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
“等他们离近了再射。”
“城中,箭矢所剩……不多了。”
阎应元的表情狰狞。
死死地盯着前方,那越来越近的火苗,忍不住的低声喃喃。
“要不是炮弹打光了,新的炮弹,还没熔炼制好,真想趁这时候,给满清的这些异族,轰上一发啊……”
“不过按照之前满清攻城的习惯,如果趁着夜色进攻,他们应该先动用红夷大炮才是,为何今日,要主动暴露……”
而就在阎应元,疑惑感慨的时候。
那些暗夜里的火苗,也转瞬,兵临城下。
林珏眯缝起双眼。
他能感觉到,自已的心脏,在加速跳动。
铺天盖地的火苗下,满清的八旗军,也在黑夜下,显露真容。
奔跑在最前面的骑兵,都身披铠甲,铠甲的颜色,主要分为,红黄蓝白四色……每种颜色,又有两种区别,构成八种制式……分属于满清八旗。
骑兵后面。
是跟随着的步兵。
步兵的甲胄,就简陋许多。
其中还有不少,虽然在八旗军的队伍里,但身上穿得,分明还是明军的甲胄。
林珏没猜错的话,那些都是大明的降军。
……
北门城楼之上。
气氛越发的焦灼。
江阴的守城土卒,不少已经搭弓射箭,把弓矢拉满。
而就在这时。
连夜奔来的清军,却没有立即攻城。
反而在北城城门前,立起队列。
随后,队列之中。
一个满脸褶皱,步履蹒跚的老人,从满清的军队中,走了出来。
那个老人,手里,拿着一卷黄绢……
老人佝偻着,每走一步都很费劲。
但是却步伐坚定的,走到江阴北城的城门前。
林珏眉头微皱!
而他旁边的阎应元,却面色铁青。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林珏瞥了阎应元一眼。
“这个老翁是谁?”
阎应元,此刻咬着牙,声音嘶哑。
“江南名绅,祖籍江阴,曾为大明朝阁老的黄凝道……”
“他也降了满清嘛?”
阎应元,此刻睚眦欲裂,额头青筋暴起。
而就在这时。
城门之下,那老态龙钟的老者,缓缓举起手中黄绢,随后,声音嘶哑。
“江阴同乡……老夫是……黄凝道!”
而就在这时。
咻!
一发利箭,直接射出。
几乎是蹭着那老者头皮划过。
老者身形摇摆了几下,但并未移动脚步。
反倒是他身后的清军,立刻上前,有步兵,举着盾牌,把老者连忙护住。
可那老者,却摆了摆手,让那些清军的土卒退下,继续高声呼喊……
“江阴百姓……人心齐,民性刚!江南所有乡绅都算上,没有人比老夫更了解江阴!也没有人,比老夫,更在意江阴百姓的死活。”
“阎应元……你现在虽为江阴守将,但是你不是江阴人。你带着江阴百姓,誓死顽抗,真的是为江阴百姓做考吗?”
“大明倾覆!如大船崩塌!但百姓是载舟之水,无论是大明,大顺,还是满清,都是这水上行船!民才是根本!”
“这个道理,老夫已向,如今带大军围城的博洛贝勒,上述清楚。”
“博洛贝勒,现已带二十万大军,围城江阴,又调大炮二十四座,落于江阴周边群山……江阴城破,不过瞬息而已……今日,是江阴百姓的最后一次机会。”
那个老者的声音又一次一顿。
接着,他双手,举起黄绢,将黄绢,缓缓拉开……
“老夫,已向贝勒,求来谕纸。江阴城,只要拔去,“大明中兴”的旗号,悬大清旗号四面,斩四门为首诸将,其余江阴百姓,都可不杀!”
“都不杀头……”
“江阴同乡,可活命矣!”
城楼之上。
林珏看了一眼阎应元……
这老瘪犊子狠啊!
釜底抽薪。
阎应元,是京城人……
来江阴,说白了只是个流官。
没资格,带着全江阴的百姓一起死。
如果这时候,江阴的民心动摇……
阎应元此刻也默不作声,只是半低着头。
林珏默默攥紧了拳头,觉得自已应当做些什么。
可就在这时。
又一道箭矢飞出。
向着那个老翁射去。
这一次,射中了那个老翁的肩膀。
那个老翁,哀嚎着后退。
因为在那发箭矢之后。
城墙上,铺天盖地的箭矢射了出去。
不知是箭矢,还有石块,还有弩箭。
箭矢是守城的土卒射的。
石块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砖头,铁片,甚至酒坛子,则是城墙上的百姓,扔过去的。
江阴城北的城门之上。
一片叫骂之声。
“去你大爷的!黄凝道,从今天开始,江阴的城志上,没有你黄家的祖籍。”
“滚!!!江阴没有你这样的狗奴才!”
“江阴人,愿受炮打,宁死不降!”
“姓黄的老登,记住,在外,再别说你是江阴人……
有些人,骂着骂着,竟然又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