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张宏还是决定抛下心中的那些疑虑随范慎前往卫城,这倒不完全是因为他便不再顾忌卫城之事有可能便是针对他们这些来自朝廷之人所布下的一场阴谋,仅仅是因为孙业的那一句民心可用确实是让张宏想到了些事情。
不可否认,历经数年勾心斗角的张宏在人性方面早已有了不可或却的缺陷,他根本不可能是那种英姿勃发一心关怀天下事的有志青年。相反,他自私,并且极为自私,甚至已经到了那等为了他自己以及他身旁的人可以牺牲更多人的地步。可再如何的自私,在他的心中却始终还是有着那么一分底线,大致可以理解为良心未泯。所以也正是因为这分底线便促使了张宏对于卫城之事的蠢蠢欲动。
更何况,卫城中若真是那着那一些心向朝廷的士子,那如果争取到他们想必对于河北道之事也定然有着不小的裨益。关于利益上的加减乘除,张宏早已可以算无遗策,故而,这一趟卫城之行也来的水到渠成理所应当。
只不过虽然是有着利益可图,可张宏依旧不得不考虑仔细了卫城的那些士子之事,他也很有必要得保证在争取这些士子的前提下不会为他自己带来太大损伤。毕竟,眼下河北道的形势摆在面前,那些士子若真是公然上街而抗驳了河间崔氏,那他们所面对怕不仅仅是卫州府内的官兵那么简单,甚至更有可能招惹来崔氏的竭力镇压!
若真如此……那么赶往卫城的张宏便很有可能非但是救不了那些士子,更会连他也一起被崔氏所察觉,所镇压。
当然,这些始终都是最坏的打算,因为张宏本身就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所以他也习惯了在行事之前会分析事情最坏的可能,从而作出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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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就是带着这些满腹的推测,张宏一行人不曾有任何休憩的时间便继续赶向了卫城,孙业本身便是想要营救那些士子的,所以自然是不会对于继续的奔波有任何怨言;而至于边令诚,这位京中一向是养尊处优的公公兴许是早已受不了了这等长久的奔波,可他毕竟不可能与张宏唱反调,所以说一路上倒也没出现什么内讧的局面。
在赶往卫城的路上,范慎这才详细为张宏说了卫城的情况,其实说来范慎之所以能够得知卫城的那些士子之事,也是因为他范族门下恰好有一同族士子在卫城且参与了这事,而他范门之人无论在何处却也都是特属于他们族中之人的联络方法,所以范慎才能及时得知这件事情。至于他的急切,那倒还是因为他范门的那位士子,从范慎语焉不详的话中,张宏似乎也能断定那名士子与范慎似乎关系一向极为不错。
同样都是出自范门,而又是在眼下范门即将遭遇大变之际,范慎当然会关心他范门中来日的英才支柱,这一点无可厚非。
也是因为范慎言语中的合情入理才最终释去了张宏心头的不少疑虑,他既然知道了那士子乃是范慎必定要保护的人,那于他而言,同样也是须要救下来的,因为他既然想要这位才智不俗的范大公子留在他身边,便也绝对有责任为范门日后的事情做出些努力。
共城与卫城同属卫州境地,两处县治也不太远,从共城一路疾驶到卫城的张宏等人约莫在第二日一大早便赶到了卫城,因着卫城毕竟距离卫州与都畿道的接壤处较远,所以这卫城倒也不是那等防备森严的地界,张宏等人化整为零后,入城的过程倒也极为顺利。
只不过虽然是一路上紧赶忙赶,可张宏等人却似乎是依旧来的晚了些,这会儿当他们这些人入城汇合之后却是清晰察觉到往日里比较冷清的卫城城内街道却是一片喧嚣人声鼎沸,待范慎装做路人问了街上之人后,这才得知,原来那些个士子们已经是在卫城正中开始了他们的抗驳游行。
这个消息让范公子的面色有些难看,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来的晚了,没来得及去劝阻那些士子们,更是因为范慎恼怒于他族中那个族兄居然真没有依着他昨夜连夜送来的意思谨慎行事,反而还是如此直接且大胆的就开始了游行抗驳。
一路从东都洛阳城赶来河北道的范慎当然比他那位始终身在河北道的族兄更要清楚当下的严峻形势,他也必定知道士子们所谓的游行抗驳非但是不可能取到任何效果,更可能只是凭白无故的葬送了他们的性命!
“真不知他们那些个士子平日都将书读哪儿去了,难道他们真的以为如此国事仅凭他们轻言几语便可平定?”范慎回身向张宏说罢了卫城形势之后,便也恨恨而道了如此一言,事实上他这么来说其实还是有些轻的,张宏可是在听完了范慎的话后,直接毫不留情面的骂了句一群蠢货。
这句蠢货张宏可实在是脱口而出的,他倒是满心的愤怒那些士子的不清形势,可这句无心之言落在孙业孙侍郎的耳中明显就变了味,虽不至于让孙业认定是张宏的指桑骂槐,可孙业仍是忍不住皱眉道了句:“士子们出发点毕竟是好的。”
这才想起身旁这位孙侍郎的主张其实与士子们现下的动作有那么几分异曲同工的张宏也似是堪堪意识到了这一点,可他并没有任何尴尬之色,反倒只是随意回身看了孙业一眼,冷冷一笑之后也不再多说什么。
“我们这便赶去卫城城中,但愿这会儿卫城的官兵还不曾动手。”落下了这一句,张宏也不再停在原处,他伸手牵起了妖妖,径自走在前,由身旁的范慎指着路,便就走向了那卫城城中。
见此孙业也只能无奈轻叹一声,连忙跟了上去,边令诚擦了擦额上热汗,强自一笑,待身旁的公孙兰抬了脚之后,他才亦步亦趋跟了上去。之所以说这边令诚其实有着不少的小聪明,那也大抵就是说此了,他逢迎张宏不仅仅局限在张宏身上,对于张宏身边的每一个人,这位边公公那都是极为恭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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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先前张宏等人所在之处已经是人声鼎沸喧嚣一片了的话,那这卫城的城中则更人头簇簇满场喧哗了。纵然是张宏这一行人本就有些奇怪显眼,可真当他们来到了这城中就再也不会有任何显眼之处了,挤在拥簇着平民百姓,士子官人等等形形色色的人群中,他这一行人那是根本不会招起任何人注目的。
肩靠肩脚挨脚,好不容易牵着妖妖从人群中挤到了街道的一旁,张宏心悸何来如此多人之余却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是可以断定这些士子所闹起来的游行那肯定不仅仅是局限于卫城士子,怕是整个河北道的游学士子在这一日都赶来了此处!
这些士子可都是来日里的朝廷栋梁……到底是谁在暗中发动起了如此一场声势浩大的游行张宏肯定不会知道,可就算不知道张宏却依然可以肯定此人必定在士林中有着非凡的影响,同时由此时眼下这声势来看,那人的手段……不会简单!
“河间崔氏妄为名门之族……其心可……”便就是在张宏与妖妖在街道旁等着随后的范慎等人之时,那人群的最中央伴随着这些几乎已经称得上是自寻死路的言语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呼吼声,这让张宏更是感到了一阵的棘手。
看来要救这群士子,那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到底是谁在煽动这些游学士子?难道那人真不知此举只是妄送士子们的性命?”张宏紧皱眉头疑虑不已,他看不到人群的中央,自然也是看不到那处究竟围有多少士子。
也是张宏疑虑之时,却清楚察觉到他牵着的妖妖握着他的手紧了几分,他俯身去看,却发现妖妖脸色异常的难看,有些发白之余更是娇小的身躯隐约颤抖着……
何曾见过这个坚强到令人发指的小女孩儿有过这等反映?张宏一时心急忙蹲下身去,轻拥着妖妖的他再也不顾身旁的喧闹,强自笑道:“不喜欢这等场面么?”
“不喜欢。”妖妖冷冷的吐出了这三字,却是紧抿着唇再也不说任何话来。
当年,被那个姨婶捆在门外棚下的妖妖便也曾经遭遇过眼下这等场面,那时的她更是被众人围观指点的焦点……
范慎孙业那些人终于是挤了出来,张宏这会儿已经是拥着妖妖退了几步,他不等范慎走到他身前,便随口喊道:“找处安静些的地方。”
范慎一楞,苦笑之余却也寻思着这等场面下哪儿可能还有安静的地方?只不过大人吩咐了出来他也必须得去办,于是四下看了几眼,他便指着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那间酒楼道:“不如大人先行到酒楼那处?在楼上可能会清净些,也可以看到街下的情况。”
顺着范慎所指,张宏看了眼,点头牵着妖妖便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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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中倒确实是清净了些,往日里再如何热闹的酒楼在眼下这场面那也肯定是没有人的,即便是有人也多是凑在门口处望着街道中央。所以张宏一行人走入酒楼倒也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留了孙业与范慎在楼下试图从那店家的口中套出些消息,张宏便就牵着妖妖,唤了公孙兰上了二楼,他留妖妖在楼上坐着,公孙兰陪着妖妖,便就自顾自走向了临近街道的那窗户。
一群身着儒衫的士子满面的激昂愤慨,张臂怒喝着的同时丝毫不顾周围那些百姓是否能够听得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纵然他们再如何的愤慨卖力,那些平民百姓的面上更多的却依旧还是麻木……
“愚蠢。”张宏忍不住冷笑喃喃道了句,却丝毫不曾注意到楼下的范慎与孙业已是急忙赶了过来。
“大人,可有何办法尽快驱散这些士子?在下刚刚得知,这卫城内的县衙之所以先前未动,那是在等着卫州府的大军前来!”范慎急忙道了一句,却是目光灼灼而看着眼前这个他相信肯定有办法的少年。
其实也不能说面对眼下这场情况范慎便是束手无策了,只不过那些士子中毕竟有着他关心的人,所谓关心则乱,那这会儿他就算还能保持镇定,却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想到太好的解决之策。
张宏回身,先是看了眼范慎面上的担忧与急切,随后才去看向孙业,他从孙业的面上也察觉得到担忧与急切,可更多的却还是钦佩……
无论如何,这孙业对于那些士子们的行为想必也都是欣赏的紧。张宏想到了这一点,心头一闪,便也忽然有了主意,这会儿的他倒也确实是知道,只要能够让这些士子们脱身,那他日后便可以光明正大的为孙业找些事情来做了,就算不至于将这位不配合的礼部侍郎赶回京城,那孙业也肯定不会再有机会妨碍到他。
可是,该如何才能让这些明显是陷入了狂热情绪的士子们冷静下来,继而救出他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