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总,您来了?”邢云熟络地招呼着。
“老李,这家茶馆不错吧?”大肚腩粗声粗气地对身边那个背总是挺不直的黑西服中年人说,“小云姑娘是我妹子,你以后一定要多带朋友来给我妹子捧捧场!”
靠,你妹子?茶杯差点被我啃下一块来,这个臭不要脸的!估计都当爷爷了吧。
“没问题,没问题!”姓李的一脸狗腿地推推金边眼镜,四只眼睛色迷迷地看着邢云。
“欢迎欢迎。”邢云微笑着把右手一摊,“里面请吧。”
大肚腩朝里走了几步四处张望了一下,皱了皱眉,“这人还真不少啊。”
“刘总,要不咱来个包间吧。”姓李的四眼讨好地看着大肚腩。
“小云啊,今天有节目吗?”大肚腩语调与笑容都特贱地看着邢云。
“刘总想看的话我们当然会准备了。”邢云的职业素质让我非常不爽。
“小云你给我再弹弹那个渔舟唱晚吧,我就喜欢听那个。”大肚腩当邢云耳背似的把一张猪嘴直往邢云脸上贴,“我要是三天不听你的古筝,我吃饭、睡觉都不香,干啥都没心思!”
“哎呦,那可怎么行,我们刘总要是干啥都没心思我们可怎么活呀,小云姑娘您可一定要帮帮忙啊!”四眼在旁边咧着大嘴奸笑。
“行,”邢云尴尬地向后退了一小步,“我一会儿就给您弹。”
“那咱们可要找个好位子。”大肚腩又仰起脑袋来回瞅了瞅,方圆一公里只有我一个人占着一张四人桌,很快他的目光就定格在了我的身上。他看着我,我也敌视地看着他。大肚腩竟然向我走了过来。
“朋友,换个地方吧。”那个李四眼动作很快地从胳肢窝下面夹着的小黑皮包里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放到我桌子上。
“不换!”我瞧也没瞧地继续喝我的茶。
四眼的白脸一下子上了点红,他扭头对旁边的大肚腩摇脑袋、尴尬地笑笑,又迅速伸手进包,这回桌上的钞票又加了两张。
我放下茶杯,把那三张纸慢慢拿了起来,四眼的脸上立马绽了一朵花,大肚腩的嘴角也拉出了一抹阴笑。
“我告诉你,”我抬头斜着眼睛瞟着四眼,“就算你把你那个小黑包都送给我,也不换。”
“这个你拿回去。”一抬手,三张粉色的大钞就向四眼的脸上平拍了过去,在三张纸各自纷飞凋零在地上的过程中四眼的脸变得惨白,周围的人们都吃惊地看了过来。显然大家都认为茶馆里即将要上演一场武侠片了。
“你……”四眼气得眼角泛红,他抓包的手腕微微颤抖。
邢云的脸上有点尴尬,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动了动嘴唇刚想说话,大肚腩立马冲邢云跟四眼摇了摇手,“没关系,没关系。”他笑呵呵地对我说,“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嘛!”
我没理他继续在我的手提上打字。
“既然这位小朋友不愿意换我们也不能强求嘛,总不能影响人家做生意啊。”大肚腩用很大度的口气对四眼说,同时也是说给所有人听。
“那么,我们可以坐在你对面吗?”大肚腩保持笑脸地对我说。
我真的很想一拳打入面前的这张猪脸,但是透过这头猪我看到了邢云那乞求的眼神,我咬了咬后槽牙生硬地说,“可以。”
四眼趴在地上捡起了两张钞票,邢云也帮他捡了一张,大肚腩毫不客气地把他那十个月的身孕顶在了我对面的桌子上。把钞票塞回皮包,四眼就恨恨地坐在大肚腩的身旁,并且恨恨地盯着我。
“两位喝点什么?”邢云不安地扫了我一眼,然后对我对面的两个人说。
“来壶龙江吧。”大肚腩说。
大肚腩跟四眼说话;我继续敲我的键盘;人们各得其乐;茶馆又恢复了它的温馨,仿佛刚刚的小插曲从不曾发生过。
从对面大肚腩胡诌海吹与四眼的低三下四里可以听得出来大肚腩有个当官的岳父与一个当董事长的老婆。不管是不是个吃软饭的,反正大肚腩是个腰缠万贯的房地产开发商,就是他四眼的财神。在四眼肉麻地让我连打错字的阿谀奉承中大肚腩突然接了个电话,大肚腩立马用一种比四眼还肉麻的声调与比四眼还奴才的表情对电话里的人说,“……你想哪儿去啦,我真的是在谈工作……我哪敢骗你啊,我一谈完立马回家……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放下电话,四眼坏笑着说是嫂子吧,嫂子看得还真紧。大肚腩一脸苦笑:这上岁数的女人就是麻烦,脸越皱巴心越多,防我跟防贼似的。
“一样一样,我老婆也是。”四眼挤着眼睛冲不远处给客人添水的月一努嘴,“哪像这些小姑娘啊,人长得水灵,心也清纯。”
真他妈无耻,我心里骂着并在屏幕上用一号字连着打了两行王八蛋!月走过来给我杯里添水,她看到我屏幕上的字立马噗嗤乐了。我悄悄冲对面撇了撇嘴跟她眨眨眼睛,杯里的茶水就溢了出来,大肚腩跟四眼向我们这边看过来,月止住了笑,临走她严肃地对我说:“你写得挺好的。”
“一会儿我们找个地方玩玩吧。”四眼拎起茶壶给大肚腩殷勤地续茶。
“哎,这不大好吧。”大肚腩说得言不由衷。
“哎,这是我们费总特意交代的,地方都定好了,您不去我可交不了差呀。”
大肚腩假装扭捏了几下,就拿起了桌上的手机,“老婆,我这儿还是走不开啊,你先睡吧,甭等我了……唉,你看你,又瞎说……”
把砖头手机往桌上一推,大肚腩兴高采烈地向我身后招手,“小云!”
看到邢云走过来的时候大肚腩的猪脸笑得中间都陷了下去,“小云,咱多会儿表演啊。我可是等不及啦。”
“好,我这就去拿曲谱。”站在我们正中央的邢云悄悄看了看我。
“甭选了,小云,就那首渔舟唱晚,我就爱听那个韵味!”
我的脸在每一声小云里就僵一次,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亲爱的,我要听枉凝眉。”我柔声说。
大肚腩与四眼的眼珠立马就射向了我,邢云的脸一下子通红。
“亲爱的,我要听枉凝眉。”我又大大方方地说了一遍。
邢云嘴里轻轻地哦了一声就羞羞答答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