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早已不是战地,戍守雁门关的士兵都是军户子弟。
朱元璋一手创立的明帝国是一个历朝历代都从没有过的朝代,甚至都可以说是一个很变态的朝代。
为了防止黄袍加身的事件重演,两宋重文轻武,明朝承其衣钵,又继续发扬光大,把重文轻武发展到了相当变态的地步。
两宋重文轻武是真的重文,但轻武相比明帝国那是很有限的。两宋的文是臣,而明帝国的文则完完全全是奴才。两宋的武只是地位不如文,权力受到很大的限制,而明帝国的武则****弄成了贱业。
当军官的在乡邻人前都羞于说自己军官的身份,军户遭受的压榨比普通佃户更重,地位更低,类同贱民。这些军户子弟从军的待遇比募兵要低得多,基本没有军饷,吃的也差,今晚这顿饭几乎是所有士兵从没有吃过的。
陈海平明显是富家子弟,不仅给他们好吃好喝,更对他们平等相待,陈海平留给这些士兵的印象可想而知。
早上离去时,全体士兵整队相送。
一进入代州城门,陈海平看到昨天给他们买香烛祭品的中年人。
中年人一看到陈海平,立刻走上前来,恭谨地道:“姑爷,请这边来。”
陈海平一听,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孙国清这么快就决定了。这个老丈人还真好,不难为他,今后一定要好好处处。
顺着中年人的目光看去,城墙西边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很大,车厢里坐四五个人没问题。陈海平一愣,随即他就想到了马车里是何人,这个丈母娘的性子还真急。
知道了是何人,陈海平立刻下马,随着中年人向马车走去。
中年人拦住陈海平的马头时,厚厚的土蓝色棉车帘就已经撩了起来。陈海平眼尖,车厢里除了一个中年贵妇,他还看到了戴小蓉。既然戴小蓉在,那孙茜也可能在,登徒子的心登时热了起来。
到了车前,陈海平双膝跪倒,磕了一个头,然后抬起头来朗声道:“母亲在上,小婿给您磕头了。”
“起来,快起来!”三夫人的眼睛立刻又弯了,这个女婿仪表堂堂,走起路来龙行虎步,嘴又这般的甜,这下可以放心了。
顺着中年人的手势,陈海平站起身来,这时,他看到戴小蓉正笑着望着他,只是那笑容里有着很充分的取笑意味。
他当然知道戴小蓉笑什么,这个时候,正常人当然不能这么称呼,但他不是正常人。在孙国清面前,他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这个脸,但在三夫人面前,他则没什么心理障碍。
又看了准女婿一眼,三夫人吩咐道:“好了,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们回家吧。”
孙茜在不在车里呢?由于位置的关系,他看不到另一面。骑马跟在车旁,陈海平支楞着耳朵仔细听着。
孙府喜气洋洋,门前车水马龙,陈海平看得头皮发麻,心中哀叹连连:这他祖奶姥姥的姥姥的,还叫不叫人活了?
三夫人的马车没有从前门进,而是从后门悄悄进了孙府,陈海平也想跟着凑个热闹,但被戴小蓉拦住了,她似乎知道这个师弟的心思。
没办法,陈海平只得走大路,进大门,光明正大地进府。
动物园的大马猴是什么感觉,陈海平现在知道了,磕头虫是什么意思,他更是有了终身不忘的切身体会。不要说那几位夫人,孙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叔叔伯伯还真多。其实何止孙家,他们家不也一样吗?只多不少。
每一个长辈都得问好,都得磕头,都得接受垂询。中午吃饭时,陈海平的腮帮子生疼生疼的,吃嘛嘛不香。真是他姥姥的倒了血霉了,这是他幼小的心灵生平受到的第一个严重伤害,我抗议!
抗议也不行,问好、磕头、接受垂询,这套程序还远没有完成,附近州城县道还陆陆续续有大队人马往这儿赶。
我的个天呢!想到看过的婚典盛况,深夜躺在炕上,陈海平连哀叹的力气都没有了。但还好,还有好姐夫金子乾这招棋,他已经跟金子乾说好了,明天就禀明老丈人,说是备办的货物都已经齐了,这就得回去,那他也就可以顺坡下驴,溜之乎也。现在,这位登徒子连偷香的心都断了。
这一夜,陈海平身累心更累,加之又有了个希望,所以睡得倒也安然。第二天早上醒来,一睁眼,他就觉得不对劲。果不其然,见到金子乾时,这位好姐夫像是欠了他八万两银子还不上似的,不敢看他。
完了,这个跟党走的怂货!
骂完了金子乾,陈海平又不得不感叹戴小蓉这个师姐还真是聪明,学东西的还真快,现在算是把他做人做事的精髓全学去了。
他做人做事的精髓就是大方向要绝对正确,但小方向不必,比如戴小蓉,大事绝对尽心尽力地帮他,但在这种能折磨他能看他笑话的小事上,在掭把薪柴与帮他之间,掭把薪柴绝对要比帮他的效果要好得多。
这就是人性,除非疯子,对什么人都不能绝对顺着。绝对顺着的是奴才,是得不到真正重视的。而且,就在这种小打小闹之中,彼此的感情也会不知不觉地加深。
当初他就是用这招对付师傅的,效果那是出奇地好,没想到现在让戴小蓉给偷师学去了。不过,是不是应该收点学费呢?收什么好呢?想到这儿,戴小蓉妖娆风liu的模样就浮上心头。
该死,咽了一口涂抹后,陈海平赶紧偷偷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里子。看来他应该准备两碗豆子,一碗红的,一碗黑的。有了善念就拿一粒红豆,有了恶念就拿一粒黑豆,以此来警醒自己,好好修身养性。
遭罪没好处,是任何人都反感的,陈海平自然尤甚,他在孙家身心都遭了五天大规模的活罪,但却连孙茜的面都没见上一次,你说窝火不窝火?他也不是没想过趁着月黑风高,来个高来高去,陆地飞腾,去偷个香窃个玉什么的,但终究是忍住了。这倒不是怕,而是实在丢不起这个人,这要是给抓个正着,他今后在孙家还怎么呆?
忍着吧,忍着吧,陈海平每天都念叨着,盼着太阳快点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