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着剩下的自白书,尤其是第一页(缺失的那一页),孙美美脸上的血色越来越少。
剩下自白书的第一页,完整地表述出来了一年前车祸的真相,虽然是简写的语句,但讯息俱全。
黄自强在那一页里说,他预感身体不妥,而公司到了生死危机,却收到了远在外省山村的堂弟吴大洪的联络,说想来蓝海找份工作。
黄自强于是想到了诈死骗保的主意。
而这个过程里,必须孙美美配合才行。
配合的地方有两个,一是在事前让吴大洪呆在他自己家里,并给他穿吴大洪的衣服,并给吴大洪打扮,好在妆容、气质上更接近黄自强本人一点儿,甚至暗示吴大洪不要对外人讲自己的真实身份(表面理由是不想让人知道黄自强黄总身世来历那么复杂)。
孙美美曾做过演员,也时常去美容院做头,对化妆一道也算精通,这些难不倒她。
而在此过程中,获取到吴大洪的毛发、使用过的牙刷、毛巾,自然也不再话下。
这些东西,就是应对警方做鉴定的时候来使用的。
配合的第二点,则是孙美美必须接手黄自强的公司,他则在幕后指导,不然孙美美不懂经营,丈夫一死可能根本对维持公司没有意志,他诈死的最大意义也就没有了。
让吴大洪开着黄自强本人的车,去接单网约车,也是黄自强的主意。
意图当然是给人造成坐在车里很像他的吴大洪,就是黄自强本人的假象。
而车祸当然不是想发生就可以发生的。
肇事的另一方,那位大货车司机也是雇佣的。
黄自强开的是外贸公司,跟货运方面息息相关,所以认识许多这行业里的人,找一个肯收钱办冒险事的人不难。
那辆大货车就于事发前停靠在了一个交叉路口的偏僻路段,只要在路口守着,很容易就能制造出车祸。
而其实,车祸油箱漏油,驾驶者被焚烧,是个意外。
毕竟驾驶者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话,会引发保险公司质疑的,还好他们事先搞出了dna物质那一个先手。
黄自强还在这一页补充说,他会将那个货车司机的联络用手机号、银行卡号(自然是和司机有亲密关联的人的)也写在其中一页自白书的背面,警方可以顺着找到人。
可由于这一页的缺失,警方只能凭借直觉猜测那两行数字的含义,幸好猜对了。
到此,第一个案件、那桩车祸肇事案,也就有了完整的逻辑、过程。
曲卿对这份自白书对孙美美造成的震撼效果很满意,说:“怎么样,孙总,我们现在怀疑你,就是合情合理了吧。”
“你不但对于一年前的诈死骗保知情,还是直接参与者,而诈死案里,你的获益最大,不但借由黄自强的指导将公司盘活,而且由于黄自强并没有后续换壳入股公司,而完全主导了公司。”
“这公司成了你的,你也从一个退居的艺人、全职主妇,变成了商界女强人,大公司集团的董事长。”
“想来,你也对黄自强可能夺取回去你所拥有的一切恐慌过吧,幸好黄自强很长时间以来,根本就没出现,也没尝试联络你,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你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包养情人了。”
“可是黄自强突然回来,并对你进行了威胁,这一切就变了。”
“你是否感觉到,差点儿天塌地陷了呢?”
“为了不被威胁,为了防范失去现有的一切,所以你只有一条路可走:杀死黄自强,消抹掉之前的一切!”
孙美美乍然失控,将那几页自白书半空抛洒掉,大声尖叫:“污蔑,这全都是污蔑,是那个家伙对我的刻意构陷!”
曲卿呵呵笑了。
“孙总,你现在不说,你对死者存在敬重了?”
“哦,对了,你的确对死者存在过敬重。”
“在黄自强死了以后,在当晚,你以及你的合伙人谭浩,并没有马上将尸体丢弃掉,而是趁着次日的白天,你去拜访了一位熟人,洞明山道观的那位道长,问了些非正常去世的亡者下葬方式的问题。”
“当然,你表面上问的是车祸里被烧死的那位吴大洪的事,其实是替你丈夫的尸体问的。”
“内在心理,或许是认为黄自强身上正带着吴大洪的身份证件,现身份也是吴大洪。”
“当然,也不排除你曾经打算过将黄自强的尸体焚烧掉,想知道焚烧之后怎么处理。”
“反正,你认为最好将黄自强给沉尸水底,用他生前最常使用的那些道具作为陪葬品,或许你是希望亡者会沉湎于使用他那些旧有道具,欣赏他那些旧有藏品,而不会返回阳间向你复仇吧。”
“住口——”
孙美美的情绪,一下子暴躁到了极点,失控下大喝:
“你算什么人,凭什么揣测我想过什么?”
就算我是那么做的,那么想的,我身为一家大公司董事长,能力无穷,你凭什么猜出来?
“你们警察就是这么办案的么?仅凭一张真假未知的纸的内容,就胡乱猜测,妄加指控,你们有什么资格?”
我将保留对你们控诉的权力,你们警方办案方式有问题,影响到了我的荣誉,打击到了我的人格!
曲卿等待孙美美情绪平复,才缓缓说:“所以,孙总,你要如何才肯承认,你既参与了一年前的车祸肇事案,又主导着杀死了你的丈夫黄自强呢?”
孙美美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吐字清晰地说:
“证据,我要求实质性的证据,而不是什么证人证言、纸面文字。”
“如果没有实质性证据,那么你们就算找寻到再多的这类所谓证据,我也不认罪,你们也没权力让我认罪!”
“我不认,我的整个私人律师团,也将不会认的!”
来了,终于来到了这个步骤了!
曲卿保持着缓慢的语调,说:
“孙总,你去请教那位洞明山道长的次数,并不只有一次。”
“在黄自强死后,你丈夫的法事之前,你也曾去拜访过他,一同探讨过道长所发的一则视频的内容。”
“那则视频里,提到了利用法事安抚亡灵的办法。”
“最核心的步骤,就是将一件死者随身佩戴、能代表死者的遗物,在仪式完成之后,焚烧掉。”
“而这件东西,就是我们自你的法事会上获得的物证。”
“孙总,你总不会忘了吧?”
曲卿展示了一张物证照片,里头是一个略微被熏黑的木雕。
一个古朴形态的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