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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五 容笑语举首忆南天 应笑问蔽目入深宅

    段笑谈和应笑问找到容笑语的时候,他正埋首在堆积如山的书册典籍之中细细搜寻。
    见他二人进来,容笑语头也不抬地道:“有了!我找到了!”
    “哦?”
    “据我这几日的留心观察,陛下和小若的症状极其相似,都是不时出现幻觉,而且皆是极其恐怖的幻境……照症状来看,却不似中毒……倒像是被人下了蛊……或是施了什么咒术!”
    段笑谈和应笑问对视一眼,都是沉默不语,但神情之中皆已赞同容笑语的推论。
    段笑谈沉吟片刻,忽道:“笑语,你可能确定陛下是被什么蛊咒暗算?”容笑语闻言,却是皱眉不答。
    应笑问见状,便道:“这世间的门派何止千百……似此等暗算的法门更如恒河沙数……笑谈兄,想来应该再给笑语兄一些时日……”
    不料,容笑语却突然道:“世间的法门虽多,但我这两日以来遍查典籍,又依照陛下的症状细细想来……暗算陛下和小若的……不外乎三种蛊咒!”
    段笑谈喜道:“好啊!不愧是咱们大理国的状元!你快些说来!”
    容笑语缓缓道:“拜月教的幻魔蛊和西域祆教的摄心术都能令人出现如陛下一般的症状……还有一种咒术……世间却极为少见……据说在数年之前便已失传。”
    应笑问道:“笑语兄不妨将这第三种也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
    容笑语看了看段笑谈,又看了看应笑问,这才道:“你们可还记得昔日的南天国?”
    段笑谈神情忽然凝重了起来,“你说的可是侬智高的南天国?”
    容笑语颔首道:“正是。”
    ——侬智高乃是大宋国广源州人。其所出身的广源州乃是邕州所属四十四个羁縻州之一,隶左江道。该州物产富庶,尤以金矿为最,其“地产金一两,直一缣。”南天国却是侬智高起兵反宋之后,建国称帝时所用的国号。其时初称“大历”,继称“南天”,进入邕州之后改名为“大南国”。在国号上三改其名,两次用上”南“字,这却是侬智高的别有用意。南天国建国之后,采用中原之官制,侬智高自称仁惠皇帝,封其母阿侬为皇太后,十四岁的长子继封为太子,置参政二员。大赦境内。
    ——相传侬智高的祖上与大越国国主乃是世仇。大越国李太宗乾符有道三年,侬智高母子出据傥犹州建立“大历国”。大越国之统治者不容侬氏家族的后代东山再起,出兵讨伐,侬智高力不匹敌,被擒,并传至大越京师。李德政见其父被诛,并未能征服侬氏势力,便把他释放回籍,又授以广源州知州衔,划雷、火、戚、婆四洞及思琅州归其管理。两年后又给他赐都印,拜为“太保”。但是,侬智高却并未因此而向大越国臣服,反因屡受凌辱而“内怨交趾”,并在被释后四年占据安德州,建立了“南天国”。
    以上这些,当然都只是一些陈年往事了。
    应笑问出神道:“可是……侬智高却早已死了……南天国也早就烟消云散、土崩瓦解……”
    容笑语又点了点头,“是啊!所以我才说这种咒术在数年之前便已失传。”
    段笑谈道:“笑语所指的咒术,莫非是南天国的不传之秘?”
    “正是。此咒名为‘离魂咒’,顾名思义,中此咒者,神魂皆会为施咒之人所控制,不时出现幻像。”
    段笑谈长出了一口气,道:“这种咒术虽然已经失传……但是却仍不可掉以轻心。笑语,你留在这里继续查找关于‘离魂咒’的蛛丝马迹。我和笑问分头去追查幻魔蛊和摄心术!”
    他向应笑问道:“朝中之事,我已经托付给了赵相国,嘉仪公主也会从中斡旋……我这便快马赶去西域……笑问,就有劳你去拜月教一探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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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街远,明月升。街上仍有灯火。
    应笑问松开缰绳,让马儿缓缓走着,脑海之中却仍寻思着容笑语日间所言
    ——段思廉和杜若的这两件事情看上去似乎毫无联系,但是细细想来,却又似乎都和高氏父子有关……
    他由着马儿前行,不知不觉却已经到了一处极为陌生的地方。
    他猛然醒觉,抬头一看,却见街头巷口的灯火之下,遥遥站着一人。
    只见这人黑衣竹笠,整张脸都隐藏在斗笠之下,因此,应笑问完全看不到他的面容。
    “朋友,哪里去?”
    此刻,街上已四下无人,黑衣人这句话,自然便是对应笑问说的。
    然而,应笑问却似浑然不觉,只见他侧目向四周看了看,确定周围的确没有人之后,才对那人笑道:“兄台是对我说话么?”
    那人闷笑一声,几乎令应笑问听不清楚他的语调。
    “想不到堂堂大理国的司空大人,竟然也会如此装傻充愣?”语带嘲讽,却没有丝毫冷意,反而令人在心中生出一种温暖的感觉。
    一时之间,应笑问不禁对眼前这个黑衣人的身份产生了错觉。
    只听他对那黑衣人笑道:“非也非也!兄台不妨换个角度去想。倘若在下不会装傻的话,莫说是三公之一的司空之位……只怕连一个小官的职位也是谋不到的!”
    那人闻言,一阵大笑,随即点了点头道:“连应大人都这么说……官场之黑暗难测,可见一斑。”
    应笑问待他笑完,却道:“阁下此时将应某拦住,不知有什么话说?”
    黑衣人道:“在下想请问应大人一句,现下要去往何处?”
    应笑问哑然失笑,“此刻夜幕降临,应某自然是要回家休息。”
    “那么明日呢?”
    应笑问眼中光芒一闪,“阁下究竟有什么话说?直言不妨!”
    黑衣人笑道:“我家主人知道应大人正为当今圣上之病心烦,眼下派我前来却是为了替大人解忧的。”
    应笑问眯起了双眸,冷冷的打量黑衣人,“你家主人是谁?圣上患病一事又是从何而知?”
    黑衣人仍旧笑道:“应大人先请不必问这么多,且随在下去一个地方便知分晓……不过,在去往此处之前,请大人暂且委屈一下,将双眼蒙住。”
    应笑问闻言,不由得失声笑道:“你怎么会有如此信心,以为应某一定会和你前去呢?倘若你们设下什么陷阱埋伏,应某岂不是寡不敌众?被动之极?”
    黑衣人亦笑道:“我家主人说了,应大人一定会去的。”
    他的语调虽然平淡至极,但却隐隐含着一种奇特的魅力。
    ……………………
    双眼被蒙上之后,似乎便有一辆马车自远处驰来。二人上车之后,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住。
    黑衣人的声音在应笑问耳畔响起,“应大人现在可以将双眼上的布取下了。”
    应笑问取下布罩,却见那黑衣人早已恭恭敬敬地将车门打开。他下车之后,便随着黑衣人进了一所极大庄院,却见其间曲径通幽,树木参差,暗香浮动,实是一处极佳的所在。
    那黑衣人将他领至一处花苑,却低声道:“应大人,请在此处稍侯,我去将主人请出来。”说毕,便闪身于花丛之中。
    应笑问见他离去,倒也不慌不忙,只见他在花径之中从容踱了几步,鼻端满是香气袭人,仰头向天,却见明月高悬,繁星点点,不由得笑道:“早知道此处如此之妙……我倒应该叫上笑谈兄和笑语兄一起来的。”
    他话音未落,却听一人冷冷道:“好大的胆子!私自闯入不说,竟然还想邀人前来!”那声音冷峭而生硬,似乎对全天下的人都满含敌意。
    应笑问循声望去,却见花苑墙外的假山上,已现出了一道人影。
    借着苑内灯光,隐隐可见来人是一名年轻男子。但见他约莫二十六七岁年纪,眉若远山,鬓如刀裁,一双眸子精光四射,相貌倒很是英俊。只是面色苍白,面容僵硬,没有一丝表情。此时,他正冷冷地打量着应笑问,那目光似乎要在应笑问的身上穿出几个洞来。
    应笑问见状,不由得摇头叹了口气,道:“此处表面上看去甚是美妙……谁知道竟会有阁下这种煞风景之人……看来世间之事都难两全。”
    那面色苍白的青年男子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深夜至此所为何来?”
    应笑问负手道:“在下应笑问,乃是由此处主人请来做客的!”
    青年男子一听,双目登时一凝,“应笑问?大理三公之一的大司空?”
    应笑问微笑道:“确是在下。”
    青年男子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却冷冷道:“我家主人已经安歇,并未请什么客人到此!且不论你所言是真是假,单只深夜私闯民宅这一项……应大人只怕明日早朝之时便会被御史参奏!”
    应笑问却不生气,只朗声笑道:“私闯民宅?倘若应某真于夜间私闯民宅,便是被御史参奏一本,也就认了……只可惜,这里却并非什么民宅!应某更是因公务而来,根本谈不上‘私闯’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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