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明轻声呵斥：“胡闹。”
    洛渊道：“你这弟子到是孝顺。小子，放心吧，我一定把你师父，平平安安的还给你。”
    古扶眉头紧皱。
    宋端明道：“有些事情，也必须到了要告诉你的时候了。万一为师和你洛叔有个什么意外，你要替我们，将未完成的事，做下去。”
    “师父！”古扶起身，双眼通红，又气又急的叫道。
    “你先不要急着闹，听为师，跟你慢慢说来。”
    接着，宋端明开始给古扶讲起了他和洛渊这些年所干的事。
    和我知道的差不多。
    春江水暖鸭先知。
    知道世界变得不对劲，诡物越来越古怪的，自然是鉴诡师。
    而鉴诡师中顶级的那批存在，包括我们西南洛家的人，都在追查变化的原由。
    这批顶级存在，发现了诡世界的存在，并通过种种探测和古籍资料，得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诡世界，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幽冥之地。
    而幽冥之地的那些东西，想要回到这个世界来了！
    那时候没有物质守恒的说法，却有万物唯一的理论，因此，这帮顶级的存在，虽然和现代隔了一百多年，却得出了一个和诡案组研究差不多的结果
    他们同样认为，诡世界，或者说幽冥之地，是个更高维度的世界，那个世界的‘生命’，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如果这股力量侵入现有的世界，那么这个世界的一切生灵，都将成为那个世界的依附品。
    于是，关于封闭诡世界的行动就开始了。
    最终，唤醒世界意识，召唤大地之胎，成为了最好的方案。
    后期的一切奔走，都是在为此做准备。
    这个场景，不出意外，应该是古扶和他师父宋端明的最后一面。
    这一场谈话持续了很久，最后，宋端明和洛渊骑马走了。
    老古站在驿站口送别，人影远去之时，老古忽然问我：“想离开这儿吗？”
    我原本都快要完全的融入剧情了，他突然来这一句，顿时让我清醒过来。
    “你、你不是npc？”
    古扶笑了笑，身影渐渐变淡：“我当然不是。”
    周围陡然一黑。
    再亮时，环境又变了。
    我看见了古扶！
    不，不是古扶。
    他应该是在一个山洞里修炼，然而浑身却痛苦的翻滚着，并且试图驱动术法：“恶鬼，休想夺我躯壳！”
    “由不得你。”山洞顶上，一片浓如墨的阴气中，出现了宋城雪的脸。
    那是一张中年人的脸。
    刚才看他还是青年，现在看着，大约已经四十多岁了，满脸风霜的模样。
    随着话音落地，阴气猛地向古扶入侵而去，古扶惨叫一声，瞪大双眼，浑身法光乱散，身体中，属于他的生魂试图逃命，从肉身上逃离。
    然而，生魂尚未离体，便被一只大手给抓住拽了回去。
    然后，宋城雪的脸出现，张嘴，将古扶的生魂一片一片的撕扯着，活活吞了下去。
    这是宋城雪夺舍重生的一幕。
    真正的古扶，生魂被彻底撕碎后，宋城雪夺去了这具肉身以及原身的记忆。
    他从地上面无表情的坐起来，五官奇怪的扭动着，像是在启动一台生锈的机器。
    片刻后，这台机器终于顺畅了，于是他脸上挂起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该去见见故人之后了。师父，恕弟子不肖，弟子只想你回来，从那个世界，回来。”
    顿了顿，他自言自语道：“那一定是个很糟糕的世界，否则，为什么都想回来呢？”他开始往山下走去，我试图跟上去，却发现脚下似乎被黏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景色再一变……
    旁边的公路上车流穿梭。
    周围人流如织。
    “你是你自己。”身后，两个纸人又出现了。
    它们和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
    因为眼前的场景，是烧烤摊。
    当初，我第一次鉴诡，和高佳见面的烧烤摊。
    第402章 救人（上）
    那会儿我没有注意，此刻下意识的，我就看向了烧烤摊角落处的位置。
    果不其然，老古已经在那儿坐着了。
    年轻的脸，老干部似的打扮，靠路边的树下，停着辆有些生锈的老式自行车。
    这过于熟悉的一幕，让我心里百感交集。
    此时的古扶抬起头，冲我微微一笑，举杯示意。
    我略一思索，走上前，坐在了他对面。
    不等我开口，古扶便道：“你在寻找剩下的三个符文吧。”
    我一愣，打量他：“老古？”
    他道：“我是他，也不是他。你可以把我当成真实的他。”
    我被他弄绕了：“什么意思？”
    古扶指了指周围：“这里是一处阵法，阵法的媒介是一栋纸屋和两个纸人。他用的是大乾坤阵，布此符阵时，需要心神灌入，所以，他的意识构建出了大乾坤阵中虚假的乾坤。”
    “我自然也是他构建的一部分。”他冲我笑了笑，烧烤店老板刚好端上来一大把烤肉串。
    “大乾坤阵……我听过这个阵法，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大乾坤阵，是虚构乾坤的一种阵法，内里依托布阵者的意识世界，又成一个乾坤。
    所以，我之前经历的一切，不算是‘游戏关卡’，也不是老古有意为之，而是大乾坤阵受老古意识，自然衍化的结果。
    那么眼前的古扶……
    他为什么说自己是真实的他？
    像是明白我在想什么，古扶一边撸肉串，一边道：“人和思想和行为，总是很难一致。我知道自己很讨厌洛渊，但我却没有想到，自己会喜欢他的后人，你比洛渊更像个人，所以，我喜欢你。”
    “呃……”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也就是，眼前的人，代表着老古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我试着拿起肉串吃了一口，然后立刻吐了。
    是蜡做的。
    老古见此笑了笑，道：“这里的东西不适合你吃，不过你放心，在大乾坤阵里，你是不会感到饥渴寒热的。”
    “什么叫我更像个人？”我问。
    “可能是因为……你有很多缺点吧，心软、赖皮、贪吃，不过修炼起来又很努力，该不招惹的麻烦，你就知道应该退避，而洛渊，他总是站在很高的位置，为了某一个目标，可以果断的放弃一切。我一直怀疑，我的师父，是死在他手里的。”
    我下意识道：“这不可能。”
    古扶道：“没什么不可能的。为了能阻止诡世界入侵，九个修出真灵的善行大灵都可以斩杀，那么为了那个目标，再死个把人，没什么做不到的。”
    我忍不住皱眉：“以他们的交情，就算真的需要有人献祭，洛渊也不可能选择宋端明。”
    古扶嘴角扯了扯：“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师父。如果需要用厉害的鉴诡师祭祀，他一定会自我牺牲。他就是这样，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意伤害别人。”
    “所以……”我指了指桌面上不停端上来的烧烤：“你现在是要跟我吃烧烤、唠嗑吗？说实话，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离开这儿。”
    古扶道：“我知道你想离开，但你还是放弃吧。”
    “为什么？”
    “剩下的三个符文，你不可能找到。”
    我看了看四周：“虽然场景一直在变，但这个阵法是依托纸屋和纸人存在的，也就是说，实际上，我一直都在那栋封闭的楼里，剩下的三个符文，也一定还在楼里。”
    古扶点头，不置可否。
    我很是恼火，干脆摆烂，直接开始掀桌子。
    周围的‘食客’被我不符合常理的行为惊到，但我直接过去连他们的也一起掀了。
    有食客撸起袖子要上来跟我干架，我直接把他给撂倒。
    那头，高佳也来了，一脸害怕，眼泪汪汪的看着我：“你疯了，你是不是被那个女鬼上身了？”
    我刚揍翻一个光膀子大汉，闻言一顿，起身一脚踹向‘高佳’：“你也滚！”
    在我疯狂的扰乱秩序中，周围的人物、街道，如同灰烬般散去。
    我回到最初的场景，蹲在房屋的大厅，身前是被我找出来，并且已经破坏的六片符文。
    大门的门缝里不再有光透进来。
    旁边站着的两个纸人，也不再说固定台词了。
    我在这里确实感觉不到饥寒或者劳累，整个人依旧精神奕奕。
    再联想到自己一进来后，就无法再使用术法，我怀疑自己的肉身应该还在事务所。
    这个地方困住的是我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