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国都城――
若是一般人谈论起城中首富, 大多都会想起去年儿子娶亲用珍珠作为随礼大摆了十天十夜流水席的珠宝商人钱万贯钱老爷, 还有那堪称富可敌国掌握着全国生丝和茶叶生意的金元宝金大官人。
不过要是在商人的圈子里论起富贵,就是这两位也不得不对杨半文甘拜下风。
杨半文其实不是他的本名,而是这个掌握着大半个天下运输网络的老爷子的绰号。说的便是他那即便富有如斯却一定要把一文钱掰成两半来花的习惯。
相传杨半文最大的爱好便是半夜在密室里数他那数不清的金银财宝。
不过对于这个说法杨老爷子总是嗤之以鼻。
“生意难做啊, 我家里也没有的闲钱!”这便是老爷子时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了。
尽管他每次总要一本正经地否认藏宝室的存在,但是关于他家那间密室的传言还是不胫而走, 版本都已经有了不下几十个了。
这一日,杨老爷子处理完了平日的杂事, 又派人训斥了第九房小妾上个月的开支超额了五两银子之后, 才捶了捶酸痛的腰走向他每天晚上雷打不动要去的地方――书房。
要说起他的书房,那可以说是他那座巨大宅院里的一处禁地。四周有不少护院巡逻看守不说,据说还请了机关大师装了数量众多的机关暗器。
不过据一个曾成功摸进去的大盗说, 他把那里面翻了个底朝天就只看到了账本, 在首富家走了一趟空门真是晦气不已。虽然如此,但是仍然有人猜测杨老爷子的财富也许都是地契房产, 说不定就夹杂在那一大堆的账册之中呢。
可惜这个地方连打扫都是杨老爷子亲自来做的, 连他的儿子媳妇都没有资格进去,所有的猜测也只能是猜测了。
杨半文小心翼翼地掩好门,才又从房间的暗门之中走出来,溜进了不远处的一间破旧杂物房。
这个屋子的内部和它的外观截然不同,各种摆设舒适之极。而且跟杨老爷子平时欣赏的风格相反, 里面的一应物品都典雅内敛,丝毫看不出主人家那种暴发户的调调。
“开阳参见白王殿下。”
此刻的杨半文脸上一点都没有了平时的那种狡诈猥琐,只有一双眼睛依然透着精明。
“不必多礼。”季空晴摆摆手, “咦,我怎么好像见过老爷子你?”
杨半文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白王殿下一定是见过在下的胞兄了。我们两个乃是同胞兄弟,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我脸上的痣长在右边,哥哥的长在左边。当初先帝建立听风楼的时候,我们弟兄两个抓阄,在下的签比哥哥的短了那么几分,于是便跑到这荆国来落脚了。哥哥如今在泉王爷手下当差,白王殿下见过他也不出奇。我们哥俩在听风楼里并称开阳。”
季空晴不由恍然,怪不得他乍一眼觉得自己认识这个人,却总又觉得哪里不对呢。
“唉……要说这荆国的生意难做啊,各种税重重叠叠,打秋风的一天都能送走好几拨,我可比不上哥哥在大楚的风光了……”杨半文开始絮絮叨叨地抱怨起自己的生意。
季空晴心中好笑,此人必定知道自己的出身,却还能够用这般插科打诨的话来试探,真是不容小觑。
“没事,等将来大楚一统天下,哪里的生意都是一样地好做了。”
“哎呀,我可是天天盼着那一天呢!白王殿下,你倒是给我透个底啊,不知道陛下何时会出兵……啊!我可不是想要刺探军情!”
“你放心,一年之内,你就可以和兄长一家团聚了。”季空晴微笑道,“到时候全天下的买卖都还要仰仗杨老了。”
杨半文顿时眼睛一亮。反正已经辗转等了十几年了,也不差这一年半载,只要知道皇帝陛下已经将谋取荆国放上了日程,他这心也就定了。而且听季空晴的话里隐隐有要回报老兄弟的意思,他心里更是大喜。
“好说好说,我这把老骨头只想要早日完成先帝的夙愿,至于将来嘛……若是要接着为陛下和白王殿下分忧,那也是义不容辞。”杨半文嘻嘻笑道,“说起来,我还忘记要恭喜一声白王殿下了。”
“恭喜我什么?”季空晴疑惑道。
杨半文眼珠一转,语调惊奇道:“怎么,白王殿下还不知道吗?陛下对外宣称白王殿下为了筹备婚礼,故此留在京中不随行出征。等天下局势一定,便是两位大婚之日。这个消息一传出,整个大楚上下无不欢欣鼓舞啊!”
季空晴愣了片刻,才明白景明惫奈枋科挠靡狻
只是……他怎么会想出这样的……借口?
突然想起离别之时景明蹦怯行┍鹋さ谋砬椋究涨绮挥陕冻鲆桓鑫12Α
“还没请教杨老,不知现在荆国朝堂上的局势如何?”为了早日重逢,还是要早日把此间的事处理完毕。
“一句话――帝相不和呀。”杨半文压低声音道,“秦相早在荆帝出兵灭韩的时候就有些异议。后来进攻越国失败,又在赵国损兵折将,也让皇帝和丞相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了。前些日子秦相还称病不出近一个月生生把荆帝的心腹爱将给逼死了。如今朝堂上,皇帝虽然大权在握,但是大多数文臣武将却是比较倾向于保守派的秦相那边。再加上……”
“加上什么?”
“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听说秦相曾经提出过由他出使大楚,请求和大楚和解,签订盟约。”杨半文小心地看了一眼季空晴,作为楚国的高级密探他才有机会隐约知道了季空晴的身世。
他看季空晴只是若有所思,却没有什么不满意的神情才继续道:“可是荆帝似乎非常不满意秦相的提议,大发雷霆。第二天他便在早朝上提出了废后,后来更是秘密接来了魏国公主想要娶她为后。他这么一来,一下子就把和大楚最后的和谈可能掐断了,为此秦相还曾联名上了血书阻止。”
“后来呢?”季空晴眉头深锁。
“君臣二人暂时和解了呗。听说皇太后从中作保,荆帝答应了在迎娶魏国公主的当天,会同时娶秦相的独生爱女为皇贵妃。”
听完杨半文对荆国朝局的分析,季空晴沉吟了良久方道:“我想要拜托杨老为我查一个人。”
“白王殿下尽管吩咐便是。”
“请帮我查一查,荆国先帝身边伺候的人是不是还有活口在。”
“遵命。”
大门重新被掩好之后,季空晴不由轻轻抚过自己的手腕。那里有景明痹谒龇3白排扇舜蛟斓牧沸浼盟鞣郎碇谩
这个时候,明保阍谧鍪裁茨兀
楚皇宫――
“……”景明雅有些不耐烦地递上手里的卷宗,“一切就按陛下的意思,我会按照最高的标准来准备大婚仪式。这里还有些规矩请陛下事先过目,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
天知道这个异想天开的皇帝怎么就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要筹办一次隆重的婚典。而传闻中本该在丹阳城筹备的人却已经跑去了千里之外,就只好再度增加自己的工作负担!
唔……还有子怀哥哥,为了他出征的准备都连着两日没好好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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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规矩可以随便改,反正大楚历来就没有什么固定的规……”景明雅突然瞪大了双眼,张了张嘴半天都没有发出声音。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猛地抓住景明钡囊陆螅路鸢丫嫉睦窠诙家幌伦优字院罅耍骸澳闼凳裁矗∧隳隳隳悴换崾窍隆隆隆
“下面的那个?”景明辈灰晕獾匕阉趺匆菜挡蝗幕安雇辏拔艺嫘拇芩簧趾畏粒俊
“可可可是……你要把景家的脸面往哪里放?”景明雅聪明的头脑仿佛一下子打了死结,挣扎了半天才说出了一条不能说是理由的理由。
“反正我又不是景家第一个……反正我又不是景家第一个……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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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第一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
景明雅突然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给弟弟们上一节关于谁上谁下的课……
“雅儿小心!”
路子怀眼看着一脸恍惚的景明雅就要一脚踩空从阶梯上掉下来,不由立即冲上去把人揽在怀中。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路子怀有些担忧地试着景明雅额头的温度。他从小身体便不太好,非常容易发烧,可别是这几日累坏了吧?
“……”
“子怀哥哥,你有没有想过要抱我?”
景明雅闷闷的声音从怀中传出来,路子怀脸上的忧色更甚了几分:“雅儿,你到底怎么了?可是发现陛下有什么打算?天下即将大定,到时候我们也不要做这什么丹阳王和丞相了,找个地方归隐吧。陛下看来也不是斩尽杀绝之人……”
“我没事,陛下也没有鸟尽弓藏的意思。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了。”景明雅突然抬起头,脸上笑得灿烂。他一口咬上爱人的嘴唇,直到把人吻得有些气息不稳才松开。
子怀哥哥一定担心坏了,要不然绝不会在这样有可能被人看到的地方任我轻薄的。
景明雅顿时心情大好,轻轻贴在爱人耳边低声道:“我会真心待你的!”
路子怀有些不明就里,却依然笑得温和,伸手捏了捏景明雅的脸颊。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