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都不能想到这少年居然在荒废了两年学业之后依旧具备大考实力的崔尚书便就只能是站在张宏那小屋的侧旁,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张宏挥墨弄笔,他的眼睛始终是眯的很深,透露着惊诧也透露着嫉恨阴毒。当然,这同时他也只能无奈着,他很清楚从这一刻起他要阻止张宏入朝一事基本上已经再也不可能实现。
礼部监考,最后审阅考生试卷的虽也有礼部参与,但毕竟不能再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后来的那些事情也应当都是尚书省来办的。
张宏旁若无人,毫不曾去理会过崔尚书面上极为精彩的种种神色,他只是将那一首夏日绝句与后世读书时期所必然要背下的一赋岳阳楼记认真写了下来,然后看着这两纸字迹工整笔笔到位的考卷连连微笑。不得不说,这一世那少年张宏也确实是读书认真,这才也使得继承了那少年记忆的张宏能够如此轻易便完成了两卷考题。
看至此,崔尚书当然也深知他再这么看下去也再没有了半点意思,张宏也根本不曾给他半分幸灾乐祸的机会,所以他只能含恨而退。
一直到崔尚书离去,张宏这才微笑转过了身,他看着崔缇微微颤抖着走向那道圆门,心中却是想着也不知崔尚书的颤抖是因为他心中的惊讶愤怒,还是他能意识到在他入朝之后即将发生在他身生的那些悲惨之事。
他二人之间的那些仇恨,即便不提高不危也不是任何人能够善解的。若是以往张宏还会多少忌讳些太平公主殿下影响的话,那此时在崔缇如此一举之后,便也给了张宏绝对光明正大的理由。
……
不知不觉间,在张宏完全这两纸试卷之后天色已然将近晌午,在来此大考前,母亲当然也是准备了中午的吃食让张宏带在篮子里,可其实他却是留在了外间,在黄四的马车之上,因此这个时候他忍不住去看了年粱侍郎,待对方会意之后便趴在了案上动也不去动那第一卷贴经。
崔尚书其实走的还是太早,不然他肯定能够发现这少年能够完成后两卷最难的试题,却根本完不成第一卷对常人来说极为简单的,要求死记硬背的贴经。
就如同上一世考试那般模样,张宏在答完了后两卷之余趴在案上似乎是睡了过去,昨夜张府欢庆之后他也确实是睡的较少,所以这么一来在春日暖洋洋的阳光之下,张宏倒也确实是有些困乏。
似睡非睡也不知过了多久,也是张宏朦胧间突然感觉到他这小屋的卷帘被人轻拉,紧接着不待张宏起身便有三张试卷极快的塞来进来,张宏睁眼,微眯着看了眼蹑手蹑脚的粱侍郎满是紧张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忙走过一旁,不免觉得大为有趣。
如此这般来帮助一个考生作弊,想来粱侍郎也是此生都不曾有过。
接过了那三张试卷,张宏便再无睡意,他大概看了眼,发现不仅那贴经之卷已然是被人完整的回答了下来,甚至其余两张也各有诗赋一首,并且这诗赋似乎水准也不低。这未免是让张宏连连匝舌,实在是不曾想到平王殿下帮他作弊居然完整到了这等地步。
不过,张宏最终还是没有取用平王殿下的那后两张试卷,虽说单就笔力上来说,那两张绝对要比他写的更好,可张宏却深知从内容上来比,根本没有可比性。
他留下了那张贴经,甚至懒的去抄写一遍,也不管同样出自一人的考卷为何笔迹大不相同,便就如此施施然整理三张考卷,将其余两张往袖管内一塞,走出小屋,直向最前的那两位礼部侍郎。
之所以不曾带食物来这考场,那也是因为张宏原本就不曾打算过要在此地度过晌午。
……
礼部侍郎粱年,看着那位小大人很随意的走向他来,他睁大了眼睛,心道这位小大人难道就不知含蓄一些?一向深闻这少年沉稳异常,怎的在这等大事上如此马虎!作弊做到这地步也简直是令人发指了。
刚刚将试卷塞到这位小大人手中,却见他已然是又递了过来,粱年苦笑之余只能作出一副极为严肃的神情看了眼这三张试卷。可这一看之下却是让他更为惊诧,后两卷不是他所给的他当然看的出,他并没有仔细去看内容,只是惊愕而发现这三张试卷笔迹根本不相同!
近乎呆滞看了眼这少年,却见张宏微微一笑恭身拜了拜,转身便要离去。
正在这时,却听粱年身旁那一位昏昏入睡的侍郎大人突然开口,他轻声道:“这位学子,难道你便具备如此信心?天色这般早便交了卷?”
张宏脚下一沉,心中刚觉这声音似乎是有些熟悉,但也只是一顿即逝,在他的印象中根本想不出认识这人。
缓缓再转过了身来,张宏向着那位侍郎恭身:“学生唐突。”说罢,他便抬起头去迎上了那位侍郎,这一看却是清楚察觉到对方面上的玩味戏谑,而一直微闭着眼睛的他也睁开了眼睛饶有兴趣的在打量着张宏
张宏心中知道,他定然是知道了粱侍郎的举动,也察觉到了他作弊的全过程,可表面上他却依旧是微笑从容着,似乎根本不曾担心这位陌生的侍郎会难为他。
也是如此回视着那侍郎时,张宏眼睛却是不经意而落在了对方那手腕上,这一看却是叫他连连惊讶,他已经隐约是想起在江南道杭州府时曾经遇到过这么一个带着奇怪手镯之人。
……
江南道杭州府时,柳宗和刚刚身亡,那个时候张宏确实是一时间内感到了无比的茫然,他那个时候始终是纠结在柳宗和因他而死这个问题之上,再如何来说,柳宗和其实也是个无辜之人,只是因为那个时候张宏须要柳家的财力,这才间接害死了柳宗和,所以那时张宏难免愧疚。
也是那等愧疚之下,张宏曾夜间四处乱晃试图可以找出一些安慰他自己的理由,而那一夜,他却是在一间破庙中遇到了一个乞儿,那乞儿的模样因为天色的缘故他瞧不清,但他却清楚看到了那乞儿手腕上的手镯!
这一点让张宏有些印象,再加上柳宗和始终是他在这唐朝主动害死的第一个人,所以那一夜的情景他也记忆犹新,对那个开导了他让他勇敢面对这阴暗世间的乞儿也始终不能轻易忘却。
因此,此时的张宏却也忽然想起他为何会对这声音产生熟悉的感觉来,虽不曾记得对方相貌,可声音却还是那声音。
只是,张宏还是不敢太确定,一个乞儿与一个正四品侍郎之间的差距当然是不可想象的。
“你是……”张宏惊疑之下,迎着那侍郎满脸的戏谑,刚要脱口,却见那侍郎古怪一笑摆了摆手,显然是未曾想到这少年居然能够在一瞬间认出了他。
这一摆手,张宏心中便肯定了几分,释然之余也是又一恭身,再不多言转身离去。
后来的这次恭身,粱年当然不能明白,可那位侍郎却肯定明白。
……
孙业,破庙乞儿,礼部侍郎。
张宏一直到走出了考场也依旧是没能反映过来,他当然想不出这个孙业究竟是何许人,也断然不可能明白孙业种种奇怪的经历。不过,虽是不知这些,但张宏却能知道他是肯定不会与崔缇一起为难自己的,这从先前的迹象,以及刚才他对张宏的态度便完全可以看得出来。
然而,这终究是个疑问,关于那孙业张宏隐隐觉得他很必要了解此人,他也觉得在这春闱之后他与孙业肯定还会有些更多的交集。
黄四很快便迎了过来,兴许他也是察觉到了少爷面上的疑虑以及不曾再看到少爷时常的微笑,他以为这是因为少爷肯定没考好,不然为何独独只见少爷一人出来。所以下意识的,黄四便收起了他的谄笑,忐忑道:“少爷……您毕竟还年少,来年再考也是一样。”
张宏有些心不在焉,随意点了点头也不曾听清黄四说了些什么。
这无疑是更肯定了黄四的猜测,他的面色一瞬间便哭丧了起来,昨夜那等的欢庆之下谁能想到少爷居然……
“少爷,您不必在意,主母想来也能谅解少爷……”黄四小声继续劝解着少爷,眼神飘忽不定,不敢去看张宏的面色。
张宏长长的叹了口气,依旧是不曾听着黄四说着什么,喃喃道:“却实在想不通此人究竟是何来头。”
莫名其妙的一言更是让黄四满头雾水,不过也不等他明白过来说些什么,张宏便再道:“随少爷到处走走,这会儿天色太早,若是此时回去难免会让阿娘以为我没能考好。”
又是一句黄四所不能懂的话,他几乎是脱口便道:“难道少爷您不是没考好?没落榜?”
“榜都没发,又哪来落榜!”张宏很诧异这一向聪明机灵的黄四在今日怎会问出这么一句奇怪的话来。但他还是不曾追问,很随意的跨上了马车,指着长安道那处:“随少爷到处走走。”
黄四一脸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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