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罗衫猎猎寒。站在春城城外,荒草萋萋新着那堆新垒的黄土,紧紧咬着唇,不让泪水滚落。
是的,流泪哭一场又有什么用?难道就可以减少我的内疚吗?
他是素衣淡然的男子,原本无忧无虑生活在结界里,也许生活单调,但是他可以等待,等待一个与自己共度一生的女子。
与自己心爱的女子举案齐眉,管教孩子,看花弹琴,最后死了同穴而生长,成为苍翠的夫妻树,根在地下纠缠,枝在云间交融。
然而,我去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空的女子介入到他的生命里,他以为他等到了命定的人。我却彻底击碎了他的梦,他没有歇斯底里地挽留,没有世间男子的丑恶苦肉计,他只是淡然地帮助我实现我的梦。然后他一心求死。
我想当他得知不爱他时,那时的他该是多么难过,却还是淡然地笑着,仿若和风的一部分。
我永远忘不了,在最后的头,他硬撑着用一个谎言,让林家敬仰我和夏月凌。之后,他用尽了所有真元,颓然地躺在我的怀里,身体已没有再流血,然而也没有重量,他看着着夏月凌微笑,用低弱微风的声音说:“三界六道,配拥有她的人,只有你,那刻,她面对着那堵女娲的预言墙,我才知晓。”
夏月凌不所以地点点头。他却又看着我,那眼神充满不舍与遗憾,直直地看着我,仿若是要将我烙印在心底。
然后他喃喃地说:“我要做凡人了。辈子,希望不要遇见你。”这话语只见得唇动,而未曾有声音。
低声地喊“林晨”他眸光一闪,看着天将明时蓝的天,说了句:“真好,不寂寞了。”
然后化作了烟。渐渐飘散在春城三月末地晨风里。整个春城瞬间飞花四起。
而我如对待他?一开始便是算计始终站在他地对立面。他做地每件事我都诸多猜。在想到夏月凌有危险时。甚至没有考虑过就想着牺牲他。
此刻。站在他坟冢前。我又有什么立场与资格去哭泣?又有什么冠冕堂皇地理由去求得他地原谅?求自己地宽恕?
就这样站在这里。有点惩罚地意味。夏月凌也站在我身旁。默不作声。在最后地关头已然懂得。那个男人已经给了他七虞神水。之所以掳走我。只是在激他破这结界。杀自己束林家守护者那宿命地孤独与不幸。
站了许久。四野风声无边。日上中天。夏月凌将我搂入怀中。一字一顿地说:“林晨。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晓莲。”
我靠着夏月凌闭上眼。觉得很累。
不一会儿眼前却不断浮现出结界中那些美丽的风景,一幕幕仿若是梦境,陡然,又是那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荷塘,映日荷花之下衣的少年抱着古琴轻悠悠地往荷塘那边跃过去。我看着他的发在和风中轻扬。他却陡然回头一笑,眼如弯月眸如夜空最璀璨的星斗,那神色仿若是老友重逢后我听见他淡然地说:“再见,我也做做凡人去。”
随即消失在天光云影之间,那片荷塘在蓝天之下独自妖娆。空空如也的景色如此苍凉。
想留不能留最寂寞。这句话的深意如同溶洞里最幽深的泉水,带着刺骨的冰凉弥散在周围。当时,在暗夜里陪他等待死亡,自是不知他落寞地说:“想留你,却不能留下你,最是寂寞。”时的心境,然此刻,独自看着这良辰美景虚设,寂寞无边蔓延,才略有体会。
心里甚是凉,便慌,忙要返回,陪在夏月凌身边,踉跄中,踩了自己的裙摆,跌倒了爬起来,却是那堵画着莫名图案的墙。
又站在那里,仔细瞧了瞧,却还是只知其中一个男子是紫陨,拿着紫清剑,而剑柄上失掉的宝石,便是紫菱镜。而另一个手持祭典之弓的男子却是如何也看不清面目。
于是,我便怔怔地盯着那人看,陡然那弓上居然有了一只箭,泛着蓝的红,锐利的箭头闪着耀眼的金光,直指未知的黑暗。
正待拈明目咒要看清那黑暗中隐藏的敌人,却不料天空中闪起一道红色电光,耳畔一声大喝:“你还不回去,更待何时?”
我吓了一跳,一眨眼间,映入眼帘的是绣着牡丹的帷帐顶端,再定定神,发现自己睡在一张雕花木床上,屋内红烛垂泪,光线不甚清楚,只一颗夜明珠在发光。
我几乎是扫了一眼,就发现这屋子不是林府百花园那屋子,那屋子都是描着凤凰的。
我现在几乎没有心思去想为何换了屋子,因为喉咙像火烧,想喝水,但自己发不出声,浑身也是一点力气了没有。
正在难处,便听见门想,不一会儿,便有人挑动帘子走到床边。我赶忙
,这时感到来人在床边站定。便听得他对我说:“有不乖?为夫离开一下,去帮你取水。我看你都一天没有喝水了。”
原来是夏月凌,我松了口气,正打算睁开眼,看看这厮国色天香的容颜。但还没睁开眼睛,我的唇便被他覆盖上,接着一丝甘甜的细流便缓缓注入我口中,正是我喜欢喝的碧莲茶。
这茶浇灭了我喉咙的火焰,却让我身子一软,在他离开我的唇再去喝水时,我不自觉地从喉间溢出一声呻吟。
自己听着,脸也瞬间滚烫。接着我便听见茶杯坠地的声音,下一刻,我被夏月凌搂紧了怀里,他喃喃地说:“你终于醒了。”
“嗯,我醒了。”我轻声说,睁开眼,捧着他的脸,直直地看着他,目光近乎贪婪。
他瘦了些,显得有英气,胡茬也长出来了。除了以前在天牢里,他从不曾有如此颓废凌乱的模样。
“让你担心了。
”我说,嗓音略略沙哑。
“没,没事就好。”他有些语无次,随即又将我搂紧,仿若下一刻,我就会消失一般。
我心满意:抱住他,略带撒娇地问我睡了几天。
“十天。”他轻描淡写地说。
我本以为就是睡了一个下午,顶就一天一夜。我被这个数字着着实实吓了一跳,从他怀里抬起头,仔细地看他并没有恶作剧的神色,才问:“这又是哪里呢?”
“崖之下。”夏月凌也说得极其淡然,然后拿了大氅将我裹住横抱起来,往屋外走。绕过一道绣编的屏风,到了外间,他将我放到绣编的躺椅上,便推门出去。
我兀自打量着周,极其简陋的屋子,屋子中央悬着五座的烛台,上面燃着一根红烛。小格空的窗户,黑漆漆的木方桌,四条长凳,方桌上有青瓷的茶碗与茶壶。门后有一个木架子,上面有一盆小吊兰郁郁葱葱,下面还有一个破篮子,一只白色的猫咪安然睡在里面。让我想起了我的兮兮。
“咪咪。”我声呼唤,那猫动了动,却没理我。我再度疑心这是在做梦。夏月凌却是推门进来,端着热水,笑道:“是不是觉得它长得很像兮兮?”
我愣了愣,狐疑地打量一番,问:“你怎么知道兮兮?”其实我想问你是夏月凌还是夏康峻,但介于每次问,夏月凌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我便改了策略。
他在我身边放下水,边拧毛巾边说:“我记得我们以前一起养过一只白猫叫兮兮啊?你不记得了吗?”
他用一种很惑的神情盯了盯我。
我极其小声地喊:“康峻?”
他愣了一下,也没见发怒,只是眉微皱,说:“我是月凌。”然后也不管我反应,径直帮我擦手擦脸,动作陡然粗暴了很多。擦得我的手火辣辣的。我终于相信是夏月凌这厮没错。
只是,并不很清楚,他为何会极其淡然地说他和我一起养过兮兮?那分明是我与夏康峻一起养的啊。
我有惑,趁他换水时,偷偷拈了咒查探,却只见他的灵魂被强大的灵力所包围,而这些灵力却又是以臣服者的姿势守护着他的灵魂,而六芒星的禁咒消失无踪。
“你的咒解了?”我惊喜地叫道。
“是啊。”他口气极其淡然。这真不是夏月凌的性格,我再度疑心他是夏康峻。
于是扑腾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撒娇道:“我要吃鸡肉卷。”
“好啊,天府广场那家,还是春熙路那家?”他极其自然地回答。随即他的身子也是一怔,又喃喃地说:“那些地名又在哪里?”
我还没回答他,他便又继续说:“晓莲,我最近出现幻觉了。当你和林晨消失在那个据说让神诋都感觉绝望的结界之中时,我想起了很多我们以前的事情,像是我们一起经历的,却又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你,你穿着白色短袖与牛仔裤,从容穿行在如云的晚礼服;还有后来遇见你,危机四伏的天商,我的哥哥们不肯饶过我,我便只能小心翼翼地爱你,连爱都不能表达出来。还有称帝那晚,你一步步地离开我的视线,我心都凉了;却因为有潜在的敌人,我只能任由你被那个叫坤的家伙抱在怀里会莲谷”
他说得混乱,絮絮不止,但那些都是我的经历,只是那些经历有的是和夏康峻一起时的,有的是和夏月凌一起时的记忆。此刻由他说出来这记忆来,却是无比自然的神色,仿若从我十六岁开始,他就一直陪在我身边,从未离开过半步。
可他们明明是两个人,经历和思想都不同啊。再说了诛仙台的火劈开的魂魄想要融合,除非杀了留镜,服下蟠桃。
难不成这家伙这几日杀上了九重天,杀了留镜,熄灭了诛仙台,还大闹了蟠桃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