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野地, 连个墓碑都没有……
赵拯洒下三杯酒, 祭奠逝去的英灵。
听相熟的将官说起,大将军顾廉死后,为了保全他的尸骨, 是曾受过他大恩的将领秘密盗出了尸体埋在了这里。因为怕被人发现,所以他不敢立碑, 只在这里留了九块垒起的石头作为记号。
赵拯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那个曾经教过自己武功, 教过自己兵法, 甚至教过自己忠君体国道理的大将军竟然会通敌叛国!
顾氏一门三代忠烈,竟然就这么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被人万古唾弃。
赵王的确昏庸无度, 竟然当众强抢了老将军的儿媳, 逼得他的独子当晚就自尽了。赵拯可以体会老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沉痛心情。
可是家国之间的抉择……还有那在内乱中死去的十多万将士……
赵拯只恨自己当时不在巨鹿,无法阻止这场惨剧发生。
叹了口气, 他踏着朝阳向景明钡南麻酱ψ呷, 今日还要商议破敌之策呢。
“如此甚好,由陛下亲自带人打头阵,我军负责在后方随时接应。”赵新听到景明倍杂谧约旱奶嵋椴2环炊裕挥闪成戏浩鸷旃狻
景明钡愕阃罚缸诺赝忌系囊坏悖骸白詈笪颐橇骄谡饫锢玫厥魄昂蠹谢骶>, 则大局可定。”
景明钡募苹且粤ζ魄桑苯佑梦淞λ嚎腥说姆老撸么┎宓恼椒o丫>爻杉付, 然后再反扑和赵军夹击荆军。这样做一来是因为楚军最擅长的就是集中兵力以少胜多,二来则是由于荆军局部应变的指挥薄弱。
最终荆军可能的逃亡路线只有一条,李狄的行军方向。景明痹谛睦镅菟懔艘槐椋醯貌19挥惺裁慈毕荨
两军将领又商议了如何接应配合的细节才结束了早上的会议,各路将领分头回去准备。明日提早三个时辰用过早饭,在天亮之前奇袭荆军营地。
“拯儿,你先跟我回去一趟,我有话要说。”
赵拯刚想回营,却被赵新叫住了。他点点头,估计父亲也有些不放心自己第一次参加这么大规模的战役,要额外做些交代吧。
次日凌晨,楚军在夜幕的掩护下率先潜行出了城门。
赵拯坐在马上,望着前方黑暗中依稀可辨的人影,握刀的手心满是汗水。
父亲昨天的话回荡在他的耳边,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也要在家国之间做出如此艰难的抉择。
可惜,他其实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赵国……赵国真的还存在吗?
他突然想起那个总是微笑着和自己一起晨练的人,朝阳下他鬓边闪亮的汗滴似乎还历历在目,也许这么做起码对他还有几分好处?
好在他不会出现在今天的战场上……
赵拯努力找理由说服自己。
在有了那次可怕的心悸之后,季空晴心里几乎充斥了各种担忧。
在修罗门内,他们并没有遇到慕若,季空晴怎么想都觉得慕若应该是去偷袭景明绷耍训勒獠幌甑脑じ泻湍饺粲泄兀
在又赶了一天路之后,景明泉终于收到信鸟的消息,慕若果然偷袭了楚军王帐,但是好在景明焙练10奚耍吹故悄饺舾荷硕摺
季空晴心中的担忧略减。他估摸着可能景明钡笔钡娜肥芰松耍怯猩窕ぬ逵Ω煤芸旎指戳耍圆呕崾盏秸庋南
第三天的时候,季空晴一行人终于遇上了前去包抄荆军后路的李狄。
短暂地交换了一下情报,他们终于从李狄口中得知了那晚的详情。
在听到沥泉枪折断了一小截枪刃的时候,景明泉突然神色大变:“你……你说什么?枪身上的黑纹不见了?”
李狄点头。
“好像突然飞出去,没入了陛下的身体就不见了。”老高补充道。
“你们帮我照顾一下悦人。”景明泉的脸色一白,飞快地冲了出去,“我突然想起件急事,要先去找五哥商量。”
季空晴心里一突,心不在焉地问了几句就带上了一队人马,向着巨鹿的方向追去。
还从来没有在阿泉的脸上看到过这样惶恐的神色……
他心里的担忧顿时翻涌起来。
在季空晴赶到巨鹿城下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
看着满地断肢残骸的战场,他感到自己的心跳极其不规律,全身的血液仿佛要凝结住了一样。
还有零星的战斗正在进行着,季空晴敏锐地发现楚军似乎两线作战,不但和荆军胶着在一起,还同时在和赵军厮杀。
驱马上了一处小山坡,季空晴眺望了许久,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目标――景明钡耐跗臁
他狠狠抽了赤骥一马鞭,高呼一声带着手下的弟兄向前冲去。
越是接近王旗,他的心越是收紧。
旗下的亲卫们几乎个个带伤却杀伤力大得吓人,在荆军中带起一蓬蓬血雨。他们每个人都似乎杀红了眼,不畏生死地向前冲杀着。
并没有看到景明钡纳碛啊
一股绝望的情绪涌上季空晴的心底,亲卫的主要责任是护卫皇帝,现在他们却像先锋一样四处冲杀……这样的情况,这样的情况简直就像……
他强迫自己不要想下去。
“季将军!”眼尖看到季空晴的人略带哭腔地喊道。
“陛下呢?”
“陛下他……陛下他……”
“你倒是快说啊!”季空晴一把将人从对面的马上提了过来。
“陛下重伤,被泉王爷带走了。”
季空晴急喘了几口气,还好……还好阿泉及时赶到。
他死死咬住下唇,压下心中的担忧,立即开始组织楚军聚拢队伍展开反攻。
“到底是怎么回事?”先打散了赵军,抢占了一处山头的有利地形,季空晴终于抽空问起之前的情况。
楚军按照计划奇袭荆军营地,一切似乎进行得很顺利。虽然荆军迅速开始防守反击,但是景明贝蚵揖>植坎渴鸬哪康娜匆丫锏健
他带着最精锐的人马突入荆军的心脏,荆军似乎一下子措手不及,甚至不能展开有效的抵抗。
然而事情却在突然之间急转直下。
位于楚军后方的赵军突然向着楚军阵中射出了大量的箭支。
赵军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是人数不少,弓兵也有数万之众。他们都被有意调到了楚军的正后方,一轮齐射下来,毫无防备的楚军几乎小半带伤。
原本的盟军一小子调转枪头,楚军立即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
更可怕的是,显然荆军早已获悉了楚军的行动计划,突然从四面八方朝景明钡姆较蛴坷础
“好在后来有一个赵国的将领突然撤退,在包围圈上让出了一道口子,陛下才得以带着我们脱困。但是那时候已经打得全乱了套了,陛下也已经……”一个亲兵有些哽咽地复述当时的情景,“才脱困不久,陛下就开始吐血不止,几乎不能骑马,也不知是哪里受了伤,铠甲里渗出许多血……”
季空晴紧咬着下唇,他看到山下荆军和赵军已经汇成了一股,这显然是一个针对楚国的阴谋,就是不知道赵王何以昏聩至此,竟然让荆军在自己的国土上发动这样一场阴谋……
还是说,赵王其实已经被架空了,荆军早就掌握了赵国的局势?
竟然敢伤到明薄
一股难言的愤怒涌上他的心头。
清点了一下楚军的人数,季空晴发现楚军的伤亡不算太大。
虽然一开始就有很多人受了轻伤,但是楚军的特制锁子甲对弓箭的防御力极佳,丧命于箭下的人却不多。在后来各自为战的混战中楚军其实还占了不少优势,特别是对突然反水的赵军杀伤力更是大得惊人。
现在两军对垒,楚军的人数少了对方一半还多,不过李狄的人马还有几个时辰就可以赶到……
季空晴抿了抿唇,下令暂时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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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终于露出了鱼肚白――
“杀――”
季空晴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冲了下去。
血色的战甲,红色的战马,犹如旋风一般刺入了敌阵。
赵拯心中一紧,他很不情愿和季空晴在战场上刀兵相向。
即使在现在,他还抱着希望,出身荆国皇族的季空晴也许有朝一日可以和他站在战场上的同一边,就跟以前一样……
他带着自己的人马绕开季空晴的进攻方向,转而攻击楚军的侧翼。
蓝思杰微微一笑,从看到指挥的人不是景明钡哪且豢唐穑头路鹂吹搅耸だ氖锕狻
季空晴,让我来送你走完最后一段路吧!
他几乎按捺不住想要迎上去的冲动。
真想用右手上的铁钩撕碎他呢……
李狄没有让季空晴失望,他的十多万生力军突然从敌人后方出现,一下子就定下了这一场战役的胜负。
三十万来袭的荆军抛下了十多万具尸体,只有三千人护着被季空晴一箭重创了左眼的主帅逃回了荆国。
十五万赵军死伤大半,虽然很不想接受他们的投降,但是最终楚军还是放过了剩下人的性命。
带军突入赵皇宫中的李狄发现赵王早已在自己的寝宫被毒杀,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了。
定襄侯赵新的府邸突然起火,这把火烧了一天一夜,把连绵不断的华丽精舍烧得一干二净,府中没有走脱一个人。
赵国群臣找到“证据”证明赵新实际上是荆国的奸细,潜入赵国长达三十年之久。他蒙蔽赵王,篡夺赵国的权利,最后更是毒杀了赵王。据查之前的巨鹿内乱也是赵新挑起,事情败露之后却嫁祸他人,同时大将军顾廉的冤屈得以洗刷。
大臣们推举曾在战场上放走景明钡慕详谖恚砬蟠哟送督党m玫匠郾菹碌脑隆
景明泉代替兄长接受了赵国的玉玺和降表。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季空晴所关心的――
“你给我看这个,就是为了告诉我他死了?”看着那副熟悉的染满了血的黑色铠甲,季空晴突然笑了,“阿泉,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懂不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道理?”
“季……季大哥……”景明泉一脸痛苦:“我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五哥他……五哥他已经完全支撑不住,虽然我极力想用内力稳定他的身体,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哈哈……那你说他的尸体呢?”季空晴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五哥的身体完全崩溃,根本不会有所谓尸体的!”
季空晴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