道:“据住在这条街上面的老百姓说,这篇文章是五日之前发布的,而且在整个广东府所产生的影响,堪称王显郡文章之最。所以啊,我就去要了一张,反正是免费的嘛。可是,我怎么都看不出来这文章到底好在哪里,白驹哥哥,我觉得这还不如你写的诗呢!”
“我看看。”白驹从白诗儿那里接过文章,他觉得,白诗儿说得没错,这篇文章的内容并不算很新奇,词藻的用法有些地方也很奇怪,像是在强行凑韵脚字数一样。
白驹觉得,王显郡这篇文章写得很一般,甚至都比不上王芷玥的任意一篇文章。
白驹觉得,百姓不是傻子,若是王显郡这篇文章没有其他妙处的话,是断然不会在民间广为流传的。
于是,白驹又读了一遍。
最终,白驹的目光停留在了每一行的开头。
白驹念道:“吾将于五日后起兵谋反,期待有识之士公举大事。”
白驹一惊,又看了一下落款处的日期,这篇文章正是五日之前发布的!
难不成,王显郡要在今日……
白驹对白诗儿严肃地说道:“诗儿,今天晚上,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走出这个房间。”
说着,白驹飞身从窗户那儿跳了出去。
“白驹哥哥……”白诗儿想要唤住白驹,但是白驹一眨眼便没了影,只留白诗儿的声音在空气之中回荡。
白驹离开了客栈之后,飞快朝着白天见到王显郡的客栈狂奔过去。他想要快些找到王显郡,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而当白驹赶到那附近的时候,一股刺鼻的浓烟让白驹停下了脚步。
白驹砍向前方,那座监狱已然燃烧起了熊熊烈火,照亮了整个黑夜。
迎面而来的,是以王显郡为首的队伍,其中不仅仅有身穿狱卒服装的人,还有一些上身赤裸的人,他们是这个被囚禁在这个监狱之中的囚犯。
看见白驹来了,所有人都保持起了警惕。
他们白天见过白驹,清楚白驹的身份便是“才绝”白隙然。而众所周知,白隙然是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并非他们所能敌。
王显郡对身后的人说了一句:“你们先走吧。”
“可是,主公,白隙然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我担心他对您不利啊!”
白驹认出来,站在王显郡身旁、劝说王显郡的人,正是白天白驹与王显郡谈话之时,监视着他们的狱卒。
王显郡摆摆手,说道:“你们放心吧,他不会伤我的。”
“可是……”
那个狱卒还想要说什么,王显郡却做了一个手势,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你们走吧,相信我。”
尽管众人不愿,但是还是听了王显郡的话,离开了这里。
他们从白驹的身边走过,白驹并未出手伤害他们。白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停留在王显郡的身上。
他们走了之后,白驹这才开口:“你凭什么认定我不会杀你?”
“因为你是白隙然啊!”王显郡笑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就乱杀人的。”
“那可说不准,一年前,我在洛印城可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屈子吟跟我说过,那是他和娅雪将你体内的‘杀神印’给引发出来了。”
白驹略一皱眉,一个闪身来到了王显郡的面前,一把抓起了他的衣领:“屈子吟在哪儿?”
“现在,应该在太守府吧。”王显郡看着白驹的眼睛,瞳孔之中毫无惧色,“琼州太守盛鹤,怎么说也是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只有子吟出手,才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白驹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谋反?一年前,你离开洛印城的时候,不是说好了让小时用变法来改变现在的大殷吗?为什么现在又做这样的事情?”
王显郡淡淡一笑,眼神顿时变得深邃了起来:“白隙然,你还真是天真。”
“你什么意思?”
“你真的觉得,现在的大殷,是江大人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改变的吗?”
白驹的心弦,仿佛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般,令他整个身体都震颤了一下。
他咬了咬牙,说道:“我相信他!”
“江大人是你的结拜兄弟,你自然是相信他。但是,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现如今的大殷,不是江大人一个人就能够改变得了的了。”
白驹抓住王显郡衣领的手略微颤抖了一下,最后还是松了开来。
白驹后退了一步,说道:“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没错。”王显郡点了一下头,眼神无比坚毅,“其实,我们的目标始终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拯救这个国家,只有道路上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