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节

    昭昧亦道:“迎接你之前?,我们刚刚收到?李璋的信。”
    她取出信,放到?李素节面前?,说:“你回来得刚好,我们正要讨论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第112章
    因李素节归来而被打断的讨论再次开始, 昭昧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摆出了与李璋结盟与否的议题。
    所有人都在事先做了充分考虑,但?此时仍没?有人贸然开口。
    “我觉着, ”陆凌空沉吟片刻,说:“还是结盟得好。”
    她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虽然我也看不上李璋那个小兔崽子,但?毕竟是大敌当前。赵孟清占着六个州的地方, 手底下能?有三十多?万大军,咱们现在就算拿下了并州和越州, 也就能?凑出二十万人,真打起来,差距可不小。要是能和李璋联合,不说别的,至少兵力上能?压过赵孟清。更何况,咱们的马可是从北边来的, 要是联合了, 李璋不能?不给马吧?”
    河图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不和李璋联盟, 那么赵孟清想要剿灭李璋恐怕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他的势力又要增强,再调准矛头攻打我们……结果实在不容乐观。”
    “与李璋结盟也未必是好事。”曲芳洲道?:“结盟后固然能?够对?抗赵孟清,或许能?剿灭赵孟清,余下公主和李璋双方势力,到那时, 又会发?生什?么?”
    到那时双方必然交手, 但?这显然不是曲芳洲想要的答案。
    河图犹豫道?:“李璋目前势力不如我们,又有流水帮忙, 到那时公主对?付他不是很容易?”
    曲芳洲摇头,问:“天下人为何归于李璋, 又为何归于公主?”
    河图恍然:“因为她们是周嗣!”
    曲芳洲点头:“虽然如今公主和李璋尚未结盟,但?毕竟也没?有交手,可若剿灭赵孟清,公主和李璋将直接对?峙,多?数人会支持李璋,在这一点上,公主并不占优势。”
    李璋是“太子”,而?昭昧只是公主。单这一点身份的不同,结果便将天差地别,正如李璋的礼贤下“士”令“士”受宠若惊,而?昭昧的礼贤下“士”却显得平平无奇,甚或还要旁人心里冒出个“女人也配”的念头,而?李璋能?够标榜的“仁义”,对?应到昭昧这里,只怕也要被骂句“大逆不道?”。
    何止没?有优势?倘若不以武力逼迫,只怕掌控着多?半资源的那部分人,只想离她越远越好。
    李璋手下的人,此刻尚未撕开脸皮,但?想也知道?,若双方当真兵戈相?见,便是为了对?抗昭昧的统治,也会有许多?人天然地联合在一起,倘若等到他们将势力拧成一股绳,李璋便成了第二个赵孟清。
    陆凌空嘀咕:“流水在的话?,应该不会吧……”
    曲芳洲道?:“这战斗不是一时一日能?结束的,我们还需要做万全准备。”
    陆凌空不满:“照你这样说,不和李璋联盟,那就眼?睁睁看着赵孟清灭了李璋,再把咱们一锅端了!”
    沉默的李素节插话?道?:“若不与李璋联盟,作?壁上观,公主同样会陷入不义的处境而?受抨击。”
    陆凌空正要反驳,李素节又说:“但?李璋身份特殊,公主倘若选择联合,只怕军心动摇。”
    陆凌空无言以对?,愤然锤了桌子,道?:“这劳什?子周嗣身份有个屁用,干什?么都不成!”
    李素节道?:“握在手里未必有用,但?不握在手里,无异于拱手让人。”
    这次会议最终未能?得出有效的结论,结束后,其?她人都散去,只有李素节留下。昭昧仍支着脸颊坐在原处沉思,半晌,道?:“你怎么想?刚刚你说了,又什?么也没?说。”
    李素节轻声道?:“我在想,从赵孟清和李璋的角度来看,他们想要怎样。”
    昭昧问:“那你想出来了吗?”
    “我想,”李素节顿了顿,稍微整理思路,道?:“局势发?展到如此地步,赵孟清必然担心我们和李璋的联合,这样一来,他自然要阻止此事——或许,他有可能?提出与我们联合对?付李璋。”
    昭昧若有所思。
    “而?李璋,”李素节继续道?:“他势力最弱,又有流水在侧,绝不可能?与赵孟清联合。”
    昭昧道?:“所以,与赵孟清联合,或与李璋联合,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中。”
    “是。而?且,”李素节迟疑片刻,说:“我们亦未必一定要与某一方联合。”
    昭昧目光一亮,生出了兴致,问:“这怎么说?”
    李素节附耳低言几句。
    昭昧沉思道?:“有几分风险。”
    李素节答:“难有万全之策。”
    昭昧不语。
    李素节没?有追问她的决定,话?题一转,道?:“回来后还不曾问你,我离开这一年?,也听说你与赵孟清后来的那场战斗,损失可重?”
    昭昧亦回神,说了战损情况,又道?:“其?实还好,当时带去上武军都是曲准留下的势力,那一战固然有所损伤,但?也削弱了他们的势力,反倒为我们新近培养的兵力提供了机会,勉强算是因祸得福。”说着,又握住李素节的手说:“最大的损失便是你走了一年?。”
    或许因祸得福并不只这一点。李素节想起武缉熙,想起那本书?,话?将到嘴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昭昧并未察觉,又重拾李素节归来的兴奋,说:“还有个好消息。”
    李素节配合地问:“什?么?”
    昭昧眸光明亮:“如今邢州城里已经没?有伎子啦!”
    她尤嫌不够,拉着李素节道?:“正好,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军队。”
    李素节跟着起身,出到外面,与前来通报的隶臣相?见。
    昭昧轻快的步伐立刻沉下来,站住,问她什?么事情。隶臣呈上一封信笺,道?:“赵孟清来书?。”
    昭昧微讶,不由得和李素节对?视一眼?,蹙眉接过信笺,打开后与李素节一同看完内容。
    赵孟清请和。
    “果然。”昭昧嗤笑一声:“他以为这样有用?”
    李素节将信笺又看一遍,说:“只怕请和是假,拖延是真。”
    昭昧问:“何意?”
    “眼?下还不敢断言。但?是……”李素节面色沉凝:“赵孟清可能?要正式开战了。”
    赵孟清要阻止她们结盟,而?如何阻止则有不同方法。要么,以连横拆合纵,要么,先发?制人,逐个击破。
    只是他究竟选择哪一种,如今仍未可知。
    昭昧只皱了皱眉,便暂且撇开此事,拉着李素节前往军营。
    比起一年?之前,军队编制变化不大。数量庞大的上武军仍由曲芳洲带领,虽经交州一战而?有折损,但?恰好由强征的伎子和招募的贫女乞儿们补充进?去,实现了上武军循序渐进?的血液更替。
    另外两只精锐部队,其?一刀锋营最为稳定,她们是最早追随昭昧的战士,已成为女兵训练的典范,随着训练日久而?不断精进?,但?始终保持着七百人的名额;而?另一支则算得上改头换面的存在,昔日缺马的现实伴随着李流景带领众世家?、尤其?是交州一战内部分裂的解决而?不再成为问题,陷阵营作?为骑兵精锐,得以从最初的两百人发?展到如今的洋洋两千人,各个弓马娴熟、装备精良,已经初见风采。
    唯独一点不好。昭昧带李素节参观的时候忍不住提起,陆凌空摩拳擦掌的,总嚷嚷着要上战场。
    昭昧道?:“我暂时没?有出动她们的打算。”
    李素节不禁道?:“战争不远了,她们总会有第一次。”
    “你说的没?错。”昭昧含义莫名:“但?不是以陷阵营的名义。”
    这第一次的机会来得很快。
    联合与否的议题讨论无果,昭昧便用上拖延战术,不给予李璋明确的回复,亦将赵孟清的请和搁置一旁,局势随之扑朔迷离,仿佛拉紧的琴弦,随时可能?断掉。
    赵孟清正是在此时出手的。他动若雷霆,向李璋发?动了进?攻,一举打破三方微妙的平衡,以摧枯拉朽之势攻破幽州布防。
    先前,赵孟清进?攻颍州,一举夺下六城,吓得李璋立刻调幽州兵马在西侧布防,正给赵孟清可乘之机,他迅猛拿下幽州,切断了颍州与汝州的联系,又以幽州为跳板,试图向汝州发?动进?攻。
    幽州近乎空城,赵孟清取下土地却难得兵马,势力未能?有效壮大,但?是,汝州不同。
    几乎在赵孟清向汝州动兵的同时,布防在颍州西侧的大量兵马立刻向反戈向幽州出动。
    赵孟清低估了李璋或说李璋所代表的势力。
    李璋曾因他的进?攻而?调动幽州兵马死守身周,他便以为李璋贪生怕死,不敢轻易踏出舒适范围,而?汝州得不到支援,必将唾手可得。然而?他未曾料到,懦弱的李璋竟敢主动调开颍州守兵!
    汝州得到颍州支援,顷刻间形势逆转,赵孟清所据的幽州便面临西侧汝州和南侧颍州的双向夹击。
    赵孟清原本以为的闪电突袭、单方面强势压倒,转眼?间化作?他与李璋的战术拉锯。
    而?在双方猛烈交战时,昭昧接连收到李璋传来的数封信笺,也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叫来钟凭栏,道?:“我有极重要的消息,需要交给江流水。”
    钟凭栏道?:“比寻常消息都重要?”
    “是。”昭昧道?:“关乎战局,不能?由寻常方式转交。你可有更妥当的办法?”
    钟凭栏郑重说:“有。”
    昭昧问:“什?么办法?”
    钟凭栏自袖中取出一物,递到昭昧面前,说:“没?有旁的比它更安全,只是极珍贵,若非紧要消息,也不会不动用此物。”
    昭昧低头,见到了她掌中之物,愕然怔住。
    “怎么,不认得了?”钟凭栏笑道?:“说起来,我们从前送你母亲一支,后来我在你身上也见到一支,是她送给你的吧。”
    昭昧抿唇不语,只缓慢抬手,拈起了那无比熟悉的物事。
    倘若不是钟凭栏解释,她甚至以为,这本就是她的东西,是她不小心丢掉的东西。
    那是一枚簪子。
    第113章
    昭昧仔细打量这簪子, 试图从中找出记忆中的痕迹,可是失败了。
    她的那枚簪子曾在危急时刻插入敌人的身体,又无暇及时彻底地清理, 对照光线能看出晕红的痕迹,而眼前这枚却光鲜亮丽,只是抚摩日?久, 透出细腻温润的光泽。
    她又将簪子看了几看,未发现端倪, 递还钟凭栏:“这要怎么传递消息?”
    钟凭栏接过?,取火在簪尾处烧灼,慢慢的,簪尾竟有一层清漆融化,露出底层真正的原木雕饰,亦露出那存在细微不同的机簧, 轻轻一扣, 现出簪中银针般细筒。
    昭昧不禁讶然。
    竟还有这般设计!
    不说在簪上?设置精细的机簧, 谁又能想到,竟要以灼烧的方式找到这易燃木簪上?的关窍?
    钟凭栏道:“因是木簪,寻常人不知?内里,不会轻易灼烧,便?是选择了灼烧,若不得?分寸, 只会连木簪及内容一起毁掉, 用来传递机密再合适不过?。”
    昭昧问:“这又是你们那个精通机巧的朋友的作品?”
    “是。”钟凭栏说起朋友,含笑道:“也亏得?她想到这样刁钻的主意?, 又费了好些功夫当真做了出来。只可惜,做第一回 时, 她尚觉得?新奇,再做第二回,觉得?熟悉了,也没了趣味,就再也不肯做第三次了,如今这天底下,也只有两支。”
    昭昧盯着木簪,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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