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发往京城,在等待着皇帝陛下旨意的期间,张宏在江南道上依旧是如前些时日一般,由观察使马周在江南官场之上小心经营着,而黄不学与刘家那个女人则是不遗余力的蚕食着遭了重创的楚氏商会。这种看似波澜不惊无风无浪的处境确实是让张宏颇觉忐忑,在他看来,正是楚氏内争逐渐步向高潮之际理应不该如此平静,而遭了重创的楚南仁与楚南聪二人也不应该能够继续表现的如此安稳,如此忍气吞声。
虽然是心中有些疑惑,但张宏却也始终猜不透缘由,他也根本意识不到他那封密信会为京城乃至江南道带来怎样的变数。
密信抵达京城约莫过了五日之后,张宏这才终于得知这些时日来平静的原因,伴随着随后观察使马周将他这几内察觉到的异状征兆回禀张宏,这几日平静之下所酝酿着的一场堪称惊天之变的事情也随之拉开帷幕。
根本没有让马周继续深查下去的必要,仅仅是由楚图与范慎所带来的消息便让张宏得已知晓事情的始末,他直到这时才得知此次江南道官场的哗变已经蔓延了整个江南道,这其中除了马周先前所拉拢到的那些人基本上都脱离了张宏表明了态度之外,便连张宏一直以为牢牢被楚南轩所掌握着的那些官员也都一一悍然而脱离了楚南轩,决然且也干脆的站在了楚南仁身后。
江南楚氏在江南道上自然是一族为尊,而身为楚氏家主的楚南轩却只能看着原本归附于他的官员倒戈相向,最终造成了现如今楚南轩在江南道众叛亲临的一个局面。这其中究竟有着怎样的隐情以及缘由并不难想象,张宏在第一时间得到马周的消息之后便心中震骇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当然知道这些无论是背叛于他或者是背叛于楚南轩的官员,定然都是受到了某个人指示,得到了某个人的意思,而这个人也肯定是王公公。
不能不叹服王公公的手段干脆以及反映迅速,要知道张宏始终是将这封信先交给皇帝陛下过目的,可皇帝陛下还不曾有任何指示到来,王公公却已经极快的抢先做出了反映,从这其中当然可以看得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王公公的影响以及是强过了当今的皇帝陛下。
张宏在江南道的近一年里虽然时常能够捕获到王公公的影响,但毕竟也始终不曾见过王公公光明正大的插手江南道之事,即便是他手下柳家柳宗和惨死之际他也未曾有过动作。可此次,究竟是哪些原因让王公公放弃了隐藏悍然而对江南道动了手?
这个问题对于张宏而言并不难揣测,他将他所交给皇帝陛下的那封密信与这时江南道几乎七成以上官员都反对楚南轩一事联系起来之后,很快便能够得出一个结论。那封密信中,张宏是建议皇帝陛下彻底清洗江南道官场的,可这时看来江南道官场基本上都是掌握在王公公手中的,那张宏这个所谓清洗江南道官场的计划便也可以认为是他试图彻底清除王公公在江南道官场上的影响,这一点当然不是王公公所能接触的,也肯定是触碰到了王公公的底线。
一封密信便轻易扭转了楚南轩的优势,彻底调动了江南道局势,对于此事张宏也实在是不知该庆幸亦或是该后悔。他早便知道江南道有着王公公的影子,但却的确不能料到王公公的影子居然深刻到了这般地步,这便是值得张宏所庆幸的,因为他毕竟在他真正采取手段前得知了王公公的真正实力,在某种程度而言也确实可以避免他日后会犯下的一些错误。而至于后悔,张宏当然也有后悔的理由,这么一来,王公公出手,那便也干脆的打断了张宏蚕食江南道势力的计划,同时也迫使将他前段时日里所既得的利益吐了出来。
这恐怕便是所谓的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也不成荫吧,张宏无奈之下只得暂时要马周停止了他们的计划,转而密切注视着江南道变动的同时也等待着京城皇帝陛下,太平公主等人的意思。
江南道之事王公公已然是丝毫不加以掩饰插手了进来,照张宏看来,那接下来就算皇帝陛下不会插手,太平公主也肯定会有些动作,因为这江南道之事从另一方面来讲毕竟也是太平公主与王公公搏弈的一盘棋。
可事情的发展依旧是远远超出了张宏的预料,在随后的几日里,当京城的意思逐一而抵达江南道后,张宏却愕然发现,来自京城的那几位大人物的意思中,有皇帝陛下的意思,也有平王李隆基殿下的意思,但却独独少了最应该有的太平公主的意思。
这究竟是为何?最应该有些动作的太平公主又究竟是抱着一种怎样的态度?张宏心中大为不解时,却只能压下这个疑惑,认真分析着皇帝陛下与平王殿下的意思。
毫无疑问,这两则意旨中最让张宏惊诧的便是平王李隆基,他事先要高不危将此事一并告之平王李隆基,一方面是向他表示着坦诚的心迹,另一方面却也在暗示着平王殿下江南道会有一系列彻底的变动。
江南道乃是大唐最为富庶之地,京城那些大人物们若能在江南道有些根基,那绝对利大于弊,这点想必谁都知晓。所以张宏在根本没有把握独吞江南道这一前提下,当然也得利用他所掌握的资源为他拉来一些盟友,最起码不能让江南道上有着他的敌人出现。
基于这点,张宏当然得找人合作共图江南道,拉来盟友,而这个人则须要具备一定的条件。首先,他得有着不浅的根基,要能保证他能立足江南的同时不会轻易被人颠覆;其次,也便是最为重要的一点,那便是这个人必须得与张宏有着不错关系,并且不会因为觊觎张宏手中的那些东西而轻易对张宏下手。
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当然只有京城的平王殿下与太平公主殿下,事实上张宏起初最为属意的是太平公主殿下,毕竟太平公主这时要远比平王李隆基强大许多,同时这江南道也是太平公主觊觎许多之物。可张宏最终也依旧带上了平王李隆基,原因只有他一个人清楚,他始终是知道这位平王殿下极有可能便是日后的一代雄主,而他也必须得与这位日后的皇帝陛下搞好关系。
在太平公主与平王李隆基二者间摇摆不定,本就是张宏最为危险的一个处境,但同时也是他最为无奈的一个处境。
平王殿下对于张宏这个主动示好的举动一如既往表示了其干脆强势的态度,他传来江南道张宏这处的意旨话不多,但却是让张宏极为受用的一句话。
“在京时,本王便说过,你放手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至于底线由本王来替你把握。”
这便是平王李隆基的回信,由此可看得出李隆基究竟是何等的强势,而对于平王这句话张宏自然是深信不疑,虽然江南道上并没有出现哪些属于李隆基的势力,但张宏依旧相信这位日后的雄主肯定有着他的手段。
平王李隆基的回信让张宏犹如吃了颗定心丸,但皇帝陛下的旨意却是一时间让张宏犯了难,他始终不能理解皇帝陛下信中那一句‘朕以为时机尚未成熟’究竟是什么意思,也根本不知道皇帝陛下对于他的提议究竟是赞成还是否定,他究竟会不会参与江南道之事,改变王公公在江南道具备如此影响的局面。
可不管怎样,王公公也始终是出了手,皇帝陛下也始终了给了张宏一个摸棱两可的态度,剩下的都只能是张宏一人来应对来思虑的了。
也是张宏犹自愁眉不展时,这一日正当张宏将平王李隆基与皇帝陛下两二的回信翻来覆去研读思虑之时,一向深居那间阴暗小屋不曾露的楚图却是悄声而步到了张宏身后,他看着张宏依旧在摆弄着那两封密信,面无神色,轻声言道:“暂且放下你手中这些事,我二人须得到醉仙楼一趟。”
这一句突然而响在张宏耳边的话却实在是惊吓到了张宏,先前专心致志而研究这两封密信的他当然不曾察觉到楚图的到来,因此他将这两封信塞入怀中时难免显得有些不满,顺口问道:“为何?”
楚图却好象是根本不曾注意到他面上的不满,他依旧是站在张宏身后,待张宏回过了身看向他时,他才轻轻扬了扬嘴角,很突兀的言道:“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孙道长以及孙修的行踪么?”
满脸的不敢相信。张宏怎么也料不到这时的楚图会说出这句话来,虽然他一直都知道楚图肯定知道孙修与孙道长的行踪,但他先前倒也根本不抱希望楚图能够告诉他。他一直都认为楚图与孙修不知在秘密布置些什么阴谋,虽然他好奇着,但以他那些心性却也绝对不容许他主动去问。
这等时刻,当王公公悍然而对江南道动了手,楚南轩正是节节败退,张宏难免也不能再有半分寸进之时,孙道长与孙修却忽然冒了出来,楚图这些人到底在打着怎样的心思?他们又会有些怎样的目的?
心中虽然奇怪着,但张宏毕竟也是对楚图,孙修等人好奇了甚久,他一直等便是他们来主动说出那些疑问,因此先前的不满很快被张宏抹去,随意一笑,张宏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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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去醉仙楼前张宏跟后院的妖妖打了个招呼,但不曾想这妖妖见张宏要出去很坚决的留下了公孙兰之后也随在了张宏身旁,这样一来去往醉仙楼的便是张宏,妖妖三人。范慎不曾随行,他这些时日来说是在忙着家事,对此张宏当然也不会妄图干预,他将他与范慎的关系定义的很清楚,并非那种大人与下人的关系,范慎当然有他的自由。
醉仙楼对于张宏等人来说有着一番其他意味,张宏初次来到这苏州府时便受江南道上那些官员邀请来过此楼,而那个时候他便知道这醉仙楼乃是楚氏商会的产业,当时宴请张宏等人在这醉仙楼,其实也有那些官员们一些轻视他们的意思在内。
最初来到苏州府,来到这醉仙楼时,张宏曾经是有意买下这醉仙楼作为向楚氏商会宣战的起点,但后来由于真正见识到了楚氏的强大,他的这个野心或者说是计划便一度搁浅,而本以为这个目标怕还须要一段时日才能实现的他,却在后来楚氏内争,楚氏商会实力锐减之余让张宏以及黄不学等人有了这个机会,所以说自几日前黄不学再次提议买下这醉仙楼起,这处酒楼便成了黄家的一处产业。当然,黄不学是通过哪些手段夺得这楚氏商会产业张宏并不很清楚,他很清楚他在经商之上根本不如黄不学,所以一般不会插手黄不学等人的商会之事。
而这怕也便是孙道长约张宏在这醉仙楼的一个原因,毕竟是黄家的产业,安全以及其他方面不须要太过担心。
张宏牵着妖妖的小手随楚图步入这醉仙楼时,很自然的便吸引这楼下所坐之人大部分的各种不一的神色,这些神色中有惊艳,有垂涎,当然也有纯粹的欣赏。而对此张宏早已见怪不怪,他很清楚他所牵着的这个一袭大红轻纱,素来都是赤足而步的妖妖究竟具备着何等的媚惑之力,尤其是这个小女孩儿偏偏是无视着这所有人的目光,只是一味的冷漠冷漠,再冷漠。
不曾将这些各种各样的眼色放在眼中,张宏牵着妖妖随楚图上楼,步向左侧一处精致但却不够大气的雅舍内。这处雅舍门前题着一句诗句,张宏只是随意扫了几眼便知道这是黄不学依着他的建议而挂在门前的,同时当然也知道这雅舍若在以往怕是须要有人能够接下这诗句方可入内的。
入舍内,随意拣了一处靠右的位置坐下,这时楚图所言的孙道长还不曾赶到,因此张宏倒也是得空打量着这处酒楼在黄不学手下有些怎样的变化。
大体上与以往无异,张宏看着却也觉得要改变也实在改变不了多少,只是在一楼中小二步入这舍内,手捧着那一册薄薄的书册站在舍前,以眼色询问时,张宏这才知道黄不学此人在经常一事上是如何的细心。
那书册乃是张宏依后世菜单而给黄不学的一个建议,其实这时代下也有所谓的菜单,在以往都是悬挂在舍内,只是这种方式不够不太人性,而张宏的这个无疑是结合了他前世记忆中的那许多人性化设计,所以这么一来这个菜单倒也确实是个划时代的产物。虽然,这个划时代显得无稽显得无用。
在这舍内饮着茶水,张宏眼神温柔而看着妖妖轻拭着她手中的利剑,始终都是微笑的他从来不曾开口去说些什么,他知道说是剑倒更像匕首的兵刃乃是公孙兰为妖妖刻意寻访,他也知道以妖妖凌厉的剑势以及这等年岁确实不太适合那种儒雅的长剑。
妖妖把玩着她的短剑,楚图只是冷漠的坐在对面不知想些何事,而也是张宏饶有兴趣的期待着接下来孙道长的到来为他解释那些事情时,自这雅舍外间却传来一阵稍显杂乱的脚步声。
听这脚步声张宏自然是知道人数怕有好几个,因此他轻易便能断定应不是孙道长与孙修,当他只是想着又是一拨楼中客人时却也忽然想到他们这处雅舍周围应该是没有其他雅舍了,那这些脚步声的目的又是去往何处?
答案呼之欲出,当雅舍之门被人推开,一名穿着华贵神态轻佻的少爷模样之人自顾自步入之后,张宏便看得出这些来人的目的。
先前在楼下时对于那些人向妖妖投来的种种神色张宏都不曾在意,但他却不会想到妖妖特有冷漠妖媚的气质已经是让这些纨绔大少们精虫上了脑,虽然妖妖不过年方十二余,但对于这唐时十三便出嫁的少女来说已经是足够这些人生出那些龌龊的心思。
五六人,分明都是苏州府内大户人家的少爷,随着这几人的入内,妖妖也放下了手中的短剑,她警惕望着那些人时下意识的便靠向了张宏。
这等时刻理应是由张宏来保护着妖妖,但妖妖这一副姿态却分明是在守护着张宏。由此更是让张宏心中生出百般滋味,他抚着妖妖的黑发,眼睛望着那几位少爷,心中却也极为肯定着这些纨绔大少们定是不会有些美妙的收场。
领头的一个那位少爷似乎已经是为妖妖的媚惑而陷入痴迷,他自推开这门后便是直勾勾的望着妖妖,继而旁若无人一般,流露着那丝毫不假以掩饰的欲望一步步向着妖妖走来,嘴角也带着淫猥的笑意,十分令人生厌。
在这一刻,雅舍内的几人都不曾说话,只是门口站着的那几位少爷在放肆的调笑着,而落在张宏眼中的这位步步走向妖妖的少爷却已然是让张宏直接忽视了他的外表,在他眼中,只有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蠢货罢了。
那位少爷浑然不觉张宏眼中的厌恶,他淫笑着走向妖妖,却是在接近张宏,离妖妖尚有五步之遥时,陡然而面上多了一些茶水,最滑稽的是鼻子下也多了一叶茶叶。
这一幕实在好笑,但却没有人能够笑的出来,包括这位大少爷身后的那几个同伴都是瞠目结舌而看着这一幕的始作蛹者,那个一身蓝衫,面色自若完全似个无事人一般的少年。
“他疯了?难道他不认识这位大少爷?苏州城内又有谁不认识这位少爷?”这便是门前那几位瞠目结舌的少爷一致的想法,他们这时看向张宏时,眼中带着好笑带着匪夷所思,带着幸灾乐祸,如同看到了那少年很快变会面临的下场。
这一杯茶水当然是让走向妖妖的这位少爷醒了过来,他根本顾不得去擦脸上的茶水,先前痴迷不曾避开一丝茶水的他这会儿反而先退了几步,气急败坏而指着张宏:“你……你可是不想活了?”
纨绔大少们,如黄不学这般以纨绔而掩饰着精明,如范慎一般冷静而完全继承了良好家世的少爷公子当然不少,但同时只是遗传了恶少品质的少爷肯定也有,毕竟这世上像李挽良李二少爷那等集所有恶劣,奸诈等等品质于一身的少爷,是少之又少的。
张宏这时面前的这群不速之客当然便是那种愚蠢至极,只是一味纨绔的大少,他这时看着这青年,轻蔑且也不屑:“醒了么?要不要再来一杯?”
张宏足够狂妄,现如今的他确实有资本狂妄,身后有着那些站在大唐金字塔顶尖大人物的他当然可以直接无视这些纨绔大少们,即便他们后台是如此的强硬,但这毕竟只是江南道,而并非京城。况且,即便是在京城,类似皇商李家大少爷那等的人物,张宏又不是没杀过。
这位少爷显然是被面前这个岌岌无名的少年彻底激怒,他颤抖着手指而指着张宏,猛然回身向着身后那几个大少怒吼:“还楞着做甚?”
看着那几人有的慌忙去呼唤帮手,有的已然是摩擦拳掌跃跃欲试而走了进来,这位大少爷这才清醒过来,有了足够的心思去真正看清这舍内究竟坐的是何许人也。
他转过了身,看向了楚图,与楚图的目光凝视上时他瞬间便怔在了当场,然后抽了抽嘴角,带着玩味带着鄙夷:“本少爷以为究竟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阻挠少爷,原来是你这个孽子。”
楚图神色不变,事实上他这么多年来听过比这等更要恶毒的话,所以他这时依旧冷漠着,只是在迎着张宏错愕的目光时,冷然开口:“楚南聪的儿子,楚连池。”
楚连池,这个自小便被楚氏家主楚南轩放逐到河东道的楚氏嫡系世子少爷,他也是在这几日内刚刚返回江南道,而至于能够回来的原因当然也是因为楚南轩与他父亲楚南聪已然是彻底撕破了面皮,所以他当然不须再顾忌家主楚南轩的意思继续留在河东道。
今日来这酒楼,楚连池根本便是找麻烦来的,他知道他父亲所掌握的楚氏商会这几日确实不大好,也知道这醉仙楼他楚氏商会的产业刚被人买了去,这对于他来说当然是个极大的侮辱。他楚南聪的长子,楚氏的第二顺序继承人的东西又怎能容许他人染指?
先前在楼下纠集一群少爷们打算吃罢了酒后闹事的他,却是忽然看见了妖妖,在他眼中那个小女孩实在是要了他的命,无论是娇小的身段又或是那冷漠的精致小脸,都是在拨撩着他的心的同时也要他再也记不得今日前来这醉仙楼的目的。
当然,楼下这位楚连池楚少爷的嘴脸张宏并不曾看到,而这便也正是他一路随了上来的原因。
张宏听罢了楚图的言语,恍然大悟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面前这位楚氏大少爷,因其出身而有的荣耀当然可以让他横行苏州府,同时也当然可以让他目空无一切而无视张宏等人直接走向妖妖。
只是,这位少爷似乎有些看不清形势。难道他不知道他父亲与这少年目前所处的对立面?又或者是刚从河东道返回的他这几日来只顾得上寻欢作乐而忘了去了解现如今江南道的局面?
同样是楚氏中人,同样是觊觎着妖妖的惊艳,可这位楚连池楚少爷比他那位兄长楚连城显然是天地之别,最起码楚连城始终是在压制着他的心思,他也从来不敢流露出赤裸裸的对妖妖的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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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宏心中想着这些,却忽然又看向了楚图,他注意到一个问题,那便是楚图为何依旧显得如此镇定?按理说他在这时见到楚氏之人总该惊讶,总该有些反映,但他没有,他似乎在这之前便料到了楚连池的到来?
若真果如此那究竟说明了楚图,或者是孙道长的一些什么意图?张宏逐渐凝紧了眉头,在京城最初遇到这位楚氏弃子楚图之时便曾经有过张介良一事,而那个时候的楚图是安排张介良用来试探张宏,继而将张宏推到韦后一事之上的核心处。
那在这时也是一位出身不俗的大少爷,这两者间的共同之处确实是让张宏不得不去怀疑楚图。但他想不明白,他不知道通过这么一个楚连池,孙道长或者是楚图想要试探些什么?又想得到些什么?
这种猜测一旦生出张宏便抑制不住的愤怒的起来,他一直都是真诚而待楚图,他始终不想与楚图的交往中有太多利用成分在内,即便他一直都知道利益才是永远忠诚的基础,但他已经是在努力淡化这种利益的存在了。可楚图为何还要如此?
试探,张宏这一世所经历的试探实在太多太多了,太平公主,皇帝陛下,平王李隆基这所有人每个都会试探于他,甚至于一个扬州刺史也会,这些试探已经让张宏不胜其烦。可这时,一个近日来最为相信之人却也采取了这么一个手段,那让张宏如何能够不愤怒?
因为愤怒,所以看向楚图时张宏紧抿着的唇已经是出卖了他的情绪,这一点楚图当然察觉得到,但他只是微微垂下了头,不曾说话。而楚图如此,无疑更让张宏相信了几分他的猜测,因此张宏当时便想质问,便想拂袖而去。
但他没有,他知道眼下这些事都不能让他这样做,况且,这时的张宏也真的十分好奇楚图这些人的这次试探,故意导演了楚连池这么一出戏究竟是为的什么。他当然不会以为楚图等人仅仅是无聊。既然如此,那他们又究竟有着怎样的目的?
愤怒,让张宏很不想再面对这一种局面,他也根本不想也没有兴趣让这么一出闹剧继续表演下去。
也在那几位摩拳霍霍的少爷们试图靠向这处时,张宏忽然抬头去看了楚连池,这时楚连池面上的茶沫依旧存在,但张宏却已经失去了调侃他的心思,只是一味冷然而道:“原来是楚少爷,只是你出现在了这处本身就是个错误。”
楚连池这个蠢货当然听不懂张宏话中的一语双关,他当然不能像楚图一样瞬间便把握到张宏话中也是指这么一场闹剧原本就是个错误这层意思,因此在得知了他身份之后,这少年居然不见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更是加楚连池难以自抑,他伸着手指指着张宏:“你算个什么东西?”一句话不曾说完,看着他身后几个少爷都随了上来,似乎楚连池也具备了许多低气,步步逼向张宏之时再次开口:“你这……”
接下来的话语楚连池却已经是说不下去,他这时先是看着了眼那个令他蠢蠢欲动的妖媚小女孩儿,满连的不敢相信之下又看了眼他断了一根手指的手,以及地上那根方才还长在他手上的指节。一系列惊诧之后,楚连池似乎这才意识到,他是该惨嚎,是该放声大喊。
楚连池的惨嚎再一次震慑到了他身后那几个少爷,妖妖如同鬼魅一般疾速的身形确实是让这些人都以为眼前出现了幻觉,他们一时间都是呆滞在那处望着楚少爷,退也不是,进也不敢。
“还不快滚?”张宏低喝了一句,楚连池身后的那几位少爷再也不敢继续在这处等着唤帮手的同伴回来,仓皇之下扶着楚连池,也根本顾不上那位楚大少爷已经是因为满手的鲜血而昏厥了过去,匆忙逃窜。
自始自终张宏都在看着对面的楚图,他发现楚图也一如既往冷漠且也沉默,于是张宏更为恼怒,他唇上再无血色,恨声而道:“我需要你一个解释!”
楚图确实是须要给张宏一个解释,毕竟张宏此时留在江南道所图之事大都是在为他,但即便如此,楚图却依旧是冷漠抬头,缓缓而道:“我并不知事先会有此事。”
张宏觉得好笑,他这时已经认死了楚图定然在这事中有着戏份,因此他当然不会相信楚图这么一句话,可也是他刚要再次开口,质问楚图之时,自这雅舍外却突然传来一句:“他确实不知。”这一句声音略显苍老,但却有着一股淡然的口吻,让人不能置疑。
张宏回头,看向门外却是迎着那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一脸善笑而逐渐步入其内,仅仅是看这老人的相貌,那等的慈眉善目确实让人很难将先前那一场试探与他联系起来。
这老人身后随着一名青年,青年穿着朴素,一条青色丝带简单扎了头发披在肩上,倒像是这老道人身后的小道人。但张宏却偏偏知道这青年根本不是什么道人,而正是那个神秘异常的郎中,孙修。
迎着这时孙修无辜的微笑,张宏强忍着心中怒气,却依然是起身向孙道长见礼,他不得不如此而待孙道长,事实上他很清楚这位孙道长才是阿娘绝对的救命恩人,若非孙道长指出太平公主有府,若非孙道长能引荐张宏入得太平公主府,那阿娘怕也根本不会得到救治。
张宏的起身见礼让孙道长笑意更浓,他知道这少年对他师徒二人有着怎样的疑惑,他也知道这少年此时是何等的愤怒。
楚连池的出现确实是他导演,孙道长的确挑唆了楚连池今日来这酒楼,而他本意却并非是要楚连池以调戏妖妖之名得罪于张宏,但不管怎样,目的是达到了,那便足够了。孙道长这时看着张宏这少年,虽然一年未见,但却依旧如当日在太平公主府时那般,满脸的赞赏以及钦叹。
能够转眼瞬息之间便把握到这个楚连池的出现乃是有人的推波助澜,那足以说明这少年的敏锐洞察力究竟强悍到了怎样一个地步。
反看那位楚连池楚少爷,被人玩弄于股掌的他怕是到这时也依旧不知他今日断指的遭遇全部是在这么一个神仙似的人物安排之下。
“不必多礼。”孙道长凝视了张宏许久,这才启齿道了这么一句。
张宏压制着心中的诸般疑问以及愤怒,先是迎孙道长与孙修坐了下去,待孙道长坐在最中正前,孙修坐在一侧之后,张宏这才深看了孙修几眼,转过了身去。后者面色尴尬异常,显然是读懂了张宏这几眼的意思。
阔别一年之后的再次见面,难免有许许多多的疑惑,张宏这时看着台上那孙道长以及孙修,却忽然觉得那些疑惑都一时间内很难说出了口。
这些孙道长自然都明白,他也知道这少年心中的那些疑惑,因此他微笑了笑,率先言道:“你的那些问题,不妨一一而问,但至于方才那一幕,你不必愤怒,也不必怪在楚图身上,都是我一人所为。”
“为何?”张宏皱眉问了一句,并没有太多尊重的意思。
“我是为你好。”孙道长含笑了言了这么一句,似乎也发现他这一句话根本不存在任何说服力,便又补了一句:“日后你便会明白。”
张宏撇了撇嘴,显然是不能接受这么一个解释,但他却不再继续追问下去,他这会儿又去看向楚图那张冷漠生硬的脸孔,这才知道原来这事儿倒是真的与楚图没有半分关系,而他之所以能够在见到楚连池之后依旧镇定冷漠,倒完全是因为他强大的心智。
楚图,便向来是如此一个人,他从来不会有过多的解释与言语,只是冷漠固执的做着他认为他必须得去做的事情,那些诽谤那些冤枉于他而言,都不存在。
强悍到令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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