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思颖这边想着,到了两位郡主的院子跟前。
敲门后,有宫女出来应声,「闫侧妃,安宁郡主和康乐郡主去了平安县君和陆小姐那里用晚饭,大约短时间内不会回来,闫侧妃若是有事,可跟婢子说上一说,待两位郡主回来,婢子再行转告。」
闫思颖,「……」
两位郡主竟是也去了苏玉锦那里?
闫思颖强压着内心的不满,脸上勉强挤了笑容,「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想跟两位郡主聊聊天,也看一看两位郡主这里有没有什么缺的,碰巧两位郡主不在,那我往后再来吧。」
「是。」宫女送了出去,「闫侧妃慢走。」
闫思颖咬了咬牙,又分别到了楚昭仪和韦婕妤的那里。
得到的依旧是一样的回答。
「楚昭仪/韦婕妤去了平安县君和陆小姐的院子里用晚饭,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闫思颖原本白皙的脸,此时阴沉成了锅底,忿忿不平地咬了咬牙,「怎么都去苏玉锦和陆雯静那里吃饭!」
她们那里,有什么好的!
「小姐不要动怒,这次来春搜的所有女眷之中,唯五公主地位最高,五公主和贺家、陆家交好,难免会拉拢其他人。」
裴妈妈劝道,「其他人看在五公主的面子上,少不得一些表面应付,只是第一天晚上而已,往后时间还长的很。」
「嗯。」闫思颖咬着牙,忿忿点了点头,「先回去!」
见闫思颖虽然十分恼怒,但还是听了她的建议,裴妈妈顿时松了口气。
自家的这个小姐,是她看着长大的。
自小锦衣玉食,众星拱月,学的是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样样都不落下,小姐要强,夫人老爷更是力争上游,以至于小姐成了面上规矩不错,但实际上骄傲蛮横,容不下分毫不如意。
尤其在贺家婚事求而不得,又不得不嫁入大殿下府上做侧妃,更是将她的骄傲摔了个粉粹,裴妈妈一度有些担忧小姐会因此自暴自弃,变得越发性子乖张暴戾。
眼下看来,小姐虽然脾气依旧,但面上还是刻意收敛了许多。
至少,还是听她话的。
那就还有希望……
几个人往回走,途中经过苏玉锦和陆雯静住的院子。
院子的门是虚掩着,能听得到里面说笑声阵阵,十分热闹的模样。
而且,闻到了浓郁辛香的滋味。
这个香味……
闫思颖愣了愣,张口询问,「她们这里额外供应了饭食?」
说话时,有吞咽口水的细微咕噜声响。
但更多的语气中的不满。
倘若如此,那便是故意欺负人!
随行的猎苑宫女急忙解释,「婢子听说,平安县君和陆小姐的院中并未要厨房供应的饭食,只要了一些生肉和各种菜蔬,说是自己要做麻辣火锅来吃。」
麻辣火锅?
是了,听说这苏玉锦医术不俗,厨艺也颇为出众。
闫思颖也一度怀疑,这苏玉锦之所以能够成功勾/引到贺严修,大约是因为先给他用了迷魂药,接着用美食将贺严修彻底套牢!
而现如今,又想用这样的手段,拉拢其他人。
打的一手好算盘!
那些人也真是,各个不是出身皇宫便是出身王府,论起来皆是自小锦衣玉食,竟然还惦记着外头市井吃食。
当真没见识!
闫思颖气鼓鼓地跺脚离去。
临走时,没忍住抽了抽鼻子。
苏玉锦这里热闹,皇上秦毅澍那里也毫不逊色。
刚刚抵达猎苑,秦毅澍有心要将所有人叫到一起吃杯酒,自己也好好地放松一番。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颇为骨感。
到底也是四十来岁的人,成日操劳国事,这身子骨到底不及年轻之事,这两日的车马颠簸,到了这会子竟是觉得浑身乏力,两杯酒下去后,已有昏昏欲睡之感。
果然是上了年岁的人熬不得夜!
秦毅澍有心无力,但又不想扫了那些年轻人的兴致,只好自己回去歇息,只让其他人在这里继续喝酒说笑。
没有皇上在跟前,其他人自然是轻松许多,尤其每每来春搜随行之人,皆是年轻一辈,年岁差不多,话自然也就容易聊到一起。
但聊得来是表面上的,实际上还是很快分成了两个派系。
以秦霈垣为首,秦霈鸣和武家追随的大皇子派,以秦霈佑为首,贺严修及陆家拥护的三皇子派。
座位上相对而坐,言语上难免也有些明枪暗箭。
但到底是陪同皇上出来春搜,且后面便是皇上寝殿,众人皆是不敢过于造次,即便说了两句重话,也都是打着哈哈给圆了过去。
但这样的虚与委蛇,所有人皆是十分清楚,各自眯着眼睛审视对面的一波人。
秦霈鸣捏着手中的酒杯,冲贺严修举了举,「早就听闻贺侍郎虽为文官,却是身手不凡,想来明日必定会拔得头筹,方不辱没陆家门风呢。」
言外之意,便是若不能出彩,便是给陆家抹黑。
毕竟贺严修自小在陆家长大,满身的功夫又得定国公亲传,陆家同辈子弟中,没有一个能与他比的。
这话看似说的随意,却又有将贺严修放在架子上烤的意思。
「世子说笑了。」贺严修往一旁歪了歪,满脸的玩世不恭,更是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绢帛来,冲着秦霈鸣「唰啦」一下抖开。
秦霈鸣不解其用意,先是一愣,待看清上面的所写的字还有盖着的朱印时,又是一怔。
片刻后,顿时恼怒地咬了牙。
这个贺严修,竟是特地请了这样一道手谕,意欲何为?
第417章 小家子气
尤其是贺严修那脸上若有若无的笑,似带着浓浓的嘲讽。
这让秦霈鸣心中的怒气几乎涌到了脑门,咬牙切齿道,「照此来看,明日贺侍郎到是不打算与我们一同去了?那当真是可惜的很。」
「原本我还想见识一下贺侍郎的骑射功夫,好好开一开眼界呢,不曾想……也罢,这知道的,知道是贺侍郎情深意切,不知道的,只当贺侍郎是因为担忧自己出丑,这才寻了缘由推脱。」
「哦?」贺严修放下手中的酒杯,一手搭在了膝盖上,坐姿越发显得玩世不恭,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细缝。
「越王世子这一番话,倒是越发让我听不懂了。」
「贺大人为何这般说?」秦霈鸣嗤笑。
「越王世子若是不知道我有这一道手谕倒也罢了,现如今既是知道,却又句句不离春搜我缺席之事,这知道的知道越王世子是有些遗憾,不知道的,还以为越王世子是要怂恿我违抗圣命。」
「而且越王世子似乎对于我不去春搜狩猎十分耿耿于怀,俨然一副巴不得我去的模样,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旁的事情?」
贺严修话说的慢条斯理,可每一句却都是言辞犀利,带着浓浓的敌意,让秦霈鸣噎得说不出话来。
秦霈垣在一旁打了圆场,「世子不过是仰慕贺侍郎罢了,并无旁的意思,贺侍郎便不要较真啦。」
「不过此次贺侍郎虽不能一展风采,可往后还有的是机会,不愁看不到的。」
见秦霈垣发话,秦霈鸣只好微微点头,「大殿下所言极是。」
「其实说到底,不过就是随口一句话而已,我想到此事,便也就说到了这里,也是大殿下宅心仁厚,不与我计较。」
而贺严修与他计较,还说了一箩筐嫌弃的话,那就是心胸狭窄。
秦霈鸣的言外之意,众人皆是明白,尤其是跟着大殿下的几个其他世子和武家的人,皆是看着贺严修笑了起来。
秦霈佑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贺严修伸手拦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多言。
秦霈佑这才重新坐了下来。
眼看贺严修大有偃旗息鼓之意,只在那摆弄一颗干龙眼,似完全无奈的模样,秦霈鸣不免得意了起来,跟秦霈垣等人说话的声音又大了一些。
一个小插曲似乎已经过去,酒桌上恢复了平静。
待夜色已深,众人陆续散去。
秦霈垣和秦霈鸣先走,两个人此时都多喝了几杯,走路难免踉跄。
贺严修和秦霈佑紧随其后,过门坎时,贺严修将手中摩挲了许久的龙眼,「嗖」的一声打在了秦霈鸣的小腿肚上。
秦霈鸣本就是文弱书生,自到了越王府后,虽也有武师父教她一招半式的强身健体,可多年的体质极难改变,尤其现在又有些微醺,小腿肚吃痛下,人便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后,跪在了地上。
膝盖几乎是砸在了地上,疼的秦霈鸣鼻子发酸,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贺严修见状嗤笑,「这才五月,越王世子便急着要过年?」
大庭广众出丑,秦霈鸣原本便觉得脸上挂不住,此时被贺严修这般奚落,越发压不住内心的火气,早已忘记了越王爷的叮嘱,从地上站起了身后,一瘸一拐地冲到贺严修的跟前。
「是你搞的鬼,故意撞我,让我难堪对不对!」
「越王世子说笑了。」贺严修勾起了唇角,「先不说我离越王世子这般远,根本没有机会近越王世子的身,再者我与越王世子并无冤雠,又为何要让越王世子出丑?这与我,好像也并无什么好处吧。」
「胡说八道!」秦霈鸣喝道,「你方才就是因为席间落了面子,心中恼怒!」
「方才席间之事?」
贺严修佯装惊讶,片刻后恍然大悟,「原来越王世子是说方才之事?我这记性不好,竟是已经忘了。」
「你……」秦霈鸣几乎要将嘴唇咬破。
眼看秦霈鸣如此失态,秦霈垣皱起了眉头。
平日里只当这个秦霈鸣被越王爷如此喜爱,必定是个心思缜密,胸中有丘壑,做事有手段之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而且带满了书生身上的小家子气,只会像妇人一般,在口舌上论长短得失,看着热闹,实则什么作用都没有。
最起码,也得像这贺严修一般,出手快准狠,为的就是让你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