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京城是一年中气候最好的,不温不火,带着少女的羞涩,又有着女人的热情。
五月初五是圆圆的四岁生日,大家也想热闹热闹。度过了被“抢婚”的郁闷期后,润福又恢复到之前没心没肺的模样。趁着圆圆的生日,准备给圆圆送一套完整的布娃娃,这几天挖空心思在想着样式。
绣了一会,润福感觉身子有点乏,就嘱了红招绿袖收拾了东西,自己起身沿着阁楼向外走了去。这个院子连着外面的大院子,拿砖瓦垒出了个隔墙,润福依着自己的意,种了些竹子,这样夏天也倒凉快。满地下竹影参差,苔痕浓淡,有几个小丫鬟坐在假山旁掐着凤仙花,晒着太阳,倒有点“幽僻处可有人行,点苍苔白露泠泠”的意味。
出了屋子她也一面只管走,不防行至回廊处,廊上的鹦哥见她来了,嘎的一声扑了下来,倒吓了一跳,因说道:\"作死的,又扇了我一头灰.\"那鹦哥仍飞上架去,便叫:\"绿袖,绿袖,快掀帘子,姑娘来了.\"润福笑着,止了步,以手扣架逗着她,随口问着旁边伺候的丫鬟:\"添了食水不曾?\".丫鬟应了声“食过了”润福便令将架摘下来,另挂在月洞窗外的钩上,又往前走去。
待行到院门口,偌大的槐树没有拦住它的张狂她伸开手,满头的阳光不设防的泄了下来,想着这么大的太阳应该没人会过来润福要了坐垫,让人添了茶水,就靠着外屋的一处水榭坐了下来,也不想什么,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太阳。看着太阳的光线透过略显透明的手指,落了下来,阴影留在了上面。这么一个羸弱的肢体,是否要承担血流如河的未来?她怔怔的想着。
“姐姐,姐姐”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发呆,她一抬眼,是红招和绿袖带了圆圆过来。红招笑着说:“小姐,刚才奶娘带了小少爷来寻了你,见你不在屋子,就非要出来找。”
润福点头嗯了声,就笑着招呼圆圆。
圆圆这个小家伙最近粘她粘的紧,总是动不动就出现在她的身边,还美名其曰给她“惊喜”。问他知道什么叫做惊喜,他不屑一顾这种“低级”的问题,边忙活着润福给她做的木头玩具,边喃喃低语,惊喜就是欢喜的惊呆了,真笨!让红招绿袖两个不禁偷笑。
“姐姐,故事,喜羊羊”圆圆拿着手里的拨浪鼓,一边波拉波拉的晃着,一边喊着润福给他讲故事听,还拿着他那胖乎乎的小手一边托着下巴,一边指着小脑袋,嘴里乌拉乌拉的说“灰太狼先生,过来抓我呀!我有办法了!我想到了,咯咯咯”活蹦乱跳的。
润福无奈的看着圆圆,一边把圆圆抱过来,防止他乱动,一边给她讲故事。
“凌大人,这个假山倒是有趣味的很,山水相间相依”
一个突如其来的男声闯入了进来,温雅如玉,轻轻柔柔仿佛呢喃之语,却字字如圆珠般的落入耳中,让人回味。
润福抬眼望过去,只觉得是满目的春guang皆被遮住了颜色,眉眼含情,目若怜悯,面如冠玉,风姿卓绝,一身白衣衬得眼前这个人美的宛如神祗。再想回避已来不及,只能起身行礼。
看到润福的视线,男人略怔然,想是没料到能见到女眷,但男人仿若对润福这种打量已经习惯,也只笑了下,转头问凌敏“这个可爱的小姐和少爷可是您的家眷?刚才听到的读书声可是你?”。
凌敏略带不好意思说“曹大人,很是抱歉,不知道在下的侄女和侄儿在此玩乐,扰了大人”指着润福说“这个是小人的侄女,叫润福”说完又转过头对润福说“润福,这是江宁织造,曹顒大人,还不赶快行礼”
润福福了一福,只低声说“见过曹大人”。抬头已不见一见面时的着迷。
曹顒深知自己的魅力,见过为自己着迷的人,但还没见过如此快就收敛心神的,于是投向润福的眼光倒待了几分欣赏,但也没有太多的留意。毕竟润福此时在他眼中还是个小丫头。于是他笑笑说,“刚才那个故事倒是很有趣,不知从哪得来的”。
“偶看闲书,得来哄逗弟弟而已的”润福中规中矩的答道。
“大人,这边请”凌敏伸手做了个请状,曹顒便像润福点了下头,示意离开。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润福让红招绿袖收拾了东西,带着圆圆离开了水榭。
后来,润福想,人生若只如初见,当时只道是寻常。
早上润福起床之后,看着微青的天幕,夹杂着点点晨曦,微风一起,送来了院子里花草原始的清香。她深吸了一口气,莫名就心情很好。昨天晚上她梦见那个钟灵隽秀的男子了,但本来此生就不会奢望爱情,这样或者是失了现代人独立的性格,但她本身就是希望能够过一种安闲的人生,虽然随波浮沉,但安逸就好。这般如此美好的男人,都是有着不平凡的人生的,她也就只当是梦一场,一场美梦,她和自己笑着说。
吃过了早餐,她前去给老夫人还有父母请安。今日她着了一件粉色立领碎花的宫装,扎着两个包包头,胖嘟嘟的,宛若年画娃娃一般的可爱。让老太太见了很喜欢。
“福丫头,听说你前天那个什么水果冰的是你捣鼓出来的?”老太太看着桌子上的水果,突然想起前天吃的那个什么草莓樱桃冰的,就是这个丫头让人送过来的。
“是咧,祖母,前天觉得太热,就和厨房的王妈要了点牛奶,本来想从地窖里拿了冷冰,冰了牛奶喝,但王妈说这个果子还可以这么冰镇了吃,我也就折腾出了点吃食,自己起个名字叫冰果,”润福回答。
“嗯,是个新奇的,果子香没有冰的很过,再腌渍上点蜂蜜,味道还不错”老太太说着。
又唠了一会家长,他们几人见老太太乏了身子,也就起身告退。
出了门,在回廊处,钱氏拉住了佟佳氏,“嫂子,昨儿个他二叔从外处得了一个年份久的人参,您一会派人过来拿下”
佟佳氏笑着拍了钱氏下,“她婶子你还给我假掰扯,什么派人拿着呢,最近事多,咱们妯娌也好久没拉拉家常,走,这就到你那去,拿那个年份久的人参”
妯娌两人对视一笑,一前一后走向钱氏小院。
润福从奶奶那出了门后,闲着没事,就跑到圆圆那了。
坐在了炕上,两个人一人一个靠枕,“咿,这东西倒是很新奇,针脚还挺密实的”佟佳氏看着自己用的靠背,拿了出来,仔细端量着,一个绿色的长条形的,还缝了鼻子眼睛嘴巴。钱氏一边递过那个用蓝色绸缎包裹的人参“嫂子,这个东西对身子挺补的,你这几个月身子一直挺虚的,自己要仔细调理,至于你手上那个玩意儿”钱氏笑了,拿出了她自己背后的那个方形的“还不是润福那个丫头搞出来的,说这样又可以给圆圆当玩具,又可以靠着舒服,也不知道她那个小脑袋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福丫头就是聪明,也有福气啊”佟佳氏开口赞到“不像我家那丫头,哎”转口又提到自己的女儿。
“哎,嫂子,这孩子就是能瞎捣鼓,一天到晚也不说几句话,说话就能噎死人的。而且这福分可不是这么看的,听说珠丫头怀上了?这样可是有福气紧的”钱氏安慰着佟佳氏,低声问。
“可不是怎么着,前两天传了信过来,说珠丫头怀上了,幸好王爷疼她,要不然一个小姑娘在那个地方,我们父母没能力也帮不上什么忙,有个孩子倒是有了个靠山。”佟佳氏提到女儿的好事,倒是开了点心。“这两天我们打点了东西,让她顺手的人带了进去,也方便她打点打点,省的在那里吃不好”
“这也是该的,不过前两天,听我家二爷说,江宁织造的曹大人来了我们家?”钱氏吃了口茶,问道
“是啊,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怎么样,想我们家老爷户部侍郎是熬了多少年受了多少累上来了,不说别的,单说他那一身的风寒之症就是在那奉天挨不得寒给受的。结果回来了,以为能领个闲差,安安稳稳地过过日子就好,不想圣上厚爱,赐了个这么重要的差事,老爷的脾气又犟,非要做好。他前些日子还嘀咕着说户部的银两亏空的厉害,哪家官都从户部借了银两,就是多少,他就说这不是个事,非要查查清楚。但这他怎么查的清楚啊,这上面顶着的就是圣上,要查就得从圣上查起,再加上他不想这个京里的水深着呢,想干好点事,弄不好还得把自己弄得灰头罩面的。前两天曹大人过来就是这个事,说是和老爷商量着,不过是皇上托了他的口,让他办事别出格”。说起自家男人,佟佳氏是骄傲,但也忧,话里就脱不了担心。
这个钱氏倒能明白,他们是一家子的事,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于是她点点头,“是这个理,本而这些不应该咱们妇道人家去关心的,但看着他们夙夜叹息,我们也跟着忧心,家国家国,就是这样。这个下个月八阿哥就要大婚了,娶得是和硕额驸明尚之女,亲王岳乐之外孙女郭络罗氏,玉敏格格,幸好大老爷当初没有允了”钱氏隐了那个词汇,妯娌两人心照不宣的点点头。“这一整个正月,京里的贵妇们都各自邀请了命妇入府叙谈,说是联络感情,也是前庭的影射”
“是啊,是啊,这之前和你去见了那些贵人,哪个是轻易相与的,如今再加上这一个郭络罗氏,想不热闹也是不能的啊”佟佳氏感叹了下。“还好你推脱了润福不舒服,没有出门,也免得不豫的事情”
妯娌两人一时相谈感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