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在唐朝并不像后来的明清那等严密防范如临大敌,其实唐朝的时候对于过礼部入考场的学子来说,虽然也必然要经过一系列的搜身之举,但通常也都只是隶属礼部的门吏最多再有那么一位正四品的侍郎来做便可,绝对不可能如今日一般由礼部尚书正三品朝臣大员亲力来为。
所以这么一来站在那一道圆门前的礼部尚书崔缇便显得格外惹眼,但凡有些门路的举子考生都会认得这位礼部尚书大人,因此那些与崔尚书有过交往间接有些关系的考生便会有些欣喜,他们只会以为崔尚书在此是为了给他们行方便;而至于只是认得崔尚书却根本没有机会与之关联上的考生便会有些沉重,这些人当然会以为崔尚书的亲自搜身绝对意味着此次春闱比之以往要严密上许多。
可放眼此时礼部衙门之前空地上的这一大片人头拥簇的举子考生,真正知道崔尚书亲自在此意图的怕也只有张宏一人了,只须看着崔尚书在不经意间望向他时的种种神色,便能叫张宏轻易想到崔尚书此时心中可能存在的期待与兴奋。
对此,张宏只是一如既往的向着崔尚书微笑了笑了事,他既没有给崔尚书一副胸有成竹的作态也没有给崔尚书心虚不已的神情,一切大约皆在他二人的心照不宣之间。
圆门前的那一面鼓响了一通,原本四散在这片空地之上的青年才俊很快便告别了家人,赶向这道圆门之前排上了队,而张宏也很是自然的挤在了人群中,他并没有任何特权去站在最前,也不会刻意的站在最后,只是顺着人流缓缓的挤向那道意味着十年寒窗一朝功名是否可成的圆门。
便也是在这队伍排列好了整齐,开始有秩序的通往圆门接受着门吏的搜身之时,张宏这才有闲暇四处打量,这么一打量却是叫张宏心中生出了不少难言的感慨,原来在他这条队伍中,除了青年才俊之外更多的却是中年儒雅之士,其中甚至还有不少白发苍苍的老学究。这当然是让张宏很轻易的便体会到了科举制度下的竞争残酷性,他多少也能理解了些当年范进范大人中举时的欣喜若狂。
如此感慨胡思乱想着,张宏却突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诧异回身却是一眼便看到了江南徐凡徐公子。考场之前再遇故人,再加上徐凡在几日之前的遭遇,倒确实是让他二人各有唏嘘。
“大人,您居然也来参加这大考?”徐凡面上满是惊讶,他在江南道时很清楚杭州刺史卢从愿对这少年是如何的谦卑恭谨,所以他一直认为张宏的出身绝对是深不可测。似他这等出身之人也确实是没必要来与他们同挤这独木桥。
张宏笑了笑,先是看着徐凡跟他身后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学究说了些话,然后便看着徐凡站在了他的身后,这才言道:“我其实与你们一样,这等大考自然也是要参加的,不然何来功名?”
徐凡脸色颇为古怪,上下打量着张宏也不知是在猜测着这位他心中内定的纨绔大公子究竟玩着怎样的把戏,还是在怀疑着他眼中那个手腕强悍的少年是否真的拥有足够的真才实学来参加这等大考。
对此张宏当然不会介意,他也没有去揭穿徐凡的内心所想,只是在徐凡身旁四下看了看,疑惑问道:“你身旁的那位赵公子呢?难不成参加了明经一科?”
礼部门前此时的这一排队伍那是进士科考生,这其实从平均年龄便可看得出,因为进士科毕竟是有着那么一句‘六十少进士’来彰显着它的难度。所以说在张宏没能看到赵业之时很自然的便想着那位赵公子兴许是参加了明经一科而不在此处。
可徐凡却很快便是脸色一变泛出了些不少的苦涩意味,他转身向后张望了望,随后示意着张宏向后望去,却是清楚的看见那位对他有着巨大误解的赵公子沉默的站在最后望着他二人,眼中充满了不屑。
不难想象,因为二人间的误会与对这少年不同的认识,最终还是让这两位初见之时便结为好友的一对青年才俊分道扬了镳。
向着赵公子撇了撇嘴,张宏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来看着徐凡,却也不去解释。
“只是不知此次考题究竟难度如何……”索性不再提起赵业的徐凡在这时心中最多的当然便是这关系着他前程的春闱一事,他忍不住隐有忧虑而对张宏轻声说着之时,却也小心的察探着这少年究竟是与他一样忐忑还是极具信心。
只不过他瞧不出任何情绪来,张宏的养性功夫在经过了这两年的淬炼之后并不是徐凡这种意气风发的书生多能体会到的。
然而,徐凡的这一句忐忑言辞却是叫张宏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他给徐凡一个神秘莫测的笑意之后,带着许多鼓惑的意味轻声问道:“那你想不想知道考题?”
徐凡一怔,下意识的便笑了笑:“当然是想,可奈何能看见时大多皆是为时已晚……”
张宏还是带着那等极为神秘的微笑,顺着人流缓缓往前走着,却同时也对不远处那始终望着他的黄四招了招手,待黄四一路小跑过来,随在他的身旁,张宏给他打了个眼色,道:“将少爷那册薄书给这位徐公子一览。”
徐凡愕然,他当然是猜不出张宏此举究竟有着怎样的意思,也是他想着难不成这少年此时兴起了临时抱佛脚之意时,却见他身旁那位一脸谄笑的下人犹豫了下,但最终还是从身上的行囊里抽出一册书籍翻开了一眼,刻意回避着身前身后的考生放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看不要紧,却是直接让徐凡徐公子当时傻楞了那处,在他反映了过来之时,四下一看,忙压低了声音凑在张宏耳边轻声问道:“大人,您这是……?”
即便是伸长了脖子凑在了张宏耳边,可他的眼睛却依旧是放在那薄薄的书册之上,他当然看得出那一些题目究竟意味着什么!
“没什么意思,你能看多少便看多少,能记多少便是多少……”循循诱导,犹如魔鬼的天籁之音,张宏暗自察探着这位徐凡的神情,口中却是温声引诱着。
可是,便也是他的声音刚刚落完,却见徐凡瞬间便闭上了眼睛,大口大口喘息着的他脸色也愈发的凝重。
不得不惊叹这位徐公子的大毅力大操守,张宏根本不曾掩饰他面上的赞叹之意,直到徐凡缓缓睁开了眼睛认真的摇了摇头,他才微笑又道:“你很不错。”
说了这话,挥手便让黄四退了回去,那薄薄的书册也随着黄四远离了这越行越进的圆门。
……
张宏没有再与徐凡多说什么,他也不再理会这时的徐凡究竟是如何的震撼,同时也不会在意因为徐凡此时心情的激荡会不会影响他的大考发挥,因为此时的张宏已然是决意不会让这位令他不得不钦佩的才俊佳士含恨而归。
能够抵挡得了这等诱惑的人,放眼这许许多多的考生,张宏不认为会有几个。这大抵也可以理解为他对徐凡的一个试探,若是徐凡看了记了,那便让他得偿所愿入朝为官,可自此以后却也休想与张宏有任何瓜葛。可若是没有……
这等试探很残酷,可张宏身边如高不危,楚图那些人,又有哪一个不是具备着大毅力之人?况且,张宏最须要的人才自然也是后者。
徐凡依旧面色泛白惊慌一片时,他与张宏二人身前的那些考生学子也都被放入了园中,搜查出来夹带藏私的都黯然被留在了门前示众,人数不少,只是他们人人面上的羞愧难当在张宏眼中却是很不以为是,他并不认为试图作弊是个很丢人的举动。
当然,这也是因为在这两年来经历了那么许多阴暗之事的他,其实早已不会去太过注重任何事情的过程,在他丝毫不能察觉间,他已经是慢慢的过度到太平公主那等只看结果之人一列。
……
张宏踏前了两步,正对圆门,礼部小吏刚要依例搜身,却见原本只是站在一旁铁青着脸不言不语的尚书大人挥手让这小吏退了下去,尔后由他亲自上去搜查张宏。
这一点绝对是张宏最为殊荣的待遇,先前过去的留下的考生不说百人,几十人总归是有的,可崔尚书却只是站在门前冷冷的盯着每一个人而始终不曾出手,但到张宏这处他却突然站了出来。
逐渐平复了情绪的徐凡有些诧异莫名,由先前那张带给他极度震撼的书薄,到此时崔尚书的亲自搜身,更是让徐凡心中惊讶异常,他与崔尚书有过那么一些交集,也曾经拜访过崔尚书,只不过是不得其门罢了。
愈来愈看不透的那少年便就含笑任由崔尚书搜着身,徐凡其实也没有太过担心崔尚书能够搜出来什么,他当然不会认为有了考题的张宏不会将那考题背下来,而至于考题……则是他亲眼看到在那下人身上。
可是,便也是他如此想着,却见崔尚书眼睛猛然一缩,显得极为愉快之际也察觉到张宏的面色瞬间难看了起来,这让徐凡当时便张大了嘴巴,他确实不曾想到这少年居然这如此不智!
……
张宏刻意作出了些惶恐,微微察看着崔尚书那一副阴谋得逞的作态以及面上忍不住的欢喜,他心中不由的泛出了许多好笑的意味。
崔缇便就如此强忍着激动冷眼看着这少年,然后轻轻的从他衣襟中抽出那一片他极为熟悉的纸薄——他当然不会陌生,因为那纸薄原本便是他一手作出来的。
迎着崔缇那一脸得意的神情,张宏看着他缓缓的展开着纸薄,轻轻上前两步,凑在崔尚书耳边小声言道:“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为何胆敢违抗太平公主殿下的意志?”
崔缇当然知道张宏此言乃是何意,可他这一时倒也确实没将这话放在心中,他盯着那张纸薄,心中的想便全然乃是这少年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入朝一事。为此,他确实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担当了极大的危险,可他依旧认为在所不惜!
说了那一句话,看着缓缓展开了纸薄的崔尚书逐渐呆滞,神色也从简单的难看,再到完全不敢相信,最后在他翻过纸薄另一面时的彻底溃败颓丧,险些一头栽在了地上。张宏不屑冷笑,便就向着那圆门大步而去。
崔尚书身旁的那几位小吏当然不能明白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显然是想要留下这少年的尚书大人在搜出了纸薄之后依旧放了这少年进去?因此,距离崔尚书最近的两名书吏忍不住侧眼去看了那纸薄的正反面。
一看之下,同样呆滞面无人色。
……
“你便真的那么渴望证明出来其实你的智商是在平均线以下?试图玩弄些阴谋把戏?你够格么?”正面,乃是张宏在高不危意思的基础上修改而成,由高不危亲笔所书的一列蝇头小字,字字清晰。
而反面便就彻彻底底乃是张宏的杰作了。这纸薄与比书籍稍微大一些,在这纸薄最上边与最下边分别写着两列文字,同样的字字清晰。
上书:“崔尚书您好……”
下书:“崔尚书永别……”
挺工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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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搞下试试我有没恶搞天赋……厄,当然只敢尝试在不影响故事情节大局很无关紧要的一方面,这章3800多字,后来的恶稿部分便算了罢……另,我可不可以拥有些推荐票?拜求各路神仙,无论在哪个书站有空的话来趟起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