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印城外的这个破庙,由于无人定居,长久以来,已然成为了往来游子的休憩场所。可是,终究不会有人把这样一座破庙当成是自己的家来打扫,破庙内部,很多角落上都结起了蜘蛛网,建筑上的灰尘无一不体现着这个房子的陈旧。破庙中央,有一座佛像,佛像上面积累了厚厚的灰尘,都已然辨认不清佛像原本的颜色了。
这样一座破庙里,出现几只蝙蝠,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虽然钱端没有注意到异样,只把蝙蝠当作是寻常,可是叶落秋内心却泛起了一些波澜。
叶落秋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上面却布满了灰尘,丝毫看不出整洁与风度,甚至于快要被这些灰尘给染色了。他的身子被一根细长的绳子给捆住,丝毫动弹不得。
“外头好像出现了一点儿状况啊,你不去看看吗?”叶落秋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那人倒是有几分书生意气,但是眉宇之间总是透露出一股斯文败类的气质——至少叶落秋感觉如此。
“呵呵,外面的事儿,总有人摆平,我一个‘梦’天赋的修行者,出去看看干嘛?添乱吗?”钱端笑了笑,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自己手中的这把剑上。
那把剑的剑脊为蓝色,两边的刃特别锋利,比起白吟剑也不遑多让。钱端用力弹了一下这把剑的剑面,剑身微微晃动,发出一阵悦耳的声音。如果说,白吟剑的颤动所发出的声音,宛若刀剑一般刺耳,那么此剑的声音,便似是山泉般悦耳,仿佛一首动人的曲乐一般。
钱端把玩着手里的这把剑,细细品味道:“不愧是剑榜排名第七的之音剑,没有凌啸剑那么笨重,又没有白吟剑那么有杀气,就好像是一个艺术品一般,有品味!”
“好的剑自然要有好的剑客来使用,像你这种人,就连路边杂货摊上的铁剑配你,都是暴殄天物。”叶落秋冷冷地说道。
“你……”钱端下意识将手里的之音剑指向了叶落秋,不过随即,露出一个笑容,“你也就只能逞逞口舌之快罢了。现在,你落在了我的手里,我想对你怎么样,就对你怎么样!你的之音剑,自然也是我的囊中之物。”
“哈哈哈哈……”叶落秋突然仰天大笑。
钱端皱了皱眉:“你笑什么?”
叶落秋看向钱端:“我笑你可悲!”
“可悲什么?”钱端变了脸色。
“你知道吗?人越是缺什么,就越是把什么看得重。而目光狭隘的人,根本就看不到这个世界的妙处。你这么强调品味,大概也是想要回避你那略显肮脏的过去吧?而你所渴求的地位与权势,在我们看来,根本就一文不值!”叶落秋看着钱端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懂什么!”钱端大吼道,“我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这个世界欠我的!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才子,难道就注定高我们一等吗?我只不过是出身不太好,难道就注定要被你们这种出身高贵的人欺辱吗?这个世界给我的,就只有恶意罢了,既然这样,你们这样的人,凭什么要求我善良!”
钱端满脸通红地瞪着叶落秋,目光之中,满是怒火。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是我知道,你所选择的一切,都只是你现在的选择,与过去无关。把悲痛的过去当成是自己恶行的挡箭牌,不过是一种懦弱的表现罢了!”叶落冷静地反驳道,“我的一个好兄弟,这个世界施加在他身上的恶意,并非是你所能比拟的,但是,他依然选择了用善意来面对这个世界。总拿自己的过去说事,不过是成为一头困兽,目光所及之处,就只有这个牢房罢了。”
钱端一时语塞,一甩手,说道:“随便你怎么想!不管怎么说,现在你都是我的阶下囚,任由我来处置!这把之音剑,也是我的!”
接着,无数的蝙蝠从窗外飞了进来,拍打着钱端的身体。
“走开、走开!”钱端挥动着之音剑,看上去没有一点儿章法,一顿猛劈乱砍之后,竟然一只蝙蝠都没有伤到。
月蝠一个翻身,从窗外跳了进来。趁着钱端的注意力被蝙蝠吸引过去,月蝠悄然来到了叶落秋的身边,伸手,想要去解开捆住叶落秋的绳子,可是,无论月蝠怎么做,都解不开绳子。
叶落秋说道:“这是七星阁特制的绳子,很难解得开。去抢之音剑,以之音剑的锋利程度,应该能够劈开。”
“好。”月蝠伸手,在自己的穴道上点了两下,解开穴道。方才,月蝠为了躲避法力感知,点了自己法力流通必经的穴道,如此一来,能够躲避法力感知,却无法使用法力。这些蝙蝠,也是月蝠事先安插好的。
解开穴道之后,月蝠张开嘴,发出一阵旁人所听不到的声音,传入那些蝙蝠的耳朵里。然后,月蝠一个箭步冲上前,听到月蝠过来了,那些蝙蝠全部后撤,给月蝠腾出空间。月蝠手一挥,手掌带着淡淡的蓝色光芒,击打在了钱端的脖子后面,钱端只觉一阵晕眩,便昏死了过去。
月蝠夺过之音剑,划开了捆绑住叶落秋的绳子,关切地询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这次多亏你了。”叶落秋笑道。
“我没关系,但是,现在你的好兄弟在外面一个人对付陆行,我怕他快撑不住了。”月蝠说道。
“陆行?”叶落秋皱眉,“可是那七星阁的四长老,陆行陆前辈?”
“没错。”月蝠点了点头,“那个蒙面男子,就是陆行。”
“陆行前辈怎么会跟‘暗影群狼’同流合污?”叶落秋皱眉。
月蝠眉头一搐,连忙抬起手,一个蓝色光盾从月蝠的手中释放而出,紧接着,四根箭矢上面落下,刺在蓝色光盾上面。
“神术·一箭穿云!”站在屋顶上面的燎原,对着下方,射出了一根箭矢。箭矢穿过了屋顶,朝着月蝠急坠下来。
叶落秋连忙拉开了月蝠,只见那根箭矢穿透了月蝠的光盾,立在地上。箭矢所携带的箭风倾泻在月蝠所制造的光盾上,直接将那面光盾给轰了个粉碎。
月蝠与叶落秋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接着,张开双翼,双脚猛然一蹬,拍动翅膀,朝着屋顶上被箭矢射穿的洞,飞了上去。
“砰!”月蝠双翼边缘的坚硬处破开了那个洞,月蝠一拳打向了燎原。
燎原连忙后跳,同时拉弓搭箭,准备近距离对月蝠进行射击。不料,数片叶子飞了过来,宛若飞刀一般直指月蝠拉弓的双手。不得已之下,燎原只能放弃攻击,他一脚踩在破庙屋顶的边缘,然后用力一蹬,从屋顶上落了下去。
月蝠可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朝着他一个俯冲而去。此时,零蝗骤然一跳,天赋“兽”之蝗所带来的强大弹跳力让零蝗的速度骤然提升,刹那之间便赶上了俯冲的月蝠。然后,零蝗双手的手臂生出刀刃,零蝗一挥手,两把刀刃从他的手臂上脱落飞出,攻向了月蝠。
“神术·月光舞!新月光!”月蝠双手一阵虚握,手心生出蓝白色的光芒,光芒扩展成新月状,看上去,像是握住了两把光刀。
“当!当!”月蝠挥动两个“新月光”所产生的光刀,弹开了零蝗射出的刀刃,同时身形一闪,躲过了落地的燎原射出的一根箭矢。
这番交手只在一瞬之间,而修行者的战斗,每一个瞬间都可以无比漫长。
叶落秋站到了破庙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这一切。周围的树林开始沙沙作响,不一会儿,无数根藤蔓从周围的树林里面延申了过来。
“吼!”破庙前段的空地上,化身为人虎的陆行对白驹步步紧逼着。
白驹不敌陆行,只能一直用“枫叶步”来与之周旋。可是,陆行的速度太快了,为了能够及时避开陆行的攻击,白驹所使用“枫叶步”的速度也快了起来。“枫叶步”本就错综复杂,此时一提高速度,白驹的体力消耗得更快了。
陆行大吼一声,再一次朝着白驹冲刺而来。
白驹咬着牙,他的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额头上的汗珠时不时地滑过脸颊、往下掉落。白驹略微躬起身子,在陆行冲过来的那一刻,踏动“枫叶步”闪避,不料,白驹没有注意到脚下的一颗石子,一不小心被绊倒了。
陆行的身影在白驹的瞳孔之中越放越大,仿佛在宣告着他的失败一般。
白驹握紧了白吟剑,眼下,就只能用“剑上歌”来进行防御了。
“神术·花叶共舞!束缚网!”
在白驹发动“剑上歌”之前,周围的藤蔓瞬间编织成一张网,拦住了陆行的去路。
“砰!”陆行那庞大的身躯撞在了那张网上,很明显地就能够看得到那张网的剧烈颤动。紧接着,无数的藤蔓从陆行后面攀爬上了陆行的身体,与陆行撞上的那张网合二为一,牢牢地困住了陆行的身体。
白驹松了口气,连忙起身闪开。他朝着破庙屋顶投去一个眼神,笑道:“突破大地境界之后,控制更精准了嘛!”
叶落秋笑了笑,回应道:“那是自然!”
“吼!”陆行大吼了一声,用力挥动凌啸剑,很快便挣脱了叶落秋的“束缚网”。
叶落秋大喊道:“喂,三哥,你还有法力可以打吧?”
“那是当然!”白驹扬起嘴角。刚才的缠斗之中,白驹为了节约法力,都是使用的“枫叶步”进行周旋,虽然白驹的体力有些跟不上了,但是体内的法力却还十分充足。
“接着!”叶落秋将手里的之音剑朝着白驹扔了出去。
“谢了!”白驹伸手接过之音剑,“神术·剑上歌!”
白驹右手白吟剑,左手之音剑,两把剑中释放出剑气,环绕在白驹周围。
“两把剑的‘剑上歌’?”零蝗皱起眉头,看向燎原,“你还记得的吧?”
“当然记得。”燎原同样面露忧色。
燎原和零蝗没有忘记,三年前,陆吾颖右手凌啸剑,左手白吟剑,借用了一点儿“社稷骰”的力量,使出一招剑气,竟然将他们整个“暗影群狼”都给压制住了。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一位战友死在了陆吾颖的剑气之下。之后,陆吾颖在他们剩下十一人的阵型中左冲右突,仅凭一个人,让他们十一个人措手不及起来。若非另外一个战友用尽全部法力来控制陆吾颖、另一个战友再使出自杀式的攻击将陆吾颖打成重伤,他们还真的没有办法赢得了陆吾颖。
眼下,白驹也使出了双剑,直接勾起了燎原与零蝗对于那一天的记忆。
“若是白驹会变得和陆吾颖一样强大,那就糟了!”零蝗说道。
而一旁的燎原,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直接抬手,一招“一箭穿云”冲了白驹的背后射过去。
叶落秋手一挥,一根藤蔓迅速缠上了白驹的腰间,白驹见是叶落秋的控制,便没有躲开。那根藤蔓将白驹拉开,下一瞬,“一箭穿云”的箭矢便从白驹方才所站立的位置射了过去。
“好险!”白驹暗自说道。
“双剑又如何,在我面前,不过尔尔!”陆行踏了两步,挥动凌啸剑,劈向了白驹。
白驹这一次没有闪避,而是直接用剑气来硬碰硬。
“剑上歌”是一个强化剑气以及增强施术者对剑气感知的状态类神术,剑气的强大与否,与剑的品质、施术者的实力息息相关。此时白驹所持有的两把剑,一把是剑榜排名第二的白吟剑,一把是剑榜排名第七的之音剑,剑气之强度可想而知。
凌啸剑撞击在了白驹所释放的剑气上,霎那间火花飞溅,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陆行抽回了凌啸剑,紧接着,施展出“七星剑法”之“天璇”与“开阳”,两套剑法的融合,使得陆行的攻击更为迅猛,再一次将白驹压制住了。
破庙外不远处,一个看上去满腹经纶的男子看着这一幕,喃喃道:“看来,两把剑还是不够。”
他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中这把红白相间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