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却没有感受到那种锥心般的疼痛,而是落入了一个坚实的胸膛,莫然张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晏书杰痛苦的表情,她慌乱地从他身上爬起,抬头看了一眼跳下来的窗口,只见那三娘冷笑一声,将手再次一甩,又是几个银色的光线滑下,朝自己直直刺来!
“小心!”
又是他那的惊呼声,再次感到身子被他有力的臂膀揽住,这次不同的是他一个用力将自己压下,而几道‘哧哧哧’声,随后印入眼帘的便是晏书杰瞪大的眼珠,双眼一瞪晏书杰便昏死在了自己的胸前,而此时莫然才看到 ,他的背上正插着那黑的发亮的指套,而雨水正将他鲜红的血液无限蔓延……
“啊……!救命,谁来救救我们!”
想要挣扎着起身,莫然却发现自己早已经没了力气,是被吓得还是因为晏书杰趴在自己身上带来的重力,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眼前一片的猩红,好多好多血,他为了保护自己而流的血!
慢慢地,莫然的身旁围上了几个人,大家小心翼翼地将晏书杰抬起,有一个身材比较健壮的大汉,自告奋勇地将他背起,随后便有人将莫然扶起,搀着她朝医馆走去。
莫然回头将视线往刚刚坠落的方向看去,那‘蛇妖’三娘,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着大夫忙里忙出地身影,看着大夫身旁的小厮端着红色的血水出来,看着一旁急的团团转一直说着话的赫连春,莫然却无法听清楚他在讲什么,脑海里只有他在自己身前昏倒的那一幕,只有看到他背上那几个黑得发亮的指套,以及那白色衣衫上,鲜红的血液……
“那暗器上有毒,晏公子的情况很危急……”
看着大夫嘴巴一紧一合,莫然再也听不见他后面的话,推开那絮絮叨叨的老大夫,莫然便冲了进去,一眼便看到那被纱布包起来的背部,上面依旧有星星点点的红色。
而晏书杰原本那清透的肌肤,此时早已经失去了它的光华,留下的只有因为毒气散发而出现的黑紫,莫然心头一紧,看着那张丝毫没有血色的容颜,眼泪止不住地流。
“小然……”
“我知道,哭也没用,哭只是软弱的表现,我不哭!”
倔强地将眼泪擦掉,却不想又有新的泪痕划过,莫然再伸出手擦掉,湿了脸颊再擦,擦了再湿,这样的动作不知道反反复复了几次,一旁的赫连春终于看不下去,将她的手抓住,怒斥一声:“小然!没人逼你坚强,想哭就哭出来,这次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发生!这不是你的错!”
“谁说我要哭,我在他面前从来都不服输,这次也一样!我怎么可能让他看到我流泪的样子,我更不可能为了他哭!”
甩开赫连春的手,莫然瞪着赫连春大吼,随后指着晏书杰苍白的脸喊道:“你这个自大的家伙,你不是一直都自信满满地站在我的面前吗?现在怎么跟一个斗败的丧家犬一样?给我起来啊!起来再给我欠扁的笑啊!这样趴着算什么?认输吗?我可不接受一个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人,就这么认输!”
眼角的泪珠不断滑落,莫然伸出手一边擦一边大吼大叫,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他是否可以听见,可是如果不发泄,她害怕自己真的会受不了,她不能倒下,起码他没有醒过来之前,绝对不能!
“小然!不要这样!”
“晏书杰,你给我起来,我要你立刻、马上、给我起来!这是命令,否则我以后再也不会理你!”
“晏书杰,你起来好不好?你醒过来好不好?”
“晏书杰,只要你醒过来,我答应不再跟你斗嘴,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晏书杰,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值得吗?”
“晏书杰……”
“小然!够了!你给我冷静一点!大夫也只是说他有危险,但并没有说他不能渡过,你不能在他醒过来之前就垮掉!给我振作一点!”
将莫然扳向自己,赫连春紧紧抓住她的肩膀不停地摇晃,希望她能被自己摇醒,可是在看到她眼角滑落的泪滴时,赫连春停下手中的动作,转为替她抹去眼角的泪痕……
感受到脸颊的触碰,莫然一把抓住赫连春的手,抓的很紧很紧,她抬起红肿的双眼,迷茫地望着赫连春,那表情看在赫连春的眼里,就好似一个无助的孩子那般让人心疼:“哥……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我以为他只是为了好玩而已,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傻,为了我连性命都不要?”
赫连春微微一怔,这是莫然第二次叫自己哥,第一次则是在小乐一次高烧,她吓得不知所措的时候,对自己的呼唤,而现在……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已经惊慌失措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她需要别人给她力量,让她撑下去的力量!
“小然,拜托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这样我看了真的很……心疼!”
莫然缓缓地坐下,赫连春将他一把抱入自己的怀抱,很想给她勇气,给她力量,却发现此刻自己竟然什么劝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这样无声地抱着她,希望她能感受到一点点的温暖,哪怕一点点也好。
“你说过,他很危险!可是为什么我觉得,危险的是我?为什么他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我这个危险的人物?”
轻轻拍着莫然的肩膀,赫连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放任莫然在自己肩膀上哭泣,抽泣着,她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肩膀,能够借给她靠一靠,借给她发泄的肩膀。
“哥!你说我是不是灾星转世?”
“小然!不许这样想,我说过这不关你的事!这是意外!”
“不然你怎么解释为何接近我的人就会有危险?”
“我说了这是意外,不是你的关系!那你看看我不是天天和你在一起吗?为什么我没事?吴妈妈和如玉都没事?”
猛地,莫然浑身一震,好似突然间想到什么一般,她挣扎着要离开赫连春的怀抱,双眼惊恐地看着他,将他推离自己身前:“你走,你也走,我会害你也受到伤害的!”
“小然!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你不明白的!我真的是灾星,在现代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有了稳定的工作,却因为遭人轮奸而失去了生活的重心,好不容易有了宝宝唯一的亲人,虽然不知道他的爸爸是谁,可是我也有了依靠,却因为秦晓,我最好的朋友,她把我的孩子给堕了,当时我心里好恨好恨,我就在想,你去死吧,狠心的女人!”
“别说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可是她真的死了,真的死了!”
“莫然!如果你真的要把这些事情也怪在自己的身上,那么你注定是身边的人依旧会受到伤害,而这些伤害不是外在的,而是内心,真正关心你的人看到你这样,你知道会有多了心疼?”
赫连春将她瑟瑟发抖的身子控制在自己的双臂之间,任她如何也不能挣脱,慢慢地放弃挣扎。
“你知不知道你其实有一种力量,让人快乐安定的力量,既然你错过了相信他的时机,那么你就把你的悲愤转化成力量,交到晏书杰的身上,陪着他一起渡过这次难关,大夫也说了只要他挺过今晚,烧一退就可保平安。我相信,你可以!”
指着床上安静趴着的晏书杰,赫连春的脸上面上神色依旧,心中却十分不忍,他极度不希望莫然与晏书杰 有何人的接触,在他的心里依旧觉得,晏书杰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尽管他这次救了莫然,依旧不能打破他心中对他的偏见与隔阂,就像莫然所说,那是一种直觉,直觉告诉他,若是放任莫然与他继续接触下去,她的人生绝对会因此有一个大大的逆转!
可是现在,赫连春只能在心中担忧着,却又无法想出别的办法,让莫然能够冷静下来,而她的慌乱来自于那个为她宁愿付出生命的晏书杰,那么唯一能让她镇定的,便是晏书杰!
“我、可以吗?”
“相信他吗?”
将视线缓缓转到晏书杰的身上,莫然脑海里闪过无数个与他相交的画面,都是他那笃定自信的笑容,以及那翩翩的白衣身影,那出尘谪仙般的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被打倒?
“嗯,我信!”
重新看向赫连春,莫然眼中也是满满的坚定之色,看得赫连春心头稍微松懈下来,接着说道:“那就也相信你自己一次,有你在,他一定可以醒过来!”
“嗯,我信!”
莫然点点头,努力扬起一抹笑容,她知道自己让赫连春担心了,从他刚刚一进门看见自己的时候,平日里那挂满笑意的脸上,就一直没有放松过。
“谢谢你,哥!”
“傻丫头,既然叫我一声哥,还跟我客气什么?”
“别敲我头啦!会变笨!”
赫连春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朝莫然的脑袋狠狠地戳了一下:“这样不就好了,看把我急的!好了你在这里陪他,我去给你准备点儿吃的,一会儿给你送来,要不要我把小乐抱来陪你?”
点点头,莫然脸上扬起了一抹满足的微笑,随即又扁着嘴巴摇摇头,有些头疼地揉着太阳穴:“那小家伙太吵了,他……”
指了指晏书杰,莫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需要安静!”
“那好吧,你也累坏了,好好休息一下别想太多,我一会儿给你带你喜欢吃的饭菜来。”
“嗯!”
应和赫连春一声,莫然便不再看他,而是静静地坐着,看着那已经发紫的嘴唇,她心头一紧撇过脸去,视线又落在那再次被鲜血浸透的绷带上面。
有多少个伤口呢?莫然脑子一片空白,她无法回忆当时晏书杰背上到底有几个指套,只记得满眼都是那亮锃锃的黑色,以及那白衣上的鲜红!
“你一定要挺过来,一定!”
莫然将自己的身体交给身后的长椅,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看着头顶的房梁,她渐渐闭上眼睛,心中将来到古代的画面,藏在心头的碎片全部连接起来,构成一部惊险的逃难记。
从穿越醒过来开始,自己的生活就从来没有平静过,先是拼命跑出弃尸林,让自己获得了一线生机,那个面容冷峻内心细腻的恩人,他有着一颗别人摸不透,看不懂的心,却独独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体现出他柔软的一面,莫然知道,他在自己的心里,那个位置是无法被人代替的,可是……
再看看此刻为了救自己而陷入危急关头的晏书杰,莫然心头依旧有些惆怅,卞昊天是遥不可及的,丝毫看不到一点儿希望的人,那么他呢?他口口声声说着钟意自己,可是莫然心里也明白,自己不可能有什么地方真的这么吸引他,那么到底是什么在驱使他,如此努力地想要站在自己身旁?
然而不管是卞昊天,还是晏书杰,他们两个都不可能是自己生命中的那个人,因为他们都有太多太多不为人知的一面,一个人有了太多的秘密,他就会变得复杂!
复杂又难以琢磨的人,永远都无法碰触,无法得知他的一切,永远都是那么飘渺,看似触手可得,其实一直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闭上眼,莫然在心里无声地叹息:“如果,你真的这么遥不可及,又为何要出现在我的生命?为何要给予让我永远也无法释怀的温暖?”
当赫连春带着吃食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莫然已经昏睡过去的模样,他轻轻地将吃的东西放在桌上,随后退出房间,将房门带上,转而朝大夫的药堂迈去。
“刘叔,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刘叔,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赫连公子真是客气了,还是看看你的朋友此刻需要什么吧!”
“刘叔,有多的被子么?”
正在捣药的刘大夫闻言,有些错愕,似是没有明白赫连春的意思,赫连春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妹子她睡着了,所以想找刘叔借套被子,她刚刚已经淋雨了,我怕她会着凉!”
“哦,就在他们休息的那个房间有一个柜子,里面有棉被,都是我平日里洗净晒好的,赫连公子大可放心!”
“谢谢刘叔,劳烦您了!”
说完赫连春便朝刘大夫点点头,满脸笑意地离开。刘大夫望着他那翩然远去的身影,止不住地摇头叹息,放下手中捣药棍,似有感悟地说了一声:傻小子,若是这样都还不明白,注定你要受些苦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