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馨只看了五公主一眼,什么也没说。
李芝先是有些强硬的与她对视,可是过了一刻还是没办法理直气壮的看着李馨的眼睛,把头别到一边去。
李馨站了起来,抚了抚衣襟:“我去更衣。”
阿福也站起身:“我和你一起去吧。”
李馨里面贴身的衣裳也湿了,得一起换。李馨在屏风后把肚兜穿上,阿福替她系上带子。李馨露出来的背部是洁白如玉没有半点瑕疵,即使阿福也是女子,看着也觉得有点眩目。
“萧驸马还是真是个有福气的人。”
李馨披上衣裳,一边系衣带一边说:“福气不福气的……”她没朝下说,摘下一两件首饰,宫女捧盒子来装了,李馨在盘里挑挑,又换上了件和这件宫装相配的钗环。妆盒捧上来,李馨匀过妆,阿福也涂了些粉。
“老五还是小孩儿呢,”李馨扶扶鬓发,“我出嫁前一天晚上,父皇把我叫去,拿了图给我看,最后指给了我五个县,连我娘的老家邰县也在内,当年大姐姐也嫁也不过才两个县,她嫉妒的见天咒骂,我要和她计较也犯不着。”
阿福顿了一下,轻声说:“五个县啊?”
“嗯,父皇说我将来若是生了儿子,可以承继两个县,生女儿,就继一个。”她看看阿福,“公主有这样的封邑也算难得了,当然,和皇子是不能比。”
皇帝对李馨算是很大方了,或许是怜惜她母亲和弟弟都已遭不幸。本朝公主出嫁除了一些定额的嫁妆之类,一般是没封邑的,大公主是头一个出嫁的公主,有正经封号,所以有两个县陪嫁,不过大公主未曾生育已经病逝,那两个县又被收回去。
可是李馨只要一想起自己丰厚的陪嫁采邑是母亲与弟弟的两条命换来的,只怕绝不会高兴。
阿福也不好劝她。
“过完年,我打算搬出宫去。”
“搬去哪里?”
“承恩坊。”李馨笑了,“父皇再喜欢我,也不会让我总这么留在宫里。好在现在承恩坊没有那些讨人厌的老宫人和老宦官都不在了,整个承恩坊就我一个主子,日子倒也不难过。”李馨回过头,在阿福脸上看到了怜惜。
“再说,我迁出宫去,和嫂子你见面也方便容易了。”
她不知道想到什么事,脸上露出一点笑容,带着讥讽,轻蔑,还有……一些恨意。
两人更衣梳妆完再回来,殿前面有两个歌女在唱曲,声音宛转,在秋日里听起来有一种空旷的宛约。一曲唱毕,阿福她们正好归座,歌女拜谢了赏赐退出去。
皇帝和李固正开玩笑,几杯酒喝下去人松快多了,“今儿可没见你的礼啊。”
李固也笑着说了句:“父皇这是喝多了,儿臣明明有寿礼呈上的。那屏风父皇不还夸过么?”
“那不算,那是阿福送的。”
皇帝对儿媳妇的称呼在座的都听得到,这可不是一般的信重。
“可画是儿子找人画的么,前后跑了好几趟呢。”
李信跟凑上一句:“我还帮嫂子拓绢呢。”
皇帝来了兴致:“拓绢?你也会?”
“我帮嫂子扯着绢布角来着,还递了水和笔。”
皇帝哈哈笑出来:“果然当用了。嗯,好,这功也记你一份。”
五公主小声念叨:“会绣活儿有什么了不起……”
她下头的话让何美人一指甲给掐消了音。
何美人生过一个儿子,不到半岁便夭折了。五公主是她第二个孩子,何美人满怀期待,本以为这是个儿子,可是生下来又是个女儿。她年纪已经不轻,颜色自然也不如往昔,五公主又不讨皇帝喜欢,何美人现在也不求别的,只求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就成。五公主大了,自然要指个驸马,能顾得好自己就不错了,何美人不求她孝敬,只求她别惹什么祸就成。
李芝先前还好,可是经过京城这一乱,许多人都变了。何美人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五公主变成这样了……
也许是……
也许是逃出京城的时候,那个兵荒马乱的晚上,她害怕,她不想死,她也不想被皇帝,被大队撇下。李芝哭着扯着她,可是为了让车轻快,她不让李芝再和她坐一辆车,让她去后面的车子上和宫女坐在一起……
也可能是……更早的时候,她对年幼的李芝说,你怎么不是个皇子?你一点用处也没有,也不能象三公主一样得皇帝的欢心,她冷落她,觉得她实在蠢笨让人心烦……
何美人有点恍惚,心里转了十来个弯,脸上却还不能带出来,吕美人朝她举起杯来,何美人还得陪一杯。
虽然宫中要讲资历,可更实际的是看谁更得圣宠。何美人已经色衰,吕美人却正是得宠的时候。玉夫人在的时候显不着她,王美人得意时也没人留意她。但是现在一个死一个关……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吕美人,也就冒出来了。
吕美人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她看人的时候,还有举止间,何美人形容不上来,那种气质与众不同,可又说不上来都是哪儿不一样。
她的目光移到李馨脸上……还有成王夫人,她们,好象,有点相同的地方。
何美人觉得,自己真是上了年纪了,总是会胡思乱想。明明哪儿都不象。李馨明艳高贵,成王夫人温和敦厚,她们完全不一样。
李信扯着嗓子给皇帝念了首诗,皇帝笑着点头:“好,没荒废学业就好。跟着哥哥嫂子要好好听话。”
李信点头答应。
萧驸马也在笑,阿福的目光从李信的小脸儿上移到他脸上。
这个男人生的真好,眉眼会说话一般。
可是男人要长这么好干什么?花朵可经不起风雨——而且感觉越漂亮的花,就越有毒啊。
阿福还是觉得,象高英杰那样的人靠得住。李馨要是嫁给她,就算没有什么富贵日子,可高英杰一定是个能支撑门户的男人,爱护妻儿,有责任感,靠得住。
反正阿福就是觉得萧元靠不住。
不为别什么原因,就是直觉。
皇帝心情极好,宴席上的菜热了两回,才兴尽而散。李固喝的不少,连李信都跟着喝了两杯,阿福顾着大的,看着中的,还有个小的缠着——李誉睡的饱饱的,现在精神十足的缠着阿福不放,回去的车上煞是热闹。
“今天,没见王美人。”
李固靠在她肩膀上小声说:“她还是安心养胎的好。听说……前几天吃的东西不妥当,又吐又泻动了胎气了。”
阿福微微觉得奇怪,“你的消息真灵通。”
“灵通的不是我,”李固说,“宫里面打死了几个宫人宦官,都是与王美人这事有关的。王美人现在极不得意,她所倚仗的靠山不过是冰山,她也没有什么别的筹码……”
阿福想了想,“只要她不找咱们的麻烦……咱也不管她的那些事。”
“唔……”也不知道李固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手掌热热的潮潮的贴在她的腰上,阿福觉得那里象是贴着一块烧红的热炭一样。
“阿福,”阿固小声说,“咱们再生个女儿吧?”
他声音太小,阿福没有听见。
李固觉得有些意外,父皇是无法确定王美人手中有没有那份遗诏?也许是顾念她肚子里的孩子?
但是……李固觉得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当年,王美人几乎得罪了所有的人,皇帝却仍然让她活着离开了。而现在……
酒宴上有一会儿功夫皇帝在走神,虽然时间很短,他又开始谈笑风生。但是李固的感觉敏锐。他看不到,可是他的感觉更加敏锐。
他们可能忽略了什么。
李固和刘润,他们将自己所知的拼凑起来,给了王美人致命一击——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王美人并没被彻底打倒,皇帝对她,并非全无眷恋。
这就让王美人没有陷入完全绝境。
皇帝的不舍就是她的生机。
到底当年……是怎么一回事呢?父皇,母后,还有王姜……
李固忽然想起来。
如果现在还有谁能清楚的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那些被重重时光湮没的人和事。
当时的人,太后,王滨……这些可能知情的都已经不在。
但是,阻拦王美人,让她无法进入丹凤殿的,曾经在母后身边服侍的那个宦官,他一定知道!
李固以前,竟然一直忽略这个人。
他只是对那人十分敬重,从来不轻慢他。还有一次问过他想不想出宫,他可以让人安排,田地,房舍,总之,能好好的过日子,衣食无虞不用操劳。
可是他说,只想留在丹凤殿。
是的,当年的事,他一定知道。
也许他知道的比李固想像的还要多。
回到府里天已经黑了,阿福端了醒酒汤来,坐在一旁,替他轻轻按揉额角:“下次别喝这样多了。”
“又不是天天如此,父皇寿辰,难得一次的。”
他握着她的手,阿福的手微微的凉,软软的。他把她的手贴在热烫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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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重写的。。原来写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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