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女娲一点名,不说碧霄了,大家伙也都是吓了一大跳,仿佛耳旁有一声炸雷响起。
三清瞧碧霄的眼神就更是胆战心惊,就怕她刚才还没过瘾,续接引和准提之后又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玩意,把自家三兄弟弄出了局。
只不过现在女娲大姐头都已经降下了法旨,他们也没胆子阻拦子不是?于是只好一个个都可怜兮兮的紧盯着碧霄,指望这位天道圣人能嘴下超生。
而张野也被女娲的一声娇喝惊醒,终于打魂飞天外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只不过他老人家一瞧此时此刻的状况顿时便欢欣鼓舞起来,他老人家坐在这里本就是为了看热闹,因此众人越是担惊受怕他老人家也就越是高兴,眼前的绝佳良机又哪里能够白白放过?
于是张野顿时便没了方才奄奄之sè,转眼之间就神采飞扬了起来,而眼瞅着碧霄磨蹭了半天还是一副吞吞吐吐yu言又止的模样,便极为不耐烦的开了金口,连声的催促了道:“你女娲师叔让你说你就说,怎么突然扭扭捏捏起来了?”
碧霄低着小脑袋暗暗反了个白眼,却是没一丝堂堂天道圣人该有的气度,心道:师父啊,你也不看看三清的模样,我要是真的说了,怕是他们立刻就能哭出了声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他们呢!
碧霄如同受气的小媳妇一般磨蹭了半晌,直到在张野灼灼的目光下感觉实在撑不下去了,才一边垫着右脚尖在地板上画圈圈也不晓得诅咒着谁,一边却以比蚊子还小的声音哼哼道:“那个……,那个……,那个上次,嗯……,就是逐鹿的时候,呃,好像……,好像死的人不够哇……”
碧霄虽然说话的声音小的不能再小了,可是,能在大殿上的坐着的哪一个不是修为顶尖的人物?
所以众人都是听得真真的,但听完之后除了后土无可奈何的暗暗叹了口气之外就不再理会了之外,其余的人要么是一头雾水,要么就是很觉着心惊肉跳了。
张野的反应依旧特立独行,他老人家闻言先是怔了一怔,接着又琢磨了半晌,结果碧霄话里的本意倒是压根没琢磨出来,反倒让张野他老人家猛然间“惊觉”碧霄的良心居然大大的坏了。
要知道,尽管他老人只打着转的出世以来,却是把整个洪荒祸害的够呛,任是谁见了都头疼万分,稍稍有幸亲自体验的不是华为了灰灰,便是生不如死。
可是除了极个别的人物,张野倒是当真能说一句“俺问心无愧”!
就他老人家自己而言,“与人为善”这四个个字那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所以但凡是个明白事理就因该晓得,我老人间可是空前绝后,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人”啊!
因此,作为他这样惨不忍睹的“好人”的得意弟子,碧霄的问题就严重了——这会儿你怎么能说出“死的人不够”这样“恶毒”的话来呢?即便要说,那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啊,好歹你得照顾一下“受害者”的感受不是?
想罢,张野先很是自得了一下自家的心善,接着就一半是吓唬了,一半是给在座的几个外人看的板起了他那张老脸,语重心长的训斥了碧霄道:“胡说!你是天道圣人不错,可是什么时候居然学会了天道那般的无情?若是逐鹿时候人死的不够,那怎样才算够?莫非再来一次量劫不成?我早就告诉你们几个了,不论做人,做神还是做圣人,那都要一颗慈悲宽大的心……”
虽说碧霄也晓得自家师傅之所以这般做作,怕多半也就是给外人看看而已,可是,一来,碧霄毕竟是女孩家,虽然xing子有些咋咋呼呼的,可天生面皮就薄;
二来,碧霄却是委屈啊:师父你老人家怎么就不能改了只听表面话的习惯呢?我是想说死的三清弟子不够哇!
碧霄忍气吞声了许久,可是张野还在上面有一句没一句的喋喋不休,很有些没完没了的架势,这下碧霄可就急了,心说:“我可从来没受过老子三兄弟什么恩惠,犯不着替他们背黑锅啊!”
当下,碧霄却是倔强的把头一抬,伸出一根纤纤玉指一指三清哥仨,就大声对张野急急忙忙的解释了道:“师父,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啊!您老人家忘记了?上次逐鹿之战的时候三清弟子可一共才死了十二个,也就是说他们门下一共就十二个人转世去了下界,这人数可远远的不够……”
说着,碧霄又掰着玉指掐算了一下,又蹙眉补充道:“而且,即便算上其他那些在逐鹿之战中战死的群仙,也就是几十个,连一百都没有,哪里能够得上周天之数啊?!”
说到这里不说碧霄了,连带着大伙也都奇怪了,当初逐鹿之战可是轰动洪荒的大事件,虽然说蚩尤那边没什么助拳的,但黄帝一方可是人才济济啊,怎么最后死的这么少呢?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黄帝那边除了三清门下和天庭的人手之外其余的只能算是打酱油的。
毕竟,他们和黄帝可没什么人情,与其说是前去助拳,倒不如说是去投机,绝大多数只是想卖一个人情给人皇而已。所以当三清门下全体阵亡了之后,这些人便就磨洋工的磨洋工,磨不下去的便直接闪人了事,如此一来能死多了反倒成了怪事。
但这会儿众人都没怎么在意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过微微讶异了一下之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张野和碧霄这对师徒身上。
张野搞明白了碧霄的原意之后终于豁然动容了,长身而起之后便开始转磨,转了四五圈之后猛的又问了碧霄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张野实在是被碧霄今天“出位”的表现给吓到了,极为担心碧霄的小脑袋里会有十万个为什么。
碧霄见闻,想了一下,终于很合自家老师的心意摇了摇头,垂首道:“这次真没了。”
其实碧霄还真有话没说,只不过碧霄接下来的问题却让这个小丫头完全无法开口,单是想一想就让碧霄觉着自己实在太对不起恩师他老人家了,更要命的却是碧霄的良心这会儿正受着惨烈无比的煎熬。
小丫头脾气糙,可是心思却不算糙的,她是再清楚不过了,若是当年没有拜在张野门下,若不是张野赐予了自己鸿蒙紫气,若不是有张野这个至道庇佑……,而是由着xing子拉着两个姐姐在洪荒之中乱闯的话,怕是在自家惹祸的连累之下,三姐妹多半活不到现在,更别提能像如今一般成就如斯天道果位,得享莫大福缘气运了。
所以,自己的一切当真完完全全都是拜老师所赐!
有了这样的心思,碧霄就实打实的成了整个玉京山中最最敬重张野的人,平ri里更是对自家恩师的维护到了发指的地步,甚至是后土或者女娲一不小心碰掉了张野一根头发,都能让这个小丫头恼火许久——这恰恰正是后土和女娲都特别偏爱她的理由了!
而按照碧霄暗藏的想法,不论张野身份只是客观的论下去的话,张野这次的封神之举就很有些缺心眼了。
人数不够就草率的封神不提,单单只论那些死了转世的神仙的身份其实绝大多数都还是天庭的人,所以若是补偿也该是补偿天庭才对,怎么能像如今一般拉了几个完全不相干人和少数派就直接拍板表决了呢?
碧霄其实压根就不想泛起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只是“灵感”这玩意却全然不受控制,当真是说来就来啊?
惶恐之下,碧霄忍不住便偷偷瞄了一下张野的脸sè,而一见张野那般“坦然”的表情就更让碧霄是羞愧难当,自家的小脸更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极为内疚模样。
在场的众人可是一直盯着呢,而他们这些人中那一个不是七窍玲珑,心思百转之辈?
所以碧霄尽管没有明言,可众人见了碧霄的异状,只要稍稍联系一下平ri里碧霄对张野的感情以及这次无忧道人他老人家做的事情,再微微那么一琢磨,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众人便把碧霄的想法猜了个仈jiu不离十。
只不过,众人明白是明白,可是却没有一个敢站了出来,按照碧霄的思路直接质疑无忧道人。
接引和准提这会儿却是连自家屁股不干净,没资格;老子三清更是事关自家利益,只想着闷声发大财,不愿意;瑶池倒是看似既有资格,又有委屈,只不过这位新任王母翻来覆去的想了又想,却是觉着提的话似乎想让张野承认自家有理根本不现实,而更要紧的却是没什么好处哇!
那些在逐鹿中战死的天兵天将要么就是和自家不一条心的妖族遗老;要么就是相对而言本领低微之辈,只是昊天和自己无可奈何之下的新召散仙而已。
如此一想瑶池也就释然了:这样的手下死了也就死了,能回来就回来好了,但不回来的话也犯不着为了这些区区无关紧要的小仙便的罪了无忧道人和三清师兄。
其实反而是让三清师兄的转世弟子来天庭当差最好!
瑶池可是见过那些三清的转世弟子的,晓得在下界的那十二个倒霉蛋不但都是三清的亲传弟子,更是三清最看重的心头肉,一个个修为极为高深不说,最重要的都算是自家人啊!
想一想,倘若那几位当真能上了封神榜,到了天庭任职,就算见了自己不敬称一声“王母娘娘”,那一声规规矩矩的“瑶池师叔”也说什么跑不了?
所以用人的话还是三清弟子好,一来好使唤,二来也放心不是?
为了碧霄的一个表情瑶池几个外人各动各的心思不说,其实玉京山的众人也是一样,只不过他们这些人就得分成三类了。
张野最是洒脱,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一来,他老人家没众人那般的本事,却是压根就猜不到碧霄维护的难言之隐;二来,他老人家又一次“丢魂”了,却是花绝大的心思用来犯愁:人不够啊?要不,回头招呼三清一下,让他们把自家门下弟子再弄死一批?
而后土,女娲和冥河等玉京山的人都只盯着发窘的碧霄笑眯眯的围观。
他们可是洪荒之中最了解碧霄的人了,更是“旁观者清”,所以哪里还不明白这也就是碧霄老毛病又犯了,太在意张野这个恩师的形象了。
可是想的多了,碧霄却偏偏忘记了张野的身份来历!
即便不算张野那个至道的身份,所言所行都是“道理”,便是只说张野当年开天辟地这回事,那就等于让整个洪荒都成了他老人家建造的屋子,所以太一也罢,昊天也罢,都不过是这间“房子”中的客人,因此别说什么擅自分配天庭气运了,便是现在张野让昊天和瑶池搬家走人也是再理所应当不过。
一时间大殿里所有的人都没再开口的意思,大伙都是明白人,晓得这会儿即便自己说了些什么,那也万万不可能左右无忧道人他老人家的心思,所以还不如沉默。
反过来说,若是有谁不识像,反而当真想出了太好的法子解决了正困扰无忧道人的问题,那才是麻烦来了呢!
张野既好面子又小肚鸡肠的本质早就成了洪荒中公认的秘密,因此万一让他错认你是有意让他下不来台的话,那恼羞成怒的无忧道人他老人家绝对不介意给你一笔厚重至极的“报答”,到时候死的可就是自己了……
因此还不如听听至道等会儿说点什么,毕竟张野他老人家可是言动法随,一举一动间便是道的痕迹,于平淡中见神奇,委实是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没有机缘绝对难得一见。
所以明知张野会说的事情和自家不相干了,可接引和准提也都抱着听道的心思在下面乖乖等着,只盼坐在主位上的那位开金口,发妙音,哪怕是见识见识至道如何耍无奈也是好的。
过了足足有一顿饭的功夫,张野才终于有了点腹稿,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却用一副领导同志做总结陈词的风范沉声道:“哎,这第一次商议封神看来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成果嘛,那是有的,而且还很大,毕竟我们首先就解决了最困难的四御人选问题,只不过同时也出现了不少问题……”
这位大爷嘀咕完砸了一下嘴,抬头一看,就瞅见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盯着自己呢,一时间居然很有些得意:看来关键时刻他们还是要依靠我啊!
但自夸完了张野却又很不知足的不耐烦起来,心道:哎,这些人好歹一个个的都是神圣呢,怎么就没一个有主见的呢?什么事情难道都要非我老人家亲力亲为不成?
想罢,张野却是毛病犯了,气呼呼的看向了西方的两位,用三分不耐烦,三分瞧不起,再加三分怒其不争的语气谴责了接引和准提道:“你们啊,以后没事就在家里呆着,别见了好处就跑,下面既然没你们的人,那么下次商议你们也就不用来了……”
一番话顿时说的接引二人面红耳赤,当下施礼完毕便掩面而走。只不过这二人一面亟亟的往外飞一面忍不住就在心里腹诽不已:好像商议封神的时候还是你老人家通知我们,要不然我们怎么知道这回事的?
说跑了西方二人组,张野又思考了半天,又对三清等人很是恼火的道:“你们啊你们,让我说你们什么好?难道非要我看着你们才能办事么?”
本来见接引和准提狼狈而走,正在暗暗幸灾乐祸的三清闻言顿时就傻了,面面相觑了半晌都没明白自家三兄弟又做错什么了事情了,怎么好好的就让前辈冲着我们发怒呢?
说实话,鸿钧都没在瑶池面前这样训斥过三清,所以傻完之后三清也一样变成了“红焖大虾”,这到不是说三清恼了,而是三分羞愧难当,七分却是诚惶诚恐。
所以最机灵的原始连忙一拉身旁的老子和通天就给张野跪下了,原始聪明啊,心说:不论我们明不明白,先端正的态度总不会再犯错了?
“前辈息怒!前辈息怒!都怪我等愚鲁,做事之前没考虑太多……”
原始的话还没说完,张野就一挥手打断他,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没考虑太多?就怕你们是考虑的过多了,若不然逐鹿的时候怎么我前脚一走,你们后脚也就跑了?而且你们跑就跑,如何又不让你等门下继续前去效力?”
得闻如此妙道,三清三人是忍不住得热泪盈眶:您老人家当真是只走自己的路,而让别人无路可走啊?
只不过感叹完了,三清也觉得因为这事而被张野埋怨一点都不委屈,甚至三清三人都极为懊恼自己等人当年怎么就那么没先见之明,以至于今天不但不能独占好处,而且还只能被动的盼着无忧道人他老人家大发慈悲。
老子连忙就腆着老脸,一面对着张野赔笑,一面亡羊补牢般的小声提议道:“前辈,要不我们回去就让所有弟子出动,满洪荒的行侠仗义,找点事做做?”
张野知道所谓的“行侠仗义”也就是个掩饰,老子真正的意思就是让三清弟子借机生事,好去送死。
起先张野也觉着这提议不错,封神嘛,总得凑齐了三百六十五位才行不是,但接着再往深处一想却是忍不住摇头,老子倒是想借机生事,可是人家也得给你机会不是?而现在三清那是多大的名头?洪荒之中又有谁不晓得?所以只怕这“机”不好借啊!
张野考虑明白之后,顶着三清期待的目光硬是摇了摇头,眼瞅着下面三位被自己打击的心若死灰,却是大乐,这才指给了他们一条明路:“行侠仗义就不必了。一来,封神也就是几百多年后的事情,怕是来不及了;二来,你们的弟子也算是大名鼎鼎,洪荒之中少有人敢不给面子,怕是……”
说到这里张野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就接着道:“如今之计,我老人家也只好大开方便之门,等会我会破例打开去下界的通道,你们就安排那些转世弟子的门人下凡好了。若是这样人数都还不够,那你们就告诉所有下界的人,让他们多收点徒子徒孙好了。”
说罢,张野却是又有些不放心,想了一下便继续补充道:“不过这次下凡我有几个规矩:第一,你们要约束那些在下界的门人弟子,不许他们仗着神通欺负凡人;第二,下去的人不到封神结束不能上来;第三;你们那些在封神之中没死的弟子封神完了也要上来,够资格的可肉身上榜,而这样的人我许他们听调不停宣,更能不受只修心境的约束;第四,下界之事只对你们三教弟子有效,不许其夹带其他散仙下界,而我将会将下界的通道开再天庭,让瑶池他们监管,但有私自下界者严惩不贷!怎么样,你们还有什么意见?”
虽然张野问话的语调极为平易近人外加和蔼可亲,而且透过他老人的目光也很让三清和瑶池觉着极为有诚意,可是三清和瑶池又哪里有胆子当真再琢磨出什么见鬼的“意见”?
四个人全都带着满面的笑容冲着着张野连连欢喜赞叹,异口同声的大夸无忧道人不愧是至道,绝对是慈悲盖地,法力通天,而最难得还是无忧道人您老人家的思虑周全。
若是换了其我们几个却是万万不能考虑的如此仔细,因此听了您老人家的方案在比较一下我们方才想的,却是我等羞愧的无地自容,更是对您老人家佩服的五体投地,以至于我们对您的敬仰就如同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只不过三清四人一面大拍张野的马屁,一面耐着xing子恶心着自己同时,四人心中却是暗暗开起了小差,不约而同的琢磨了道:无忧道人他老人家这次做的事情当真也太莫测高深了点?
莫非这般的顾头不顾尾以及鼠目寸光其实才是求道的不二法门不成?可这般逆天的本事我等可都没一丝一毫的天赋,往后该怎样学才能勇猛jing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