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乐快速翻阅了一遍沐荷案的卷宗副本,停留在其中一页上,万分激动说:“看看这个——”
那是一张死者伤口的图片,是命案卷宗里必不可少的一环。
伤口位置是右边脖颈的部位。
曲卿满脸严肃,说:“走,去找钟姐。”
钟法医那里,钟洁看了看,说:“的确,照片里和这次的受害人盛非凡,这个伤口的位置、刀口方向完全一致,唯一不同的是切口的大小。”
三个来人开始商议。
方乐:“都是右边,都是大动脉上的同一位置,都是一样的刀口方向,盛非凡就算想自杀,为什么伤口跟当年的沐荷几乎一模一样,这是巧合吗?”
“而且特意切了一个小口,又打了抗凝剂,使得他的流血过程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这无论如何都像是在用沐荷的死亡方式,来惩罚自己!”
“盛非凡如果是自杀,他为何知晓沐荷的伤口情况?”
“貌似当时沐荷一受伤,混乱就发生了,他就和其他人跑出了ktv。”
“如果是目击到了什么,他后来为何不说?”
“除非盛非凡的确就是沐荷案的凶手,但既然如此,他不惜以人质来威胁警方更正当年的调查结论,还是在已经杀害了三条人命的情况下,这无论如何都太牵强了。”
“如果盛非凡不是自杀,是他杀,杀他的又是谁?为何伪装成他的自杀,又为何使用了沐荷的死亡方式来让他慢性死亡?”
“或者换个角度,那个人怎么会知道沐荷的伤口情报?”
“那个人如果存在,会是谁?”
一系列疑惑,使得三人脑子里谜团重重。
曲卿琢磨:
“如果盛非凡不是自杀,凶手就必须知道沐荷的伤口情报。”
“而知道这一点的,首先就是高新区分局的办案刑警们。”
魏腾插话:“你是说,我们内部的同志,因为认定盛非凡就是沐荷案凶手,但是当年却没有受到责罚,所以就以沐荷的死亡模式惩罚了他?”
曲卿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即便有内部同志会对盛非凡这么做,连带杀害涂丽丽和马小梅就说不过去了。”
“排除了这一部分人,就剩下两类人了。”
“一,是当初目击到了沐荷受伤,乃至对她展开紧急救援、送他去医院的人。”
“二,是当时医院里诊治沐荷的人。”
“第一类人,现在已经查无可查,第二类却是可以的。”
魏腾:“沐荷被送去的是光明医院。”
“而光明医院里,我们已经有一位怀疑对象……啊,不会真的是他吧?”
方乐:“马小梅跟涂丽丽的死亡方式,或者说取血方式,盛非凡即便临时抱佛脚,会有那种近似于外科手术的水准吗?再想想喜长生的地下室里,那些明显需要专业操作的器材。”
“而且我始终不理解,喜长生地下室里那个硬盘录像机,为什么要和那个定时循环的音乐播放器放置在一起。”
“那个定点响起的音乐,俨然就是提醒外人,那里面有什么。”
“而那个视频,也恰好就是让我们怀疑盛非凡杀人的间接证据。”
“乃至到了盛非凡死亡,这一切案件就形成了表面的闭环。”
“盛非凡以沐荷的方式死亡,如果存在另外的真凶,且真凶是想以沐荷的死来报复盛非凡,那这个人就不但是想杀害盛非凡,还要完成栽赃嫁祸!”
三人越想,越觉得这种思路的合理化。
他们感觉已经触摸到了某类真相的边缘。
可是思路毕竟只是思路。
证据才最关键。
此刻,二队的张虎赵龙来汇报,说之前让搜集的喜长生的比较详细的履历资料出来了。
喜长生的案件角色,他为何被害,原本已无可疑。
但现在设定出了有个第二人作为凶手之后,连带喜长生的遇害表象,都像是被设计出来的了,所以三人对这份资料比较重视,开始研究起来。
资料里,比较详实地记录了喜长生经商前后的这些年里,比较详细的履历。
他经商时候的资料,照样粗略扫过一眼不提,退居二线之后,喜长生满世界国内外的游览,到过太多地方。
这都和之前的粗略调查一样,也没有细究的价值,直到他们看到了其中的一条。
那一条里说,就在大概两年半以前,喜长生旅游途中,所乘坐的旅游大巴车遭遇了一场严重的车祸。
那场车祸里,死伤者众多,喜长生本人也在重伤之列,被送进了icu,据目击者说,那场车祸非常惨烈,许多的伤者当时都在痛苦惨叫,加上燃烧起来的火、烟尘,遍布各处的血色,简直人间地狱。
大约也是那场集体车祸之后,或许最近距离地目睹到了死亡的发生,喜长生变了,变得古古怪怪,伤好了以后,很少在公众之前现身,而且夜晚出面的概率,远远大于白天。
他在那之后,甚至入股了一家私营医院,并将那里当成了他的常规治疗所。
而那家医院的名称,三人看到的时候,都非常心惊。
正是光明医院。
看来,喜长生的遇害,或许并不只是因为威胁到盛非凡被杀这一种解释了……
——
“你们再次传唤我,到底什么事情?”
分局审讯室里,光明医院主任医师王新明万分不满。
他后面分明还有一场手术要实施,却被这些警察到医院里直接请了过来。
而且,他现在所身处的这个房间,明显就是审讯用的。
“别急嘛。”
这次两位队长都参与进了审讯。
二队长魏腾手里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到了审讯椅上的王新明面前,播放了一段视频,问:“王医生,这里这个人,就是你吧?”
那是一段某小区门口的出入视频,视频里,正有一名男子看上去比较谨慎地走进去。
他戴了帽子,不过从露出的半边脸来看,是谁并不难判断。
王新明色变,不答反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曲卿:“喜长生这个人,王医生认识吗?”
王新明:“……他是我们医院的股东之一,这怎么了?”
曲卿:“你是不是在某一天,去他所住的小区,就是潼湖花园去找他?”
王新明:“这和你们请我过来,有关系吗?”
曲卿:“有没有关系,我们会有所判断的。”
王新明:“……是,那天我本打算去找他的。”
曲卿:“既然如此,在门开了的时候,你为什么又急急匆匆地躲走了?”
“就算你发现开门的不是喜长生本人好了,也不至于如此吧?”
王新明:“我不想被什么不相干的人看见,那天我是请了病假的。”
曲卿:“那你为什么要去找喜长生呢?”
王新明:“我说了,他是我们医院的大股东。”
曲卿:“股东毕竟不是经营者,不知道王医生有什么理由去找他,何况就算有什么事,也是该你们光明医院的院长去找他吧,但是你们院长根本不知道你找了喜长生,他自己没有那个打算。”
“所以,你是代谁去的呢?什么意图?”
王新明满脸不耐烦:“这是我的私事,我有权不回答。”
方乐:“那我就替你回答好了,王医生。”
“王新明的地下室里,有许多的医学器材,那些器材,都是从光明医院里淘汰过去的。”
“而说是‘淘汰’,其实就是转卖、贱卖,因为有很多东西,一般人并没有渠道购买到,就算能买,也是非常麻烦。”
“而卖给喜长生那些器械,据查,也是你这个主任医师从中牵线搭桥,甚至是做主达成的买卖,相关文件上,有你的亲笔签名。”
“喜长生为什么买那些东西就不说了,你为什么牵线卖给他那些器材,也不追究,问题是那些器材的使用,纯外行也根本弄不明白,需要一个专业人士来指导乃至亲自操作,王医生,不知道你们医院派了谁去指导他呢?”
王新明的不耐烦,瞬间涨到了极大。
“所以,你们把我找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莫非就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曲卿直盯着他:
“喜长生遇害了,王医生,你难道不知道吗?”
“什么?喜总死了?!”
王新明蓦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什么时候死的?”
曲卿:“就在你去找他的那一天,我们发现了他的尸体,在他的家里。”
“不可能,怎么会……”
王新明颓然坐下,喃喃自语,忽问:“凶手是谁?”
魏腾:“这个问题不该问我们吧,王医生。”
王新明有点儿激动。
“我不知道你们查出来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在怀疑我,不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我并不是你们所要找的人!”
曲卿:“那么,谁会是我们需要找的人?”
王新明哑然。
他垂下头,仿佛是苦思,又仿佛是在犹豫,该不该做某类回答,半天后抬头说:“我不知道,反正你们找错人了。”
曲卿:“王医生,那换个问题好了。”
“前天,你本人在哪里?”
前天,就是绑架案的最后一天,盛非凡死亡的那天。
“我——”
王新明话到嘴边哑住了。
“我那天有事情,没在医院,出去了。”
“什么时候出去,又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午和晚上吧。”
“去了哪里?”
“散步。”
“地点是在哪里?”
“我不想说……你们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
“曲队,方老弟,你们怎么看?”
结束审讯,放王新明离开,魏腾问另外两人。
方乐:“至少,他在盛非凡遇害那天,没有不在场证明,且和马小梅、喜长生,都有不一般的关系,也有杀害涂丽丽的动机。”
因为王新明跟沐荷关系同样非同一般。
曲卿:“他值得重点怀疑。”
魏腾:“那就对他正式布控了……”
——
这天晚上。
沐荷的父母家。
有敲门声,沐父不耐烦地走过去开了门。
“谁呀——”
等看清外头所站着的那个人后,沐父初始疑惑,很快又吃惊,转身看了看屋子里正在看着电视自言自语的妻子,阖上了门,低声问来人:“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突然来找我。”
来人低声开口:“两年前的那件事……”
同样是这天晚上,若干时间以后。
光明医院的护士长卢芳在返身要回家的途中,遭遇到了一个人。
由于对方无声无息,差点儿吓了她一跳。
本想发作,有点儿顾忌,又放弃了。
然后,她就发现,对方并不是外人。
“原来是你啊。”
不过,她又万分疑惑。
“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了,你的头——”
话没有说完,她仿佛联想起来了什么,面上急剧变化。
从微惊、到震撼,再到惊恐。
最终,莫大的恐惧攫取了她的全身。
预感到了极度的危险的她转身要逃,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已经朝她伸来……
——
“啊——”
大早上的,一个路人尖叫起来。
不仅是他,其他的路人也纷纷惊叫。
因为,前面的路上,路边,很多人都会一大早行经的路面上,躺着一个人。
这本来什么,可是这个人浑身赤.裸,身体白得可怕,那张脸,尤其毫无血色。
这看样子是个已过中年的女人,以毫无尊严的方式,躺在了路面上,任人观看和评析,毫无尊严可言……
另一个地点,类似的时间。
同样是某处街头,有一个人以侧躺的方式,就躺在一家商铺的卷帘门前。
这给要开店的店主带来了麻烦。
店主本想骂的,又停了。
从侧背面看,这个人的衣服上虽然沾染了土尘,但并不像是那类流落街头的流浪汉。
或许是哪个人宿醉,就躺在这地方了。
只不过现在已经临近冬天,这么躺着还能睡着,也是奇葩。
所以店主好心地躬下身,从后头推了推对方。
“喂,醒醒,老兄,别睡我店门口啊。”
对方毫无反应,任由他推着,感觉僵僵的。
店主不久才察觉不正常,就将对方的身体翻了一下,将其从侧躺变成平躺的状态。
然后,店主的嘴巴就不可控制地张成了o型。
正躺在地上的这个男子,面容扭曲,双眼睁着,还没闭上。
他面色惨白,无声无息,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胸口,想要将什么痛苦将体内驱赶走一样。
这……这是个死人?
店主腿一软,差点儿坐倒。
这天一早,市内的两个地区,就分别以刺耳的警车警笛声作为开场,热闹非常……
——
(苦逼作者:我会快马加鞭,争取三四天内彻底完工,所以情节过程可能会粗糙一点儿,想看到谜底的忍耐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