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苍双鹤这番说辞,晏亭沉默片刻,不怒反乐,笑吟吟的说道:“知我者,鹤先生是也,常闻人言语,说先生最善掌控然他人心中所想,今日本相可要心服口服,话说那南褚的七公子,实乃世间少有的俊秀之才,本相对其颇为仰慕,奈何身份对立才不好说出口来,先生既然给出这等上上好的理由,本相为大央国事着想,只好勉为其难的承了这桩因缘,对了,还有我军统帅和先生府中的别总侍,也都是难得一见的俊美男子,做人不好偏私,便一道收下吧,得之总比不得远观不可亵玩的珍贵,本相已经用过先生无数次,倒也不觉新奇,啧啧,不过此刻倒是觉得先生也实在有些妙用,本相近日欲巩固朝中地位,想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不二权臣,正想着与玥谣公主交好,苦于无有献媚的妙策,今日经先生一点,豁然开朗,本相记得那玥谣公主对先生甚是喜欢,先生既以本相夫婿自居,理应处处为本相考虑,待到回返之后,先生夜里就去公主府府中侍寝,假以时日,玥谣公主必为本相所图,也不枉本相真心实意的对待先生一回。”
晏亭脸上的笑容好不灿烂,似乎当真这样的算计过,苍双鹤亦是眉目含笑,并不出言反驳晏亭荒谬的说法,且还轻言附和着晏亭的说辞:“夫人如今颇有大将风范,此等妙计也能信手拈来,为夫颇感欣慰,为夫心心念念夫人的前途,夫人既是如此说法,为夫现在便给玥谣去信以表情谊,等到不日回朝,为夫直去公主府,想来与夫人探讨研究了这么许久,功力精进,定替夫人将公主服侍的满意快慰。”
“呸!死妖孽,老子活剐了你!”
晏亭终究隐忍不住,先前就说过苍双鹤这人是个不懂得安分的,做事只管结果,从不在意过程如何,为此萱草雅还与她戏谑过的,说她既然有胆子与苍双鹤苟合,就要时时刻刻防备着哪一天不被他给卖了,不管苍双鹤方才的关于初南为何肯替他们做事的解释是真是假,他既然这样与她说了,晏亭便觉实在难忍,且她回了他的说法,他还要笑嘻嘻的说要去服侍好了玥谣,这实在是不可原谅的,人随声动,她咒完之后,整个人也随之靠了过去,直接揪上了苍双鹤的衣襟,眼中好似能喷出火来,咬牙切齿道:“苍双鹤,你有胆子再给老子说一次看看。”
苍双鹤那双眼还是透着魅惑的色,配上他脸上的笑容,在这样的夜里,更比绝色佳人妖娆七分,虽然衣服被晏亭揪着,可他依旧气定神闲,不见半丝狼狈,一缕墨发垂在身前,被晏亭不经意间抓在手中,黑发白手,伴着烛光摇曳,恁般勾人眼光。
“夫人,最近忘记用药了。”
这一句说得莫名,晏亭不及反应,不解的看着苍双鹤眼中流动着的异彩,出声道:“什么药,你才忘记吃药了呢?”
“好一双细皮白肉的手,若然不知是夫人的,恐将招惹了旁人想入非非了去,若然引了他人注目,未免夫人遭人非议,为夫便再替夫人牺牲一回,便说夫人近来学了个招数,乃为采阳补阳,非但整个人来了精神,就是这肤色也晶莹剔透,犹胜女子。”
苍双鹤不但精通人心常性,尤其口舌更胜晏亭三分,只这三言两语便将晏亭的注意力勾到了别处去,她这段时日肤色渐好,并非是忘记了用药,只不过那药效终究不敌他们情浓,渐至无用,晏亭并不十分关注自己现在的样貌,所以没什么发现,而苍双鹤不然,他是日日夜夜的看着她的,发现药效渐渐遮不住她的风华,虽有十足的把握睿王争不过自己,却不想多给自己寻些不必要的麻烦,只能暗暗想着办法,待到三年期满,也便是他们功成身退的时候,那样就不必再让她折腾了自己的雪肌玉肤——可是现在还是防备些的好。
他是这样的想着,而晏亭听见了苍双鹤的说法,心头一惊,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果真有些不同,倒也忘记了先前他们二人之间的争执,盯着自己的手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
苍双鹤淡然道:“阴业师叔的药不好用了。”
“说什么呢,下山前师父曾与我说过的,这药三年之内都好用,如今也才两年多,怎么会?”
“百密一疏,他缺了一层考虑。”
晏亭盯着苍双鹤的眼,纵然知道他这次不是在哄她,可心中还是不怎么舒服,沉声道:“师父能缺了什么考虑?”
这般近的距离看那双总让自己看不够的眼,颜色竟是不定的,或深或浅,情深意浓令人醉。
苍双鹤见晏亭真心实意的问,回答的也轻巧,低柔的嗓音好似唱歌一般,徐缓优雅:“他漏算了你是真心实意的爱上我。”
这样的表情实在难得一见,若然出去说鹤先生也有沾沾自喜的一面,大概所有人都会说她是在梦呓,可苍双鹤真的若孩子般露出了得意洋洋来了,被她爱上了,仿佛是件实在值得炫耀的事情。
看着苍双鹤的脸,晏亭竟会心一笑,终究不再与他争执,声音浅柔:“是,我是爱上了你,你骄傲了?”
苍双鹤眨着眼,笑得灿烂,“我也爱上了你,擒获了我这等痴心若斯的奇俊之才,夫人也该觉得骄傲才是。”
听见苍双鹤这样的说法,晏亭翻翻白眼,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你肯定自己是鹤先生?”
苍双鹤不再回话,只是爽朗的笑,至于他究竟如何收服初南将西申给国玺盗给他,在这个夜里,他终是没对她说了缘由。
打闹过后,还是相拥成眠,晏亭惦念着苍双鹤的温度,苍双鹤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他在旁人看来太过淡然,以致盖住了内里的热度罢了。
相对于晏亭的很快成眠,晏妙萏却是在清冷的营帐中辗转了许久,了无睡意,愈发觉得烦闷异常,也不愿再耗在榻上,起身伸手偷偷的将门帘子拨开一条小缝,贴上了眼四下打量着,大概是那个时候落下的习惯,总要将晏亭及其身边的消息一一记在心间,以便将来初南问她的时候,她能事无巨细的全部回答出来。
主帅的营帐总要有人看管着的,苍双鹤与晏亭虽然皆是文人,又是不可或缺的身份,可他们的营帐外竟没有人把守着,晏妙萏看见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若然初南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夸她越来越有心了。
非但他二人的营帐外没有守卫,卿玦的亦是如此,且这四周可见巡视的守卫更是少之又少——至少晏妙萏看了许久,没见巡夜的途经此处,晏妙萏首先想到的便是若是这个时候有人偷袭,大概晏亭和苍双鹤只有束手被擒的份了。
想到这点,晏妙萏感觉心中异常的悸动,手颤抖的厉害,竟好像擎不住门帘子的重量,慌乱的收了手,帘子顷刻下滑,飘飘荡荡的如她此刻躁动的心。
晏妙萏背对着门帘子,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将手探进自己胸前的暗层中,那里有一个精巧的瓷瓶,是半途中初南的旧部给她的,并且告诉过她,若是有机会,将这瓶中的物投进晏亭等人的水饭之中,初南大仇得报,他就不必再去冒险,而她也就是他的恩人,初南是个知恩图报的。
冰凉的手指将那个瓶子攥紧,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初南旧部的话——初南知恩图报……
咬了咬牙,握着瓶子霍然转身,毫不犹豫的伸手撩起帘子,不想竟看见了站在外头的一抹挺拔的背影,晏妙萏屏住呼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那一头在夜色中出奇显眼的银发。
即便是府中的婆子伙夫也传说着晏亭与姬将军那些是是非非,传说晏亭自屠幼菱诞下子嗣之后,便与屠幼菱分房而睡,而对于二夫人也没见召晏亭侍过寝,可晏亭先前却与姬将军交往过密,似乎姬将军还为其屡犯军规,以致获罪被囚。
后来,姬将军竟在一夕之间与晏亭不再接触,即便路上偶遇,也像个路人一般淡漠了,也就在那一夕之间,姬将军花白了满头青丝,若然说先前那些关于晏亭和卿玦之间的传闻,晏妙萏会觉得那些不过是不明就里的好事之人编排出来供人茶余饭后消遣的磕牙话,可听说卿玦转变之时白了发,她便知道,那些传言绝非空穴来风,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罢了。
许是她迟迟不见动作,引起了那个落寞的背影的怀疑,他终于转过了头,伴着昏暗的火把,晏妙萏看见一个不甚清晰,却美艳非常的侧脸。
迟疑了许久,晏妙萏怯怯的轻声叫了一句:“姬将军。”
听见晏妙萏出声,卿玦才缓缓的转过身子,漠然的点了点头,不回应,也不像传说中的那般忽视她的存在,转身离开。
见卿玦转过了身子,晏妙萏不知该与他说些什么,却也不想在这空寂的夜里独自面对落寞,沉吟良久,竟问出了一句令她自己也觉得惊奇的话“你可会娶我?”
晏妙萏听见自己的声音之后,愣了一下,实在想不透自己为何会问这么丢脸的问题,她甚至没见过他几次的,而且,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初南,既然那么的爱着初南,又为何要去问别的男人会不会娶她呢,即便他会娶,而她能嫁么?
忐忑不安的等着卿玦的回答,她是不敢看他的,也不好意思去看他。
卿玦的脸上波澜不惊,视线飘忽着,似乎落在晏妙萏脸上,又似乎游移在远方的天际,他们相对而立,同对方说话,可身在咫尺,心在天涯。
许久,卿玦淡淡的说道:“若然你三哥让你嫁,本将军便娶。”
心弦一动,晏妙萏抬了头看向卿玦,他始终未曾看她,那话好像是回答了她的,可细细品读,却完全是另外一番的味道了,他看上去那么的疏离,不过这一刻晏妙萏却觉得可以与他倾述心事,沉默了半晌,终究幽幽的开口:“纵然我嫁了你,也不会是真心实意的,你又何必要娶呢?”
风卷起他素袍的下摆,那随风轻舞的衣摆同他的人一般的飘忽,此刻他光润的脸旁垂着一缕碎发,那是来自鬓角的,已然全白,被火光一照,轻盈薄透,如夜之繁花,傲然独秀,即便青丝不再,他还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美人。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一阵风吹过,便再也寻不到痕迹,可他语调中的意思却重重的砸在了晏妙萏心尖尖上,“本将军已然无心,自是不会要求旁人平等以待,你若是实在不愿,便去同你三哥说一声,且看她如何应你。”
晏妙萏呆了呆,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实在不知道她究竟能说些什么,是该安慰他还是安慰了自己?
卿玦的视线又开始漂移,见晏妙萏有些尴尬,好像十分和善的出声道:“野地的夜里总有些寒气,回去歇着吧。”
这是他的关心么,晏妙萏揣摩着他话里的意思,低头凝思片刻,再抬头卿玦已经转身离开,他的身影始终落寞,脚步轻盈,落地无声,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晏妙萏突然有了种奇怪的念头,她想,若是那个时候初南没找上她,那么后来听说能嫁给卿玦这样的男子,她大概在睡梦中也要偷笑了——他是这般的优秀!
晏妙萏看了一阵,终究回了营帐,重新躺回榻上,身边是晏亭特别吩咐人给她送来的绒毯,这是上等的绒毛,极其稀有,贴在身边便觉得十分暖和,更不必说盖着了,夜里真的冷,晏妙萏将自己的身子更加的偎依进那软柔的毯子,这里实在比不得晏府舒服,晏妙萏安静的躺着,手中捏着装了可以成为初南恩人的毒药的瓷瓶,思绪却四处游荡,直到浑浑噩噩的睡去。
翌日,天已经大亮,晏妙萏却没有醒来,早饭的时候,萱草雅蹦跳着钻进晏妙萏的营帐,老远便喊了起来:“流云她妹妹,起来用早饭了,这里可不是晏府,不起来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萱草雅的声音较之寻常女子总要高许多,这一声将晏妙萏顿时惊醒,猛然翻身坐起,看了看已经站在榻前的萱草雅,才尴尬的扯了抹笑,萱草雅的别致晏妙萏是听过的,那段时间萱草雅守在晏亭身边,府中的人多数还说晏亭大概要收了她为三夫人,就此晏妙萏还去找屠幼菱说了几次,总觉得这个萱草雅行为举止太过怪异,不希望她当自己的嫂子,因此晏妙萏和萱草雅没多少接触。
毕竟是心中有鬼的人,这一早听见萱草雅的声音,晏妙萏感觉自己心跳的异常,看着萱草雅的视线并不在自己的脸上,晏妙萏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榻边,这一看顿时花容失色,想也不想便将落在身边的瓷瓶攥住,匆忙的收进了自己的怀中,不敢去看萱草雅。
萱草雅那一双猫儿样的眼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面色有异的晏妙萏,口气不甚在意的说道:“你那瓶子好精致呢!”
晏妙萏低垂着头,声音很轻的说道:“不怎么起眼的小物,家里有许多,若是萱姑娘喜欢,回了大梁,我屋里头还有许多,寻几个送你。”
萱草雅摆了摆手,“我不喜欢这些瓶瓶罐罐的,若是你喜欢,还是自己留着吧,我进来是招呼你出去吃饭的,可不要饿坏了,到时候不好跟你家糟老头子交代。”
听见糟老头子,晏妙萏思索了许久才想明白萱草雅是指她爹,不过见萱草雅并不细致的追问她那瓷瓶,晏妙萏适才放了心,对着萱草雅扯出一抹笑,依旧轻言细语的说着:“多谢萱姑娘,萱姑娘先去吧,我梳洗一番便去。”
萱草雅并不絮叨,点头说了声‘好’,随后离开了。
萱草雅脸上的笑容在转身之后就不复见,若然旁的物,她自然不放在心上,可是那种花纹精致的东西,她是不会不在意的,毕竟她喜欢一切具有绘画功底的东西,虽然只是匆匆的一眼,可那上头的花纹可是没逃过她这双眼,那分明是南褚的图腾,其实晏府出现南褚的图腾本不值得大惊小怪,毕竟韩夫人出于南褚,可那瓷瓶配合上晏妙萏的反应,就实在太怪异了,萱草雅觉得自己实在有必要将昨天和今天的发现同苍双鹤说说。
这个时候晏亭和苍双鹤已经起了,看上去神清气爽的,想来昨夜定有好眠,若换做平日,萱草雅定要调侃他二人一番,可今日却是不同,她搁了一肚子的心事呢,不打招呼硬生生的闯了起来,她那性子也来不得那种拐弯抹角的做法,不等在二人身前站定,已经开口说了起来:“师兄,我偶然间发现了点不明白的事情,想同你研究研究。”
端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定是发现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苍双鹤微微抬了抬视线,柔和道:“是什么事情呢?”
萱草雅斜着眼睛看了看一边盯着自己的晏亭,撇撇嘴:“自然是些不足同任何人道的事情。”
晏亭听着这再直白不过的话,心中有些恼,却不蛮缠着,站起了身沉冷然:“想来妙萏该起了,本相过去瞧瞧。”
萱草雅连声道:“我方才从你妹妹那边过来的,她是起来了。”
晏亭偏过头看着平和的笑着的苍双鹤,纵然知道他们之间没有旁的私情,可这个时候他不出声,她还是觉得自己好像个外人一般,垮了脸,绕过萱草雅大踏步的离开了。
萱草雅回头看着晏亭的背影,砸吧砸吧嘴,闷声道:“怎么瞧着好像不怎么开心呢?”
苍双鹤但笑不语,萱草雅说过之后也不往心里去,上前一步伸手撑在苍双鹤面前的案头,急切道:“师兄,你那绝情草是不是没啥用处?”
相对于萱草雅的迫切,苍双鹤倒是显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貌来,“怎知?”
萱草雅接着说道:“我怎么觉得卿玦他……”
苍双鹤笑言打断了她:“绝情草不会有任何问题。”
萱草雅是不信苍双鹤这话的,愈发的急切了起来:“才不是,我昨天……”说到这里突然静默,随即站直了身子,恍然道:“我明白了。”
苍双鹤还是柔和的笑,萱草雅伸手抚着自己小巧的下巴,沉吟良久,才接着说道:“师兄,你真黑。”
苍双鹤笑着回了她:“或许吧。”
心中的疑问已经解开,萱草雅只是叹息了一声,她还有旁的事情要说,并不将话题全部绕在卿玦身上,直接开口说了起来:“师兄,晏妙萏有问题,今早我看见她身边有南褚的瓶子,见我发现,她的神态很不自然。”
苍双鹤颔首道:“终究是个盲目的女子,被别有用心的利用了也不足为奇。”
萱草雅眨了眨眼,接着说道:“可是初南已经帮着咱们把西申的国玺盗来了,难道他人前送给咱们国玺,背后却暗算咱们?”
“初南这一段时间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内,他没得了与晏妙萏接触的机会,且他不可能会让晏妙萏伤害流云。”
这话让萱草雅有些不解,“初南也是个为了报仇不择手段的人,既然晏妙萏是现成的帮手,若她有机会,初南又怎么可能不用她,我不觉得初南会担心晏妙萏的安危,他分明是在利用那个呆子女人,就像当初的南姬一样,她们都是心甘情愿为他要生要死的棋子。”
苍双鹤嘴角的笑容慢慢淡去,不过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徐徐缓缓的一句,解了萱草雅全部的疑窦,“他知流云根底。”
是她忽略了,她猜想过许多种缘由,却独独漏了这一点,晏亭那样的女子,相对于某些人来说,确实是个劫。
疑问并着顾虑解开之后,萱草雅适才松了口气,站起身子不经意间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面上却还是一贯不甚稳当的嬉笑,调侃道:“师兄啊,不明就里的人知道你与流云的关系,只当是她攀了高枝,不过,私下里我还是要同你说,可将她给看好了,她本就是那枝头的凰,不过误落凡尘,被你算计了才进了套子,若然你看她不住,指不定哪天就从旁的地方钻出个人来将她给抓了去呢!”
苍双鹤垂着眼看着自己手中的紫玉,与手腕上的玉环相映成趣,洒然道:“若那人有本事闯过我的眼,便随他使本事去抓。”
萱草雅又开始砸吧着嘴,泛着白眼看着苍双鹤,尾音拉得很长,“师兄,你就不能像正常人担心一下自己的处境么?”
苍双鹤头也不抬的接口道:“若然我是正常人,安敢出言纵人登高枝?”
萱草雅复又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点头道:“说的也是。”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而此时晏亭却是心不在焉的坐在晏妙萏面前的,其实她走出营帐的时候真的想躲在一边听听萱草雅要同苍双鹤说什么不能让她听见的秘密,不过她还是毅然离开了营帐的周边,无关乎文人所说的非礼勿听,单纯因为明白苍双鹤的耳朵有多好用,她躲在外头没有不被发现的可能,恐怕到时候还要招惹了他的取笑,莫不如洒脱一些。
不过那洒脱换来的却是现在的低落,她与晏妙萏两个都是有心思的人,彼此坐在一起,东拉西扯的一会儿提到晏痕近来的状态,一会儿又说晏子恩十分喜欢柴安那个师父,当他如父亲一般的亲昵……
听见晏子恩,晏亭微微打散了一些恍惚,轻轻的笑了起来,平和的问了一句:“子恩当真很喜欢柴安?”
听见晏亭回了自己的话,晏妙萏猛然发觉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暗暗责怪自己多嘴,不管如何,屠幼菱对她真心的好,自己这一句,实在有可能害了屠幼菱,好在她脑子活络,马上接着说了起来:“嫂子常常告诫子恩说三哥是个英雄的,有你这样的父亲,他要感到自豪,而且,嫂子近来有意让父亲给子恩寻几个年岁老一些的先生,也好让子恩多接触一些柴大人以外的人。”
晏亭并没有晏妙萏这么多的心思,平和的说道:“柴安是个十分难得的先生,又何必去请那么多旁的人来呢?勾了子恩的不愉快去。”
听着晏亭这样的说法,晏妙萏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晏亭的表情,看着晏亭是真心实意的说这样的话,这才微微的吐了口气,酝酿了片刻之后,才试探的开口道:“三哥,子恩与旁的男人亲近,你不会觉得生气么?”
晏亭终于发现了晏妙萏的担心,将清澈的视线对上了晏妙萏,一字一顿的说道:“请柴安去教子恩,是我的决定。”
“啊!这样,对对,怎么忘记了柴安原本就是三哥发现的呢!”
晏妙萏嘻嘻哈哈的遮掩自己的尴尬,晏亭揣摩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有什么话也该说完了,倒不再与晏妙萏纠缠,匆匆又说了几句,便起身离去了。
待到晏亭离开了许久,晏妙萏还望着门帘子发呆,她最想知道初南的情况,可这话是万万不能当着晏亭问的,退而求其次,那知道如今西申的情况也好,可西申的情况她也不敢开口,或许是怕晏亭起疑,亦或许是害怕听见自己不能承受的,梦中血淋淋的画面,纵然过去了许久,依旧清晰。
晏亭走出了晏妙萏的营帐,并不迟疑,直接奔着自己与苍双鹤的营帐走去,才到帘子前,正瞧见萱草雅掀起帘子出门。
见是晏亭,萱草雅又透出了先前那样的嬉笑,晏亭心头存了丝芥蒂,冷漠的点头就要与萱草雅错身,却被萱草雅伸手抓住。
晏亭见萱草雅抓着自己,冷声问道:“怎的?”
萱草雅听着晏亭不似以往的口吻,眨了眨眼,慢慢的靠近晏亭,小声问道:“莫不是我单独与师兄说话,你心中不舒服?”
晏亭不承认也不否认,开口道:“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与本相这外人无关。”
晏亭话音方落,萱草雅便大笑出声,“就是说么,你还真的像个小孩,放心便是,我断不会与师兄生出些乱七八糟的杂事的。”
被萱草雅这样说了,晏亭只觉难堪,并不理会萱草雅的说法,依旧淡漠的说着:“本相要与先生私下里谈谈,不知曾夫人可否给个方便,只当做是——礼尚往来。”
萱草雅搔了搔头,瘪瘪嘴,“恩恩,虽然这么听了,好像真的不甚舒服,不过我也是无心的,这一早晨都忙着你们的事情了,肚子里空落落的,本女侠要去寻食儿了。”
说罢花蝴蝶一样的从晏亭身边跑开了,晏亭偏过头去看着萱草雅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前头传来了慵懒的声音,“夫人如此在意为夫,为夫甚感动容。”
抬头看着立在面前的苍双鹤,晏亭眯着眼撇着嘴,不甚在意的回他了一句:“本相对路人也是如此。”
苍双鹤还是笑,十分十分轻的一句,只晏亭能听见,“雅雅来寻我说你妹妹的事情,避开你也是人之常情。”
晏妙萏的事情萱草雅和苍双鹤都没有瞒着晏亭的意思,他们想瞒的是关于卿玦,若然晏亭当真的十分不喜欢,他便说给她听,这样并不是欺骗,不是么?
听见这一句,晏亭果真显出了不同的表情,呆愣愣的问道:“妙萏怎么了?”
苍双鹤转身走进营帐,晏亭毫不迟疑的追了进去,进到营帐之后又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妙萏她究竟怎么了?”
苍双鹤站定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晏亭,“倒也没什么,和先前一样,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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