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初始恼怒于他,全因冰蚕之争而起,此时心想:“我武功之强,早已臻至一等一的境界,便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也尚不及我,寒劲既成,再寻到冰蚕也是无用,除去反好,以免他人练就阴毒。”他这么一想,心中对老顽童的怒气登时消了,又想到何况他武功极高,要胜他百十余招间绝无可能,倘若伤了他传将出去,难免引来龙骏报复寻仇,可就麻烦极了。
遂开口道:“老顽童,你要去要留,悉从尊便,日后只要再不与区区为难,咱们今日之事尽可一笔勾销。”
周伯通点头道:“如此甚好,我这便去了。”
凌思月见他要走,念及龙骏,忍不住问道:“你要去哪里啊?”
周伯通胸无城府,随口答道:“我要上襄阳去,郭兄弟让我去来寻找师兄,寻了两个月不见踪影,我要回去告知一声,并帮郭兄弟守城去。”
凌思月心道:“郭靖率中原豪杰在襄阳助守,本已难攻,他再去帮忙,郭靖便多了一个强助。”说道:“老顽童,襄阳有什么好玩的,还是与我们同去少室山罢,少林派与全真教齐名武林,你难道就不想替你师兄王真人压过少林派吗?”
周伯通神情沮丧,叹道:“噢,不成的,全真教由我师兄王重阳一手创立,师兄在世之时,的确与少林北斗并驾齐驱,可现下师兄收的那些徒弟、牛鼻小道不争气,武功不济,声势不复当年,还争什么名望,你说师兄不死,岂不是好!”说到此处,伤心之极,突然哇的一声,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众人无不吃惊,哪想到武功登峰造极的老前辈,说哭就哭,大出意料之外,有的摇头,有的好笑,均觉的他不愧有老顽童的绰号。
凌思月机智百计,灵念一动,说道:“你师兄不是转世了么?你可以先去和少林,与那些大和尚、老和尚斗上一斗,听闻少林苦鉴神功盖世,你不妨去比上一比,瞧哪门的工夫才是武学正宗,若是不行,再请你师兄出马。”
周伯通哭了一阵,忽而无事一般,霍然起身道:“那也不成的,郭兄弟有言在先,要我也去襄阳出把力,唉,我这就去了。”说着转身便往厅外走去。
金轮法王与任苍傲互使个眼色,不等公主发话,跃座而起,金轮法王袖袍一挥,暗底里劈出一记“火焰刀”,刀劲呼啸,瞬息间劈到胸前,嗤的急响。
老顽童侧身避开,还了一拳,大叫道:“好啊,臭和尚,你敢偷袭我,想跟老顽童打架不成,来来来,你瞧我惧你不?”说着挽起衣袖,便似要斗上几百回合。
任苍傲深知老顽童人虽疯癫,武功却奇高,一人却斗他不过,此刻更不打话,潜运内力,将“逍遥三笑散”毒粉逼到掌缘,凌空向老顽童左肩劈落,快如闪电。
周伯通知他掌上有毒,也不硬接,左手一扬施出《九阴真经》的功夫,挡在对方劈落的手腕脉门,右手使出七十二路空明拳,以虚运实,猛击任苍傲的胸前,虎虎风促。
任苍傲回掌严守门户,中宫拍出,化解这一招拳势,只是此拳隔手掌尚有寸许倏地发力,并不相触,劲力猛增击出,他想拳掌相对,肌肤碰触时候,运用“化功大法”化去对方内力,此刻显然用将不上。
金轮法王纵身上前,左手抓向周伯通右肩,左掌一刀劈落,凌虚似有一股火焰,炽热劈空而落,周伯通使出左右互搏术,分心二用,一手空明拳挡住任苍傲的毒掌,一手全真掌法应对金轮法王的擒拿术和火焰刀,刚交手时候尚且韵度自如,十余招一过,渐感不支,心想凭己武功再高,如何挡得住这两大高手的夹攻?
斗得久了,内力消耗太快,到时只有任人宰割,当下双手各施九阴真经上的精奥招数,螺旋九影,左右挪移,真气摧动,双掌幻成九影,正是经文上卷所载的“横空挪移”:[左旋右旋天地旋,左踏右空平地旋,合手阴阳为上旋,右踏左空旋不为],周伯通双手挥舞,金轮法王和任苍傲瞧得手掌眼花缭乱,舍攻取守。
周伯通此招感激颇见效用,想到真经上的奇功不可不同,心念甫到:“白骨头上悬,幻化为二骨,阴精悬九穴,左右手中擒。”掌心内力贯入手指,十指突然变招,配合着横空挪移,变幻九爪,分抓法王百会、玉枕、膻中左右肩贞穴及任苍傲灵台、气海、命门穴位,已施出了九阴白骨爪,他内力精纯浑厚,使将出来自是极强,远胜梅超风何止十倍?
法王与任苍傲初逢这般狠辣的招数,变幻难测一时奈何他不得,周伯通童心大起,故意玄弄,以一斗二忽占上风,但几十招过后,二人均是武学宗匠,已摸清他的阴柔路子,当即左右夹攻,周伯通又败了下来,闪身便欲窜出窗外。
百损见状大喝一声,隔空发掌,一股阴寒沉厚的掌力,登时袭到周伯通背后,老顽童察觉一道冷风扑至,奇寒无比,心道:“若不回身抵抗,纵然跃出窗外,非中毒受伤不可!”急忙凌空转身,双掌平推接下玄冥寒掌,身子被掌力所激,重心不稳,顺势跃出窗去。
百损不等周伯通落地,飞身纵起,潜运内力,又是一招极具寒劲的玄冥掌拍出,眼看便击落在周伯通胸前,老顽童回挡不及,暗叫:“我死了,我死了。”
殊不知右肩被身后一人抓住,用力一提,他整个身子轻飘飘落向一旁,跟着砰的一震,百损半空中与人对了一掌,内力回激,道长喷出一口鲜血,身不由己地落回厅内,待要运气再上,顿时浑身如坠火炉一般,手臂灼烫无比,一口真气提不上来,又吐出一口淤血。金轮法王与任苍傲见有人闯入厅中,各拍了一掌,那人双掌齐出,三人四掌相对,真气一冲,反震得金任二人腾腾退了两步,掌心酸麻灼热难当,众人见来者功力之高,当世罕有,纷纷瞧去,只见此人一身青衫,长身玉立,头蒙面巾遮住了相貌。
周伯通登知被他所救,见他武功高深,有他助拳还惧何人?跟着跃回了厅内,哈哈大笑道:“我的帮手了,看你们哪个还敢与我为难?”
凌思月见此人三招之内,连败自己手下三位当世高手,虽说事起突然,来不及防备,但此人武功之高,直是匪夷所思,实在想不到世上会有这般异人,怔怔说不出话来。
童姥似觉此人内功纯阳,颇与灵鹫宫最上乘的无相功与天山纯阳,结合而成的逍遥门最顶峰的神功路子,不为大解道:“阁下是谁?”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藏身窗外的龙骏,他静观老顽童与法王、任苍傲的相斗。以想他取胜不得,脱身倒也容易,哪知百损道人猝然拍掌冷袭,三人联手留人,天底下能逃出者寥寥无几,以老顽童之能也险些吃上大亏。
龙骏眼见千均一发之际,掏出面巾遮住头脸,飞身窜出一手在老顽童肩头一提一送,跟着一掌发出,接下了一道玄冥掌力,他体内九阳神功牵引全身真气,与玄冥神掌相抗,本就克制对手,再加上自身先天元气和北冥真气激荡而出,三位高手均吃了暗亏。
金轮法王胸口一阵窒闭,急忙运功调息,闭口不言,任苍傲掌心催动“化功大法”欲散去对方内劲,特殊龙骏掌力太过雄厚,两掌相对,内劲已逼回他的“化功大法”,任苍傲手臂燥热,火辣辣地疼痛酸麻,一时谁也不敢贸然出手。
凌思月初瞧他身影险些兴奋出声来,但与他目光相对,浑若两人,此时的龙骏数月来经佛法的洗礼,少了往昔轻狂傲慢、放荡不羁的神态,取而代之的谦和正大、雍容自定的凛然之气,尤其是内功猛然间高出一个档次,凌驾一流高手之上,延伸更加犀利,精光闪烁,与昔日的他实在脱胎换骨,不可同日与语。
凌思月妙目流盼,顾颜生春,上下打量他半晌,眸光蒙上一层凄迷,黯淡微光,显是失望之极。
龙骏不愿与众人相见,徒生事端,故此遮住面目,来去自如,厅中唯有慕容雪与他今日来相逢交手三日,每次斗得难分难解,这时只从对方掌势中那股灼热内劲,已猜出何方神圣?见他不以真面目示人,必有所忌,不妨试他一试,若有人与我联手,取他性命却也不难,说道:“兄弟对阁下的武功十分佩服,今日又见,实是自叹不如。”
龙骏在众高手环伺之下,浑若无事,悠然而立,笑道:“尊驾武功了得,不在区区之下,今日还再比不比啦?”二人说话之间,实已暗中较劲,两股内力一撞,二人身子同时微微晃了一下。
众人忽见二人言语中十分客气,宛似相识已久,目光一时瞧了瞧蒙面者,旋又望了望慕容雪,均想:“这两位青年这般年纪,武学修为竟如此之高,若非亲眼所见,谁能信服?”
慕容雪微笑道:“仁兄过谦了,三百回合外,在下便不是对手了。”
龙骏悠然道:“彼此彼此,在下火候稍逊,斗得久了便有不敌,你我相互钦佩,今日也不用再比了。”
慕容雪道:“如此甚好,不知尊驾此时要去要留?”二人对话从容自若,旁若无人,诸人摄于二人武功惊世骇俗,面面相觑,均生出敬佩之心,不敢插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