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公子同江容都哈哈大笑。
江祥觉得这些人吃了亏,一定不能就此收手,他很担心那些人不得善罢甘休,于是低声提醒江容要注意那些人的报复。
江容想了想,让朱猛去肥嫂那边取下身上的木板并且马上回来,又让江祥赶快带着毛五去肥嫂那边,说有少爷小姐们捣乱,这边怕出事给大伙带来晦气,请肥嫂帮忙喊衙役过来看一眼。
肥嫂听到江祥讲有恶少恶女们搞事,又带着自己宠爱的小五回来,觉得江容这几人很是知情知趣,立刻拍着胸膛说,“这些小兔崽子们最是外强中干,不堪一击。丁记,你先同林森去看看究竟是哪些人,打下圆场,林森平日最是龟毛,他肯定愿意去的。毛二,你同江祥去喊差佬过来看下。”
毛二得意的看了毛五一眼,带着江祥去找衙役,留下一句话给毛五,“收起你那没用的样子,好好干活,毛六临时过来帮手都比你强。”
毛五听了这话很伤心,他没有理会毛二,只是低头默默的收拾修剪着铺子里的花枝。
肥嫂看毛五黯然神伤的样子,不禁大为同情,肥嫂安慰毛五,“毛五,毛六也只是帮两天忙而已,过阵子就去黄锦的跌打铺做学徒的,他不会常呆在这里的,你是我们丁记最伶俐的伙计。”
毛五没有吱声,不过他整理花束的动作立时轻快了许多。
在花团锦簇弥漫着花香的花街上,抛下了众多跟班任他们去包围江容的花摊,神清气爽的木少峰,带着小厮陪同着郎娇娇几人闲闲的逛着,木少峰不时的讲桃花没有郎娇娇美艳,迎春花没有郎娇娇的娇憨,水仙就太素了,比不上娇娇的颜色。
郎娇娇不时扇下团扇,或是用团扇遮住自己的脸以示害羞轻笑,引得木少峰更是心源意马。
一路上木少峰口齿花花,总之,这花街上所有的鲜花,都比不上郎娇娇的美貌,更不用提那些庸脂俗粉了,哄得郎娇娇芳心大慰。
木少峰趁机问,“娇娇,我几时喊媒人去你家提亲吧,你家老爷子应该不会看不上我吧。”
郎娇娇用团扇挡住自己的脸,“我家老爷应该不喜欢你父亲的,他会打死我的,我们两家……”郎娇娇泫然欲滴。
自己的话惹得美人如此不开怀,木少峰心中大为自责,忙不迭安慰郎娇娇,“是我太过心急,我真想明天就能娶你回家。我会想法子,不会叫你为难。”
有个小跟班气急败坏的在人群中挤过来找到他们,气喘吁吁的喊,“峰哥,娇姐,不好了,不好了。”
郎娇娇拿翠羽团扇遮住大半个脸,斜着眼看着他,“王义,什么事不好了,这么大喘气,有话快点说,大过年的,说话醒目滴。”
木少峰就是喜欢郎娇娇这副风情,不禁轻拥住郎娇娇,淡淡的望着王义说,“有事快说,无事退下。”
王义结结巴巴的说,“峰哥,那个花摊的大个子下人好犀利,他把我们大伙都撞倒了,都不知撞伤没有。”
木少峰轻拍郎娇娇,“这么犀利呢,倒是有趣,我们过去看看。”
郎娇娇摇摇团扇。
木少峰见郎娇娇默许了,就牵着郎娇娇的小手,几人一同去江容的花摊。
此时朱猛已经取下身上的木板,回来花摊了。
赵亚波周平一堆人围在江容的花摊面前吵,说被花摊的人撞坏了,要花摊老板赔看大夫的出诊费,药费,还要赔礼道歉。
江容朱三公子都不出声。
丁记林森喊了一堆街坊在旁边劝解。
那些恶少恶女就是不依,一时喧闹声甚大。
那扶桑混血少女张满娘穿着一身湖蓝色印花长裙,戴着点翠头饰,带着桃子在花摊不远处观望。
张满娘一双清澈的杏眼一直不离朱三公子半毫。
桃子此时为朱三公子担心不已,着急的求张满娘,“小小姐,我们现在过去帮帮朱三公子吧。”
张满娘摇头,“时候不对,等等。”
桃子急得直跳脚,“那会这伙人围着花摊时,我们就应该上去化解的。咱们卖天生成的酒,他们看郎娇娇的面子上,怎么样都会放他们一马的。现在事情搞大了,朱三公子肯定要吃大亏了,还不过去帮忙,那些全是这羊城有名的恶少恶女,要是弄到不可开交了,那可怎么办呢?”
张满娘满不在乎的讲,“他不吃亏,怎么会知道我对他的好?再讲我也想看看他的本事。”
桃子还是急,“万一那些恶少打伤了朱三公子,你心疼都来不及了。”桃子心想,他就算只是脸长得好,就算是个傻瓜,你都不会收手的吧,还看他的本事,哼。
张满娘傲然说,“谁打伤我的朱三公子,我就灭了他全家。不,我要把他们全家卖到南洋做猪仔去。最大不了我带着朱三公子到海上跟着我哥讨生活去。”
江容见到江祥已经带着衙役走过来,于是冷脸回应赵亚波一伙,“谁说他是我家的下人?你们有什么证据?”
赵亚波气冲冲的说,“他在你家摊上走来走去,当然是你家的下人了。”
朱三公子吃惊的质问,“他在这花摊上走来走去,你都看到了?这大半天了,这个可怜的花摊都没有一个人过来,你却说你一直看着花摊?你这么关心这个花摊啊?你是何居心?”
赵亚波官话讲得不是很好,这么质问,他一直答不过来,赵亚波不禁气结。
周平见势不妙,“他撞倒了我们就去你家花摊,当然就是你家的下人了。”
朱三公子笑嘻嘻的说,“这个下人却是我的,我是花摊老板的朋友,我的下人过来花摊上找我,怎么就撞到各位了呢?莫非是各位特意挡住了这花摊,他毛手毛脚的不小心撞到了?”
赵亚波就势说,“对,就是他撞到我们了。”
丁记一张脸上全是冰霜,向刚刚与毛五一起赶过来的两个衙役投诉,“差佬大哥,他们都是自己承认是特意挡住这花摊了。断人财路,大过年的,真是阴功啊。”
衙役收人钱财,自然要替人消灾,老衙役寻思二两银子已经够自己家过个好年了。
老衙役拉长声音讲,“你们都是哪家的娃娃啊?这大过年的,是不是想到衙门看看热闹啊?”
赵亚波惊慌。
周平镇定的说,“差佬大哥,此话差矣,他们花摊的人仗势欺人,撞倒我们赏花之人,您得公事公办,得替我们主持公道啊。”
一众恶少都在后面七嘴八舌,“对,得给我们大伙主持公道。”
赵亚波忙忙指着自己脸上的伤,又拉上袖子给大家看自己的伤,“看,这都是他撞伤的。”
林森扑嗤一声笑了,“撞还撞到脸上去啊,还有身上。撞一次有这么多伤哪。”
老衙役笑了,“傻仔,莫当我是傻的,你这伤是撞的?你再撞个试试看。大过年的,莫搞事啊,你们这么多人,讲他一个人撞了你们,他是赵子龙转世呢,还是关云长再世?扯谎也要扯圆些。”
年轻衙役没那么老衙役那么有耐性,板着脸说,“你们赶快离开这里,不然,全部拉到衙门去过个年。正好我们兄弟们都没有过年的年货。”
老衙役笑着对年轻衙役讲,“兄弟,你太性急了,他们这点小事不值得拉过去的,搞大件事,才能拉去喝茶。”
木少峰此时过来,“在下木垚木少峰,不知几位差佬大哥要拉我这些兄弟们过衙门喝什么茶呢?”
年轻衙役板着脸说,“骚扰花摊经营,断人财路,这还不值得去衙门喝茶么?”
老衙役拦住年轻衙役,冲木少峰行个礼,“木少爷,你这些兄弟们扰乱花街经营,影响街坊乡亲们行花街,影响大家来年的运势,这事可大可小,还请木少爷约束下你的兄弟们才好。”
木少峰大感没面子,看着周平。
周平再胡闹,也知道这事儿不能再较真歪缠下去了,忙赔笑脸拱手说,“过年嘛,大家闹着玩的,增加点喜庆。我们都不知道有这么严重,差佬大哥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们计较。”又拉着赵亚波同众人行礼道歉。
木少峰冷哼了一声,“回头再教训你们,还不快滚,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么?”
一众恶少恶女退潮一般的消失了。
林森笑嘻嘻的赞两个衙役行事刚直不阿嫉恶如仇,行事光明磊落,依法办事不畏权贵。
老衙役听着开心赞林森的嘴甜如蜜。
年轻衙役也讲,“森哥一张嘴真是能把死人说活。”
老衙役忙往地上吐唾沫并说童言无忌,完了使劲拍年轻衙役一下,“乌鸦嘴,大过年,不要乱讲话。”
林森也哈哈大笑,“你是夸我呢,还是骂我。不过差佬大哥,我讲的全是真心话,没半句假话。”说罢举手做发誓状。
年轻衙役忙拉住他,“森哥,是我讲错话,现在过年,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啊。”
江容让江祥给两个衙役再一人一两银子以示谢意,回头再去私下谢过肥嫂一家子。
其实这两个衙役是一家子,叔侄两人。老少衙役都表示大家是朋友了,以后有事直接过去吱一声就会飞速过来。
朱三公子那边也向各个街坊致谢,谢大家敢于直言。
朱三公子的笑脸与谢意令街坊们都倍感有面子,都讲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这么客气。
张满娘与桃子远远的见着朱三公子的笑容,觉得花街上五彩夺目的鲜花都没有了颜色,一时主仆二人都看呆了。
良久,张满娘握紧双手,“朱三公子,你一定是我的,奴家一定会好好待你,会给你最好的,你就准备跟着我享福吧。”
一众人等都各回各家卖东西了。
事情既然已经了结了,肥嫂又让胆小的毛五过来帮忙吆喝卖花。
阿大几人也卖力的跟着操着半生不熟的半话吆喝卖花。
江容早就许诺他们要是会讲白话了,就让他们再做点别的小生意,慢慢适应羊城这里的生活,了解羊城行销海外的货品,等到海外了,他们可以切实的帮到明拙,不是累赘。
朱三公子若有所思。
江容问朱三公子有何心得,是不是同人赔笑脸觉得委屈不开心了。
朱三公子摇头,“这些街坊好热心,得罪这些个恶少并没得好讨,也都过来帮忙讲话。这老衙役讲话也是滴水不漏,那一群恶少肯定都是有点家底的,那个啥木少爷家中不是权贵就是豪富,也被他几句话就堵回去了。看来,这世上有许多事,不是权势与钱决定的。”
江容哈哈大笑,“你就算现在这样回家,你家老爷子都开心得要烧香啦。不如你现在就回家吧。”江容是打心眼里替朱三公子开心,现在的朱三,不再是那个只会勾引各色人等,惹事生非的纨绔了,还会替人着想,会同人致谢,已经慢慢的能与人正常交往了。
朱三公子腼腆,“唔,我还得多见些世面再讲,现在啥也不会,回去也是给老头子丢人。不过在羊城,好象同我们邓县不一样,小衙役在邓县是不敢同我这么讲话的。羊城的街坊邻居有爱得很,我想他们是担心这些恶少能祸害咱们一家,也能祸害到他们,不如有害大家提前齐心协力除去。”
江容笑嘻嘻的讲,“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的人当然同邓县不一样。这里的人,去海上讨生活,赚到银子了,就会请人,在滩涂上筑基围田,把沙滩改成良田,据说,改一亩田费的银钱,与买一亩肥田的银钱相当,但是,还得多花十几年时间。若是你们邓县的乡绅,估计就直接去抢那些小农的肥地了,不会这么费心费力费银子费时间去改造沙田了。这样说来,这里的乡坤,可比好多地方的乡绅强得多。”
朱三公子点头,“确实是不错啊。那,这里的恶少,应该也不象邓县的恶少那样只会抢男霸女吧,应该还是有点头脑的恶少吧。”朱三公子自动的联想到刚才的恶少们,如果是没有头脑的话,估计衙役再怎么样绵里含针的讲话,那恶少们都不会收手的。
当然如果是没有头脑的话,一开始就是直接砸花摊,然后这边喊衙役,拉恶少们进衙门喝茶,于是大家就翻脸了,就是不死不休了。这是邓县的模式。
但是在羊城好象处事与邓县完全不同,就朱三在羊城呆的不多的几天日子所见所识,羊城好象是个乡约很盛的地方。有乡约,穷人与富人就相处很是和睦,并且穷人也能很快致富,富人就算穷了,也有机会咸鱼翻生,东山再起。
富人受人尊敬,穷人也踏实赚钱,好象就是羊城的风气。
邓县的乡绅,一代人的暴发,应该还是让人看不起的。
宋史中吕大防传,其中有说,尝为乡约曰:凡同约者,德业相劝,过失相规,礼俗相交,患难相恤。
朱三公子把自己的感想全告诉江容。
江容叹息,“你还是很聪明的啊,可惜你家从小没好好管教你,不然,你现在去考个状元回来我都信的。”
朱三公子的一双澄然美目直视江容,“要考状元做什么?有钱,造福乡里不好么?我为什么要去低声下气的从小官做起?”
江容对于这个时代的生活始终还是很犹豫,不知道应该有怎么样的人生才是对的,目前江容只是对自己说,要自由的生活,不会被人束缚,可是,要做些什么,其实是很茫然的。
而对于象朱三公子的问题,江容更是疑惑,朱三公子若是去参加考试,就算考上进士入了翰林了,估计也是众多权贵的玩弄对象。
如果在考上前就入了权贵的眼,估计就会被吃得渣都不剩了,直接绑了就不用参加啥科举考试了。
江容忽然明白朱老爷一家人的心情了,家里若无权势,就算生个美人出来,也是保不住他的。宁可让他同着一样胡闹的自己一起出来,说不定还有什么奇缘。
江容一身冷汗的庆幸乌尔登家里当初是穷人,于是,国尔敏丽敏都没有锦衣玉食的养大,没有精细的教养,于是没有朱三公子这种超然脱俗的美,不然,以乌尔登旗人的身份,估计这些儿女,全是权贵家的玩物了。
丽敏的美,是谦虚健康大方的美,不是娇俏柔弱的美。简洁之,丽敏美慧,可是是平民的美。
国尔敏已经完全没有上进心,于是,他的好看也是没有根骨的,他就是长得好看而已,同其他人站一起,就是长得好看,没有气质。
朱三公子追问江容,“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
江容目光不聚焦迷离好久,“你也同我一样,没啥好做的。”
朱三公子哈哈大笑,“是啊,咱们都不得上进。还可以再摆两天花摊,咱们先摆着,这几个小厮也算勤快,过几天咱们仔细逛下羊城,想想做点啥子多赚点银子吧。就算在这里围沙田,那也给不少人做苦力的机会了,也是相当于积德行善吧。反正咱们闲着也是闲着。”
江容也清醒了,是啊,不知道做什么,就先做自己能做的事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