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的清晨,阳光异常温暖,洒落在这王府胡同的小院中便为这小院镀上了一层黄灿灿的金色,洋溢着满是温暖的气息,在这等即便是春日马上便会落幕之时,这小院却依旧是一派的春意盎然。
后院阿娘房前,刚刚用罢了早饭的张宏便在此时将要去那监察院履行他入朝为官的第一日公事,对此,阿娘自然是一派喜色,即便她心中再如何的不希望她的儿子混迹在那等阴暗处处的朝堂之中,可她依旧会作出一副开心的笑颜。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她的儿子在外很苦,所以在家中,她绝对不会允许有那种不愉快的气氛。
小心翼翼的为张宏整理了这一身微紫官袍,阿娘看着她昨夜一夜裁剪之后的成果,眼角的皱纹凝在了一处。她握着张宏的手,满是慈爱的眼中透露着无比的关切,口中也犹是叮咛着那早已嘱咐了不知多少遍的事事小心之道。
张宏微笑听着阿娘的叮咛,不知为何上一世最怕人唠叨的他此时却是极为享受阿娘这种已然形成了习惯的叮咛,她看着阿娘两鬓因前些年操劳而留下的班白,握着阿娘的手也不由的更重了几分。
他是要带给阿娘荣耀的,仅此一点,便足够使他拥有面对一切危机的无上勇气,所以他,大无畏。
“记得莫与人争执,当一件事情须要你通过争执来实现目的之时,那已经是证明了你的失败。”阿娘轻轻为张宏梳理着耳旁的长发,温言笑着。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她的这些嘱咐这些叮咛在她这个异常早熟的儿子耳中其实十分的微不足道,可她依旧喜欢如此,似乎这少年便如前些年那般,永远是一个需要她来照顾的孩子。
张宏含笑点头,轻轻松开了阿娘的手:“娘您就放心吧,这些事儿孩儿自然不会有任何差错,其实这当官儿,也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又是一番凝视,兴许是阿娘终于意识到了她这个已经身为朝廷五品大员的儿子确实是长大了,在松手的那一瞬间,她的眼中有过那么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落寞。
阿娘交代完了话,张宏便又向站在阿娘身后的叶婶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很自然的牵起了站在他身旁玉儿的小手,向着那前院走去。
玉儿,早已不会再窘迫于张宏这等的放肆,她任由张宏握着她的小手也再没有半分局促的感觉,只是微微垂着头的她,虽然仍是不可避免的有些脸红,可这只会让张宏觉得,他这位小妻子实在的娇羞的惹人疼爱。
从后院到前院,这一路上,张宏并没有与玉儿说过任何一句话,只是那样简单的手牵着手,沉默且幸福的走着,短短的一段路,很多时候都会让张宏产生一种错觉,似乎这就是人生,他的一生。
……
黄四在府前早已备好了马车,看着少爷走了出来,他便很熟练的一路小跑过去迎向少爷。而也是这过程中,张宏转身,刚刚想要和他这位小妻子说上一些贴己的话来,却迎面又碰到一位极为难缠的人物从玉儿身后走了过来。
那是公孙兰,这个妖女似乎最擅长也最喜欢的便是搅场,她好象是完全见不得张宏难得的安宁,在这会儿张宏即将赶去监察院时,公孙兰却又是很不合适的出现在了此处。
或许是张宏不露痕迹的皱眉让公孙兰察觉到了她的搅场成功,这女人掩嘴一笑,媚态万分之际倾国倾城,她摇曳着那曼妙的腰姿,莲步上前,却是开口便道:“哟,少爷您这可是责备奴家么?看见奴家便会让您如此的不舒服?”
“哪儿能呢?”张宏头疼,却也不得不微笑回了这么一句,他在这么些时日下来,倒确实不敢再跟这个妖女进行口齿上的争斗,因为这么多次的相互调戏,最终败下阵来的也必然是他这个有着两世人生加起来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
说起来这绝对是一件挺尴尬挺没面子的事情。
果然,张宏越是如此,那公孙兰便越是来了劲儿,她先是毫不客气的将张宏那位娇羞异常的小妻子牵到了她的身旁,随后便是那一副刻意做出来的幽怨神色:“您也就会在玉儿面前欺负奴家……”
那嗲嗲的声音,几乎是张宏苦笑不得。无奈之下,他便只能转移话题,先是望了眼黄四尴尬站在门外等着的马车,暗示着他马上便要离去,然后才道:“你不是想要去趟洛阳么?为何此时还不动身?”
洛阳。
在楚图,妖妖那些人先后去了洛阳音训全无之后,这公孙兰当然也很好奇那处的事情,她既然在张宏府上住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当然也多少对京城的局势了解了几分,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她也会很配合的为张宏做些事情。比如,利用她手中的那些红鞋子暗中联络妖妖。
“您一直在找孙修,奴家总得在临行之前将他带到您面前不是?”公孙兰依旧哀怨着,仿佛她这个基本上为张宏作奴作婢的女人受到了张宏多大的欺凌。
张宏无奈,再次败退,只好顺着她的话问道:“可曾有了消息?我一直认为他也随了楚图前往洛阳了。”
“没有,他一直都在京城。”公孙兰瞬间便没有了那份哀怨之色,这女人的演技早便超越了登峰造极的极限,她说着便又笑了起来:“少爷您不是赶时间么?若不然奴家便等您中午回来带孙修来此再动身?”
看着玉儿那满是笑意的眼眸,张宏大叹着在这妖女极为不好的榜样下,便连玉儿这等纯洁的小女生都被带坏了。这一刻,张宏倒真的是彻彻底底的对这个妖女无奈了起来,他摆了摆手,很不掩饰他敷衍的态度,言了句‘您随意吧’,随后便径自走向了马车。
只是留下那紧抿着粉唇的公孙兰又是哀怨了起来。这哀怨,却是实在的哀怨,张宏对她的态度……从不曾太好过。以至于她经常会很怀疑她那相貌究竟还是不是在江南道时人人倾倒的绝伦无比。
…
…
马车通过长安道驰向御史台,这一路上,张宏透过车窗望着那长安道一大早的忙碌与繁华,却也只能带着羡慕感慨这百姓的幸福人生。似他这等穿着官袍乘着马车,在那些普通人眼中的大人物,其实往往最缺少的便是普通百姓的幸福。
就像眼下,京城的这等局势在赵王殿下病倒之后那更是处处危机且敏感,朝廷上下无论是谁几乎都能感觉到这种危机,这个时候的那普通人眼中的大人物也绝对是人人自危。可所谓的普通人呢?这长安道上一大早便为生存而奔波的人们,又有谁能够知道眼下京城即将发生的那些大事?他们又如何会理会这等大人物眼中的‘大事’?
多么具有讽刺意味的一个事实,所谓的大事其实就是那些大人物的事情吧……
张宏羡慕着,却当然不会产生脱了这官袍浪迹天涯的想法。什么层次的人会担忧着什么层次的问题大抵说的便是如此,他们这种人担忧着那所谓的大事,可这些普通人,却也绝对有着他们所担心的生存问题。
或许,这原本便是人的宿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说的怕也便是如此。
一路上的胡思乱想之余,马车也很快便赶到了位于长安城皇城南处的御史台。
原本,似张宏这等新入朝在监察院为官的人,那是很有必要先去御史台拜访各位大人的,毕竟从大唐政局上来说,监察院只是一个从属御史台的机构,而上任之初拜访主官却也是从古到今必然的举动。
可张宏却并不曾唤黄四在御史台停靠下来,他依旧是向着御史台之后的那一处小小监察院而去,这倒不是因为张宏的目中无人不识抬举,也不是因为御史台有着那位御史大夫窦怀贞。之所以绕过御史台,其实只是因为张宏在宣告着他的态度。
无视御史台,而将监察院彻底独立出来的态度。
在很多方面,兴许张宏未必算得上是一个强势的人物,可当事情牵涉到他切身的利益之时,他往往会选择异常干脆的强势。他想要完全掌握这个有着诸多便宜权利的监察院,那当然须要在上任之处,让监察院那些一向闲散惯了的官员们都知道。
他们这位新上任的监察院院长大人,其实根本不甩所谓的上司御史台。
……
监察院,只是一个附属御史台的小小机构,以往的大唐从不曾听说过监察院的重要性,所以相对应的,所谓监察院办事地,其实便是一处毫不起眼的小小宅院,它位于那恢弘庞大的御史台之后,很容易让人以为这监察院……大抵便是御史台的柴房。
黄四便是将马车停靠了在柴房之外,这位张府的大总管在望着少爷日后的官位之地时,他第一眼便是满连的瞠目结舌,显然是不曾料到少爷如此显赫的一个人,居然会在这等地方为官……随后,黄四便是隐隐有了几分不屑的意思,不过好在他还是清楚这是他家少爷的官位所在,最终还是克制了他的不屑。
即便他克制的很失败。
下了马车,张宏似乎根本不曾注意到黄四的异样神色,他望着那破落监察院,眼中神色极为复杂。
这是他在大唐官场生根的地方,这个地方也完全是代表着他从今以后便正式步入了大唐的官道,那无论如何,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都必然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地方。更何况,他在事前便通过高不危很详细的知道了这监察院的诸多权利,所以他很期望彻底的掌握这监察院。
换个角度来说,这监察院是张宏实现他野心的第一步,他试图将这大唐唯一一个拥有监察任何官员权力的机构打造成他绝对的根基所在。
望着那破旧的木门,处处班驳的墙壁,张宏不曾回身去看向黄四,也并没有直接走入这监察院,反而是在门口处站了片刻,喃喃道着:“黄四,你相信吗?少爷最多会在两年之内将这监察院变为比尚书省更要重要的地方!”
尚书省,大唐一切行政机构的要害核心,其重要性,也仅仅是逊色于绝对的皇权之下。
这一点黄四未必知道,可黄四却知道既然是少爷所说的,那尚书省肯定是十分的重要。
看着那破破烂烂的小小监察院,黄四连连点头,眼中并没有所谓的炙热之色,只是带着些茫然,以及那一些尤其的坚定。
“少爷,黄四当然相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