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君只是笑, 安静吃饭任他捏。
好像打从他说要彼此坦诚开始, 这家伙就像添了油的马提灯,骤然亮堂起来。夏渝州捏起三明治咬一口, 口感意外地好吃,再看看一口一口吃得自然的司君:“你现在还吃人类早餐啊?”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 西方种早上是不吃人类食物的, 就喝一瓶血。当年在生殖医学选修课上, 他给司君塞的那几个包子,其实很没有必要。
“习惯了。”司君把最后一口吃完,开了瓶鹿血慢慢喝。
至于这个习惯源自于哪里, 不言自明。就连这个用餐顺序, 都是因为夏渝州说空腹喝牛奶不好, 坚持要他先吃面包再喝东西造成的。
夏渝州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小时候也不吃早饭, 是水医生要求的。她说,既然要做正常人类, 就应该好好享受人间的美味, 少吃一顿是很大的损失。”
人在一起久了,就会染上对方的习惯。水医生自己不是血族,跟三个血族生活在一起,却能把血族的饮食习惯给改了。
“你妈妈知道你们都是血族?”司君一直想问这事,只是碍于夏妈妈已经过世,不好多说。
“你说水医生?知道啊,”夏渝州点头,“她跟我爸结婚那么多年, 哪能不知道。”
司君抿唇。
夏渝州反应过来:“你们西方种,不能向配偶暴露身份吗?”
司君把空盘子收起来,递给他一张餐巾纸:“如果要跟人类结婚,就不能告知。”
“哇,”夏渝州擦两下嘴,跟着司君去厨房,看他把杯碟扔进洗碗机,“那怎么可能一直保守秘密呢?枕边人每天早上喝血,能看不出来?”
“戒律如此,所以血族跟人类是不会幸福的。”司君合上洗碗机,按下按键。
夏渝州挑眉,把下巴搁到司君肩膀上戳戳:“那你当初是不是因为我是血族,才看上我的?”
司君一脸正直:“不是,是你先看上我的。”
夏渝州:“……行吧。”
医院那边今天是白班,司君打算先去上班,等下班再去找夏渝州看牙。
“不行,你这牙好不容易消肿了。等再忙活一天又肿回去,什么时候才能看上。”很有原则的夏医生,坚持按照预约来,昨天司君可是跟他预约了上午的牙科的。
司君有些为难,昨天因为太疼了失去理智,只想尽快看好。今天不疼了,又想起自己的全勤奖。然而面对着夏医生的瞪视,只得拿起电话给医院请假,跟这个月的500元全勤说再见。
“你说你,堂堂燕京领主,竟然还在乎那点钱。”夏渝州难以理解,拉开司君那银色跑车,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副驾上。
司君坐到驾驶室,转头看看他,伸手给夏渝州扣上安全带:“燕京领主没有工资。”
随着身体的无限靠近,男士淡香水的味道夹裹着浓郁的荷尔蒙扑面而来,夏渝州僵了一下:“我说领主大人,你要撩人能不能先打个招呼,突然来这么一下我有点受不了。”
司君无辜地看看他:“我没有撩你。”
“……行吧,是我自己淫者见淫。”夏渝州说着,偷偷在他腰上摸一把。
司君一个不稳,差点栽他怀里,顿时红了耳朵:“你……”
夏渝州无辜回望:“我可没有撩你啊,这是纯正的占便宜。”
司君没话说了,红着耳朵坐好,似乎没有向猥琐州讨回便宜的打算,发动车子往诊所奔去。
正值早高峰,车子出了小区就开始堵。夏渝州也不着急,拿出脖子里的残镜把玩。昨天晚上那个梦很有意思,先祖竟然是国师,手札中从没有提到过,真是低调谦逊的祖宗。
不过,一只吸血鬼,为什么能混成万人敬仰的国师,总不能是靠给皇帝放血得来的吧?
“东方种一直很尊贵,”司君解释道,“大概是有封建皇帝很需要的技能吧。”
什么技能?
夏渝州看看自己的手,又舔舔那颗血牙,除了把别人转化成血族,好像没什么特别的能力吧。
这一点司君也无法解答,关于东方种的记载,很多资料都灭失了。夏家先祖有过什么丰功伟绩也不得而知,只得换个话题:“你为什么要修复无疾镜?”
“这个啊……”夏渝州蹙眉,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抱歉。”安静了一会儿,司君骤然开口。
夏渝州抬头,对上司君歉意的脸,知道他又想多了:“告诉你也没什么,毕竟以后这些孩子也得管你叫爸爸。”
司君:“啊?”
“哎呀,就是,这镜子吧,事关夏家的繁衍。”夏渝州挠头,这是有点复杂,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五年前,老夏带着他连夜逃出燕京,绕了一大圈之后回到了老家。老家的祖宅还在,不过已经被当做古建筑收走,成为一个不知名旅游景点了。
因为紧挨着原始森林景区,来往游人基本不会往这边走,所以生意很差,只有一个看门收费的。这就给了夏渝州翻墙掏东西的机会,在离开老家回燕京之前,他又彻彻底底翻一遍,还真给他找到了这些宝贝。
“我们家大部分传承虽然断了,但还有一件事老夏还记得,”说到这里,夏渝州声音便低了下去,“那山里,有必须守着的东西。”
司君:“那,你爸爸……”
夏渝州点头:“我不知道要守什么东西,他也没有告诉我他在守着什么。但他说,下一次大瘟疫来临的时候,就是我去接替他的时候。在此之前,我必须有足够的后代以保证夏家的传承不会中断。”
司君瞬间绷紧了身体:“后代?你要怎么拥有后代!跟女人结婚吗?”
“哎哎,看着路!”夏渝州赶紧拍他,让他注意看前方,“我都成基佬了,结什么婚。再说,我们这个种族,只剩我一个纯血种了,以后不会再有纯血种。就算我是个直男,娶妻生子,也没有用。”
司君听出了其中的不寻常,但不好多问。他知道水医生不是夏渝州的亲生母亲,但从小把他养大,那位有血缘的女士他从来不提。“那你以后,也要去守山吗?”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自救么。”夏渝州摸摸他已经爆出青筋的手背,这家伙今天开车竟然没有戴手套。
先祖托梦,叫他多转化血族,这样他们才不至于灭族。所以他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多地转化陈默这样的孩子,以完成先祖的期许。他有一种冥冥中的感觉,只要转化够一定数量的后代,他就可以免去守山的苦恼。
而这面残镜,就是快速寻找可转化血脉的工具。
司君沉默了片刻,迅速厘清其中的逻辑关系,提出了一个灵魂质问:“新生血族的后代也是血族吗?”
按照传统,获得初拥的新血族,被称为新生。只是西方种失去了初拥能力,才把这个称为乱用。对于夏家来说,用新生来称为刚刚转化的孩子,在合适不过。
按照先祖托梦的逻辑,如果新生血族生下来的孩子也是血族,那夏家的传承才能算是绵延无断绝。
夏渝州:“……我也不确定,目前可以繁殖的新生血族,只有周树。”
儿子陈默还未成年。
经过跟司君这么一讨论,夏渝州终于清楚了这个任务的前因后果,果然还是得靠司·学神·君给他画重点:“明年周树就退役了,得赶紧给他相个亲。”
司君看着他自顾自地决定,但笑不语。
“阿嚏——”刚打开血瓶的周树,突然打了个喷嚏。
陈默赶紧捂住自己手里的食物,以免被叔叔喷出的细菌污染:“感冒了吗?”
周树吸了吸鼻子:“只打一个喷嚏,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陈默吸了口血:“你的黑粉吗?”
周树:“我猜是你爸。”
“说什么呢!”推拉门被一把推开,夏渝州大摇大摆走进来。
“咳咳咳……”周树顿时被呛到了,“我说,你刚才是不是……惦记我了。”
“没错,我刚还真念叨你来着,”夏渝州大力拍拍弟弟的肩膀,做出长兄模样十分关切地凑近,“小树啊,你看,你们队里的队友基本都谈了网红女主播啥的,有的都分手好几波了,你有没有认识一个呀?”
周树狐疑地看看他,不明白他突然提这个做什么,而后突然悟了:“哦!你终于想通,准备走回正途了!说,你看上哪个了,我给你联系!”
“阿叔。”儿子突然给了叔叔一肘子。
“干什么?”周树顺着大侄子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容光焕发的司君正缓步走进来,并对他施展死亡凝视,“我艹?这货怎么来了!”
司君微微地笑:“联系什么?”
“咳,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去上班。再不去,我联系你们领导罚你钱。”夏渝州推推还在咕吱咕吱喝早餐血的弟弟,催他回基地。
“我们训练都是下午才开始的。”弟弟不为所动,试图回应司君的死亡凝视,然而那人已经把目光转到陈默身上去了,根本不接他的招。
夏渝州一脸正直:“那赶紧回去睡觉,天天熬夜打游戏,起这么早不怕猝死。”
周树气死:“是谁夜不归宿丢下孩子自己,过后求我过来看孩子的?”
“哎呀,哎呀,赶紧走吧。”夏渝州推着他出门,弟弟就是用来欺负的,用过就扔不必手软。
等把弟弟踢出门,夏医生立时换上了专业的笑容:“客人请去诊疗室稍等,我换身衣服就来。”
司君把目光从儿子身上收回,点头应了。
“爸爸,”儿子颠颠地跟着夏渝州进准备室,小声说,“你俩咋回事,前夫爸看我的眼神怎么好像看储备粮。”
夏渝州摸摸儿子的脑袋:“不,他是在看家族的希望。另外,他不是前夫爸了。以后见了,直接叫妈。”
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啊,每次一说时间就出问题
事实证明,今天做不好的事情,拖到明天依旧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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