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盛康若不是胆识过人,便是个短心眼的,这里是晏府,且不说她晏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打算,好歹这里也算得上韩夫人的地盘,盛康就这么明晃晃的派了人过来,置韩夫人于何处?
冷笑一声,晏亭扬声道:“这个时候到,莫不是他西鼎侯府短了食,到我这来混口吃的?”
门外晏忠顿了一下,随即大笑出声,“少主人明见!”
晏亭复又莞尔,低头瞧着手中的卷轴,仰头略略凝思,转身便到了这密室的书架前,上次她偶然间发现这上头有一处暗格,这密室本就是外人不知之所,想来这上头的暗格更是安全,待到放好卷轴,复原书架之后,晏亭看着那暗格所在之处摇头苦笑,即便心中恼恨了那厮,却还是要仔细的收好他所赠之物,自己如今也是个短志气的人了!
轻叹一声,转身走出密室,也就在晏亭开启密室暗门的一瞬,书架的另一头墙壁上缓缓移开一个并不起眼的圆形缺口,随即一只略显老态的眼贴了上来,注视着晏亭缓步离开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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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亭与晏忠一前一后的走在长长的廊道上,竟是一路畅通,原本以为韩夫人会派人出来截堵她的,却没有出现,这点令晏亭颇有些不解,就要到饭厅之前,晏亭停下脚步轻问晏忠道:“老夫人可是歇下了?”
晏忠抬眼看着晏亭,轻摇头道:“小人不知。”
晏亭狐疑的转回头去,缓步走近膳厅,也就在进了膳厅之后,晏亭才知道这一路上为何没见了人来拦她,却原来这韩夫人实不甘寂寞,竟带着屠夫人一道来膳厅侯着了。
屠夫人见了晏亭忙出声笑道:“今日我见夫人心情尚好,想着有些日子没和流云坐在一起用膳了,便求着夫人过来,却是不知有客到,实在是我做事欠稳妥了。”
晏亭看着笑得一脸尴尬的屠夫人,如此巧合的几率实在太低,不过也只是敛眉顺目片刻,再抬起头便放柔了脸上的表情,轻笑道:“流云多谢母亲和二娘惦着。”
韩夫人始终沉着一张脸,语调略有些不满道:“这人都寻到府中来了,可见流云在朝中定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如此我倒也不必日日惦着,怕你坏了你父亲的名声了!”
听韩夫人如此说法,晏亭复又柔顺的垂下了头,轻缓道:“流云愧对母亲大人厚望。”
韩夫人冷哼一声,随即扬手道:“虽不是个正主,好歹也是西鼎侯爷跟前的红人,总不好怠慢了,你去同他打个招呼,问问他这个时候寻你意欲何为?”
晏亭点头应着,随即回身,方才进来的匆忙,隐约之中似乎瞥见了一抹明黄的高大身影,如今回身之后,便见那人抱臂而立,脸上带着十足的傲慢表情。
细端量,身高大约与苍双鹤仿佛,不过见过苍双几次,他都穿着宽大的袍子,稍嫌单薄,眼前之人的身材倒是极佳,挺拔健硕,英武非常。
宽额粗眉,眼亮鼻直,薄唇抿直,头发全部拢成一束垂于脑后,饰以金丝玳瑁,一身黄底绣云纹的武士华服,黑色武士靴,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本是个干净利落,阳刚十足的英俊男子,却带着一身邪气,他的邪与苍双鹤的邪气是全然的两种感觉,苍双鹤邪在骨子里,这人却是在现于外在的流气,晏亭心中冷哼:又是个平白损了一张好面皮的家伙!
“扶缺见过晏上大夫。”
本该是恭敬的招呼,被这人微暗的口吻说了出来,也成了别样的味道,晏亭耷着眼皮,心头自是讥讽,嘴上却要绕着弯子,无精打采道:“这几日上朝,我眼光浅,竟没留意到这位英武非凡的公子,实在歉然,不知公子现任何职?”
听晏亭这样一问,扶缺撇撇嘴,随即朗声道:“某并无官职,乃西鼎侯门下食客。”
晏亭伸手拍着额头,做恍然状,道:“瞧公子这等不耐的表情,我以为是自己失了礼数,却原来本就没见过公子啊!”
扶缺脸上的傲慢表情因晏亭这话打了折,随即又挂上了那等自信的笑,不过微微有些收敛,声调还是高扬的,“上大夫高高在上,又怎能留意了我等小民。”
晏亭缓移着步子,眼皮始终不曾抬起,轻声细语道:“想来扶缺此时来访,定是有什么特别之事,莫不是你家侯爷格外吩咐,倒也不对,侯爷若是遣了食客拜访,又怎会选了这么个时辰,这都要歇下了的,难不成此番扶缺前来是自己的意思,又或者说,侯爷府中杂事太多,没我这大夫府清闲养人的……”
这话说得与其看做询问,莫不如说晏亭是在自言自语分析着扶缺的目的,并不把他放在眼里说话,自顾自的说得开怀,却是令立在一边的扶缺犹如木桩一般杵在原地,是走也不是,不走也难受的。
韩夫人用眼角的余光斜睨着晏亭,并不做声,那头屠夫人扬声吩咐着章化开始上菜。
听见屠夫人的声音,晏亭仿若才醒来一般,有些歉然的看着扶缺,沉声道:“方才睡醒,脑子昏的,倒是忘记了扶缺还在,对了,你此番寻我,是你家侯爷有什么吩咐?”
扶缺脸上早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傲慢,微撇着嘴角道:“上大夫果真智谋非凡,今日这个时间拜访并非侯爷的意思,实乃因扶缺敬仰上大夫,久久未得机会,才拖到这个时候,扶缺一腔热血,只想着要快些拜见上大夫,倒也未曾细想时辰可是不对,还望上大夫见谅。”
晏亭心中冷哼,那扶缺说这话的时候眼角分明是盯着韩夫人的,这等见风使舵的把戏对扶缺这等武人用,实在不够活络,不过韩夫人不置可否,她晏亭也没必要平白的得罪了这人,韩夫人那话是不错的,这人总归是盛康眼皮子底下的红人,她如今在朝中的地位飘摇,还不宜同盛康那人明摆着撕破脸皮,略一沉吟,便拱手朗笑出声:“扶缺兄此番说法倒是让流云汗颜了,实不敢当啊!”
她笑他也笑,明明各怀心事,却好像他乡遇故知的亲切,那头韩夫人见此情景,冷哼一声,沉声道:“大人在的时候,家中也常常这般热络,如今触景伤情的,也没心思吃了,流云,我在此想必你这朋友也要不适,便先回房去了。”
晏亭躬身顺从道:“流云恭送母亲大人。”
见韩夫人起身了,屠夫人也跟着站了起来,韩夫人微微挑着眉梢道:“今晚有妙萏陪着我,你便不必过去后侯着了,流云这边也没个懂事的照应着,你就留下吧,多费些心,毕竟流云久居山间,别怠慢了客人,丢了我晏府的颜面。”
韩夫人明摆着吩咐了,屠夫人马上笑着点头应下,并不推拒,轻缓道:“夫人放心便是,老爷在的时候,我便一直这般侯着,如今定不会损了晏府的颜面的。”
屠夫人笑的自满,晏亭却是心中分明了,怨不得屠夫人无嗣却在晏府地位不倒,且能为心思狠辣善妒的韩夫人所容,绝非是屠夫人圆滑的功夫使得好,纯粹因为她是个再方便不过的明眼探子。
韩夫人走了,屠夫人的表现愈加的公瑾,晏亭并不遮拦,端坐与案几前,伸手对着扶缺道:“此时来访,想必尚未用膳,便一道过来将就将就吧!”
大概是瞧着韩夫人走了,扶缺也不与晏亭客套,她这头出声让了他,这人完全没有自己与晏亭身份上悬殊的觉悟,直接坐到了晏亭的对面,抱拳道:“多谢上大夫。”
晏亭面上轻笑,心下却盘算着良久之前听过的传说——即便是西鼎侯府的门房,也抵得上大央王宫的一个尚书郎1,如今见扶缺的架势,这传言绝非夸大其词,不过是个门客罢了,坐在上大夫眼前,竟好像理所当然!
屠夫人面上小心,端坐一边倒也自然,晏亭睨了一眼屠夫人,随后笑问扶缺,“今日扶缺兄来,难不成也只与我说敬仰之事?”
听晏亭问话,扶缺也自然而然的顺着她的视线扫了一边静坐着的屠夫人,随后扬声道:“明日大王不上朝,扶缺闻听上大夫打算去送那个美人校尉出征,扶缺想等上大夫送了那娇美之人后,到府一叙!”
扶缺提到卿玦之时,口气竟是嘲讽,晏亭冷笑一声,看着屠夫人微变的脸色,心情大好道:“不知府上何处?”
听晏亭如是问题,扶缺脸上的笑又有些凝滞,半晌沉声道:“城西。”
晏亭恍然道:“竟是和西鼎侯爷毗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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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语解释:古官名,选拔孝廉中有才能者入尚书台,在皇帝左右处理政务,初从尚书台令史中选拨,后从孝廉中选取。初入台称“守尚书郎中”,满一年称“尚书郎”,三年称“侍郎”。魏晋以后,尚书省分曹,各曹有侍郎、郎中等官,综理政务,通称为尚书郎。晋时为清要之职,号为大臣之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