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听了朱棣的吩咐,透着几分死板的脸上闪过惊喜之色,随即忙箍住朱高熙的腋下,一把提起正摇晃走路的小家伙,往朱棣那抱过去。
过了周岁的小孩子,已经从婴儿时期进入了幼儿时期,他们开始有了自己的意识,喜欢亲近和他们一样大的小伙伴,也对母亲有一种依恋情怀。所以一岁半的小高熙,看见自己的母亲和小兄弟都倚在软榻上,自然也要跟了过去才行。可是他小小的意愿,却被陈妈妈阻止了,于是他蹬着自己的两截小短腿,不依不饶的挣扎起来:“母——妃——妃!”
小高熙能吃能睡,骨骼又随了朱棣,长得结实健壮,这一挣扎着实叫陈妈妈吃不消。
朱棣眼见陈妈妈快要抱不住,他迅速从炕上起身,几乎夺一般抱过小高熙。
陈妈妈眼厉心细,即刻察觉出朱棣的不快,心里很有些害怕。当下,她不自觉的屏气敛息,却感压迫力顿消,忙悄悄抬眼窥视,原来朱棣已经抱着安静了不少的高熙,走回炕席。
一下子从熟悉的陈妈妈怀中,到了陌生又硬邦邦的朱棣怀中,这的确令小高熙安静了不少。转眼之间,只见这丁点大的小人儿,很识时务的闭上了嘴,只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又害怕的望着朱棣。
本眼含薄怒的朱棣,见小高熙安静的望着他,怒火渐渐地熄灭之际,却又发现小高熙望着他的目光透着陌生,他不由地皱起了浓眉。
陈妈妈擅于察言观色,心里笃定朱棣对高熙的宠爱,便从容镇定的走到父子身旁,殷切的教道:“小王子,这是王爷,您应该叫一声父王。”说着,学仪华平时教高熙认事物说话的样子,但没敢指着朱棣,只向朱棣努努嘴,做口型发音道:“父——王——”
朱棣箍着高熙的腋下,注视着这个立在他双膝上的小人儿,深幽的眼底中隐匿着一抹几不可察的期盼。
幼儿的感官最为直白,小高熙察觉朱棣对他并无恶意,眼珠里的害怕逐渐没了,却不表示他愿意亲近朱棣。同时,故意与大人唱反调的情绪支配着他。只见小高熙他不随平常一样鹦鹉学舌去叫“父王”,而是小脑袋一转,看见立在一旁的朱高炽,立马张开双臂,一边直往过扑,一边欢喜的叫道:“哥哥——哥哥——”
与陈妈妈一左一右对立在炕旁的朱高炽,没料到小高熙突然热情的叫“哥哥”,他有些迷茫的抬起头,就看见小高熙兴奋地咧嘴冲他笑,红润可爱的脸上是对他的喜欢与亲昵。
这一刻,朱高熙白胖的脸颊因羞愧而红了,他几乎不敢看小高熙望来的眼睛,慌慌忙忙的低下头,心里面充满了自责。
其实,这不怪朱高熙心思复杂。他七八岁的稚龄,便一个人身处在陌生的皇宫,即使那里有他的的祖父叔伯,也让他学会了看人眼色的生活。而后回到了一心期盼的北平王府,却又发现母亲身边多了两个小弟弟,而他却得搬了后院自己一个人独处。在这两月每一次过来,都如外人做客一般的感觉,如何不让心智未熟的朱高熙,产生了浓浓的失落?
小高熙却不知道朱高炽对自己一面想要亲近一面又羡慕的复杂心思,只知道对方避开自己,立马带些哭音的更大声叫“哥哥”。
朱高炽一听连忙抬起头,见朱棣皱着眉要稳住小高熙,而小高熙却委委屈屈的望着自己,两只眼睛泪汪汪的似乎要哭了一般。他有些急了,慌乱中想起今下午,专门买给小兄弟两的小耍货。于是急急忙忙用轻言轻语哄小孩子的声音,道:“二弟,你等一下。我这里有个东西给你,你别哭。”
说话中,朱高炽从腰带上解下一个绣着青竹的浅蓝色香囊,取出一个竹篾编的小螳螂,递了过去。小高熙见那小螳螂拉着尾巴竟能动,两只眼睛立马大放亮光,一把伸手夺了过来。
见状,朱高炽高兴地笑了:“二弟,我买了好几样这类的小玩意,本想今下午就给你和三弟,可你们正好不在。这样,我明日给你们送来。”
小高熙没理会这话,只老实的待在朱棣的怀里,好奇的玩着手里的小螳螂。
朱棣却不喜的皱起眉头,刻薄的批评道:“玩物丧志!你武不成,文如何?本王暂且还看不出。现在却又迷上了此等之物,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燕王府的世子!”
严厉的话语一出,屋内的气氛顿时一沉。
“王爷。”仪华早在高熙吵闹时就已醒,不过想着两父子多接触而没出声,现在却见朱棣严厉斥责朱高炽,又是因为小高熙的原因,她自要出声转圜:“怎么了?可是熙儿顽皮?”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朱棣厉色敛了敛,对正从榻上起身的仪华说了一声“没事”,又转了面儿,看了一眼虚胖无劲的朱高熙,打发道:“莫误了关院门的时辰,你回世子府去吧。”他的声音里却有几许无奈流出。
朱高炽年龄虽小,却内心敏感纤细,朱棣对他的冷淡严厉,又如何察觉不出?一时又想起今日为了陪留在府中的母亲、幼弟,他特意早归,在此苦苦等了半日担忧了半日,结果却是父母兄弟出游郊外,不觉心里涌出无限委屈,泪水直在眼眶中打转。
朱高炽强压住话中哽咽,低低的垂首向朱棣、仪华拱手一礼:“今日出游疲倦,请父王、母妃早些安寝。”说完只觉眼角湿湿的,似有滚烫的泪水滑落,他赶紧说了一句“儿子告退”的话后,逃似地转身出了内堂。
然而尽管朱高炽掩饰得很好,却仍让仪华看到了晶莹的泪珠从他黯淡无光的眼中落下。那一刻,仪华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仿佛一下子懵了一样,整个人全然无神的愣住了。
之后,五年来的种种如戏剧一般,从她眼前一一晃过。
她想起了初见时对朱高炽的怜惜,然后对他慢慢有了感情,费心费神的为他寻医问药,陪他一步一步练习走路……一直到他们分离了两年之久,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放在他身上的感情关注少了,甚至是对他多了一份客气,多了一份刻意。而在这期间,当年那个自卑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情绪……
“怎么了?你脸色不大好。”朱棣紧锁着眉,看着一晚上都精神恍惚的仪华。
这时已是深夜,院子里的灯火都灭了,四处也静悄悄的,只偶能听见夏虫吱吱的鸣叫。屋子里,也熄灭了盏盏明灯,只留了一盏小黄灯在床头,光线十分的昏暗朦胧。
卧在床榻上的仪华,没有被朱棣惊动,她依旧望着半敞的窗户。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淡淡的白光洒了一地,时有徐徐的晚风拂来,吹动那棵槐树微微摇曳,有一下没一下的响动,似沙沙又似哗哗,听不真切,也看得模糊。
仪华怔怔地出神了好一会儿,终于从窗前移开了视线,扭头望向朱棣:“炽儿走的时候,好像哭了。”
朱棣没想到仪华会说这个,他诧异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故而只“恩”了一声。
仪华像是不满意朱棣的过于简单的回答,她执着的再次强调:“炽儿他真的哭了。”
朱棣坐起身,靠在床柱上,低头看着蜷缩在床外边的仪华,反问道:“哭了又如何?他一个亲王世子,却当着众人面哭,难道还有理?”说着,有些头疼的按了一下额头,又道:“你倒是提醒了本王,以前对他放纵倒也罢,但现在既然晋他为世子,断不能再如此!”话中带着几分狠厉。
蓦然地,仪华也坐起身,愕然反驳道:“他还不满十岁?”借着莹莹的光亮,她目光搜寻着朱棣的脸上,似乎要从他脸上找出什么一样,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实则,在她心底的角落里,不自觉的掩饰着真实的想法——原来她深以为对朱高炽的爱护,抵不过时间与血缘的离间。而她出于本能的忽视,在这两个月来已伤害到了朱高炽。
朱棣的脸上没流露出一丝的表情,他只是冷漠的说:“可他是世子,将来要继承北平王府,更要守住北边边防抵抗外族。”
“可是……”话没说完,仪华沉默了,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曾经有不利于他的传言,父皇那时就有不打算立他为世子的考量。但是,你让这个传言打破了,他还是凭借嫡长子的身份晋了世子。”朱棣欺身靠近仪华,距离咫尺之间时,又说:“在本王看来,朱高炽不适合做这个世子,可是本王却没有权利改变,那只有妥协!”
鼻息相交,目光相凝。这促使仪华下意识的往后而退,直到重又躺在了枕间。
朱棣一步不退,继续相逼而上,俯身低头:“有些事,并非我所愿。”微哑的声音低低的说着,慢慢地消失于唇齿之间。
仪华缓缓地闭上眼睛,任由灼热的呼吸覆上,带着她卷入感官的世界。
并非所愿,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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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主题与内容的过度章节。快点把这个啥米兄弟写完吧,它都快把俺写残了⊙﹏⊙b汗,太刻意去写了,倒写的四六不像。介绍一个文,俺最近再追的《庶女传》民国时期的,怨念就是更的太慢。话说,好喜欢民国时期,真想写一写呀。军阀、商人、革命战士、新式小姐、旧时女子,——俺抽了,闪人,反省最近章节奇怪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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