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房稍微洗了洗,外面已经上了些小食,安如简单垫了些肚子,繁生也回来了。安如服侍着换了衣裳,净了面手,才挽着坐下,将汇哥儿的事提了提。
繁生拧着眉头,却没说什么,安如才同他说了别的趣事。
过了两日小玉便在大夫人的首肯下开了脸,敬了茶,抬进汇哥儿的院子。而纳贵妾的事宜仍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问祖,下聘,采纳之类忙得喜气洋洋,老夫人也时常叫了汇哥儿到跟前说话,一时间府里到处都是欢庆。
这一日午间箴儿同石莲并三个奶娘抱着涵哥儿往大夫人那边去了,碧珠则从二姑娘那边过来,气恼恼的,末蕊才服侍了安如睡了午觉,正出来时候瞧见,不由得奇哉,拉着到了东厢耳房内,亲自捧了冰镇的梅汤问道,“我可没见过你这么大的气。”
碧珠冷笑,“那是我性子好,不肖同你们惹气。”
末蕊摇头笑道,“二姑娘也是个好脾气,怎么会惹到你。”
碧珠呷了一口冷汤,喘了两口气,站起身摆弄整齐了衣裳,“不同你说了,我那边还得烦着呢,晚间我去你房里睡咱们一处说说话。”说着,又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末蕊扶着帘子瞧了瞧,招来碧珠跟前的小丫头问了话,才进了正房卧室,就着窗棂下的鸟鸣、混混小憩了一阵子,听得里面如夫人醒了,忙进来侍候。
安如薄薄穿了一件软罗绡的宽袍,内里只一抹红丝盘锦抹胸、桃红撒花短衬裤,宽袍曳地的拽到另一边小书房内,吃着冰镇的果子,正襟危坐地读书。
过了一阵子,忽然想到什么,便问末蕊,“中午仿佛听见碧珠的声音了?不是应当陪着二姑娘做绣活么?”
末蕊道,“回来了一趟,吃了两口冰汤就又跑了。”
安如笑道,“感情又忘了带东西。”
末蕊摇头道,“前儿您说的要给小主子缝纳秋天的衬衣,碧珠这回子正在内库房那边捡料子呢。”
安如嘴角微微一翘,复低了头看手中的小说传奇,又过了一阵才问道,“这都多久了,连着去了几拨人,还没要来布料,果然是让人欺负了不成。”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喜怒。
末蕊亦不言语,主仆二人仿佛达成了默契一般,仍旧各自做着事。
及至下午碧珠回来,好歹捧了几尺白棉布,安如瞧见她一副气冲冲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这些也够的,闲了你帮我熨一熨。”
末蕊拉着碧珠躲进东厢常去的耳房里,细细问了话,又如此这般的嘱咐了一些,方才放心。
晚间无事,末蕊让人从西跨院存物的地方取来一匹玉色的弹墨花儿绸里,一匹大红刻丝的绡金绉纱,并一些拧丝之类,搬到正房套阁里,同安如碧珠比划着为涵哥儿做一套秋日凉爽时候的披袄、护顶。
才说着话儿,繁生就阔步进来,末蕊正在外面,侍候着换了薄凉的襟子,净手吃了些茶,听见婴儿“咯咯”地笑声,因问,“涵哥儿在里面?”
末蕊道,“正在里面呢,如夫人说要给小主子做衣裳,才抱了进来。”
繁生一时好奇,掀了帘子进来,瞧见安如盘坐在床上,一副认真的模样那剪刀裁着什么,于是坐了过来瞧了瞧,笑道,“这料子厚了些。”
随意坐在安如旁边,帮她展着布匹。
眼神胡乱一瞟,竟发现小女人宽大的袍子里竟光溜溜只抹胸短裤,窈窕身子白嫩的肌肤,晶莹水灵,心中微颤,不由得痴了。
安如见他半天不动静,拿眼一瞧,正好不好的从上面睃瞅自己抹胸事物,脸儿一红,往对面坐去,“那边有才送来的合欢花浸的酒,自己取。”
繁生不满地收回目光,正欲问丫头拿来,才发现屋子里另外两个丫头,箴儿正抱着涵哥儿在另一小榻上,碧珠则执了熨斗,细细熨平日间讨来的白棉布。
安如正拿着珍贵的料子乱七八糟沿着碧珠画好的白线上剪,繁生从箴儿手中抱过涵哥儿,又坐到安如身边,嘲笑道,“随便拿个布来试一试手,看看你都剪成狗儿啃过的了。”
末蕊捧着莲花银壶满满斟了一大钟酒,瞧见繁生手中抱着孩子,便放在窗下的条案上,坐到箴儿跟前,取了别的料子裁减。
安如道,“你也知道我手艺不好,怎么竟往这里送这些好的来,倒先说我的不是。”
繁生将榻上的小被子小靠垫堆得高高的,撺掇涵哥儿往上爬,忙得不亦乐乎,回头指着碧珠手中的白布,“那个拿来试手。”
安如冷笑道,“我这里可是穷的只剩下金银绸缎,偏就珍贵了白棉布,好歹求了几天才求来这么一点儿……你哪里知道穷人的苦。”
繁生停下手,疑惑地瞧了瞧那点儿白棉布,“这东西府里没有?”
安如不理他,慢慢沿着白线,剪出个样子来,“没有。”
繁生这才瞧出小女人的异样来,静下一想,立刻就明白问题在哪里了。
正待再问明白一些,猛不防小棉被上的肉球“骨碌碌”地从上面滚了下来,唬得两人忙不迭就抢上护着,安如急得就摸着涵哥儿看伤着没有,只见小肉球“呱呱”傻笑,咧着嘴巴就吧唧着,“啊,啊……”
安如一愣,瞧着小东西手舞足蹈,一副神采飞扬,“咯咯咯”了半天,才松了一口气,还好。顺手拍掉繁生的手撒气。
繁生瞧见小女人这么一副担惊受怕的紧张模样,不由得嗤笑她,正欲张嘴,猛地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声,“爹,爹,啊……”又“呱呱”半天,惊得全身都僵了,不可思议地四下里看了看,又瞧了瞧同样目瞪口呆的小女人,再低头,小肉球得一本正经地张着嘴,“……爹,爹……”
一股酸楚冲上鼻梁——
乖……
繁生激动生硬地捧着小孩儿,简直不能自已。
安如却一把从他手里抓走小家伙,撑在自己大脸面前就教训,“叫娘,娘,娘亲。”涵哥儿嘻嘻笑,仍旧“啊”个不停,气得安如恼地,“谁跟教的,先叫娘!……乖,娘,娘……臭肉肉!”
繁生这会不舒服了,上前就抢回涵哥儿,整挲地抱在自己怀中,背过安如的手,得意地瞅着安如笑道,“好儿子,叫爹爹!”
涵哥儿仿佛听得懂人话一般,越发的乱笑起来,“咯咯咯”稚嫩清脆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大院。
…
次日安庆领着管事媳妇将内库房查了个遍,直忙得焦头烂额,待查到内库里堆积的白棉布时候,脸色猛地阴沉下来,不言语,将册子反复看过,命那媳妇收好,惊得一众人分毫不敢言语。
有机灵的使了眼色,偷偷溜了出去,安庆只当没瞧见。查完之后一面找来传庆,让往如意馆回了昨晚送主子回来时候碧珠姑娘的问话,自己则亲自回主子。
安如听了末蕊回上来的话,亦无问答,碧珠那边只命不再去讨要了。
晚间请安之时,仍旧瞧见王氏侍立众女人之中,除了神色些许差了之外,并无不妥。安如心中冷笑,王氏也算是大夫人为繁生安排的女人,这事恐怕也会压下来吧。
一时总是汇哥儿的事,而后各自回家。
才回了院子,箴儿早已在上房里等着,见着人来,殷勤服侍,却不说话。弄得安如满是疑惑,看着末蕊,同样也是不解。直到时间估摸着繁生快回来了,箴儿眼看着忍不住,红者眼睛“扑通”一下跪倒在安如面前,“如夫人——”
这一下,吓得屋子里的人都上前来扶,气得安如直指着箴儿的脑袋戳,“你这是做什么,要折我的寿还是怎的!”
箴儿默默流泪,弄得安如又急又气,拉她也不起,骂她也不动静,只在房子里急得转圈圈,“好好,你说,你说什么我都依!”
碧珠才从外面进来,瞧见这情况,眉头一皱,打发了其他丫头出去,自己则守在套阁之外不敢离步。
卧室内,末蕊也跪倒在箴儿跟前求情道,“箴儿从来没做错什么,一定是有人欺负箴儿,还请如夫人为箴儿作主。”
安如气急,站在这两人前面指着却生生骂不出来,甩袖坐到一边儿,“说!”
箴儿重重磕了三个头,泪水滚滚地流了下来,“箴儿求夫人收留,哪里也不去……”
安如被挫败了,无力地摇头道,“我让你去哪里了?!”忽而转念一想,惊道,“你嫁人——”
“箴儿不嫁。”字字铿锵。
末蕊倒吸一口气,颤着声音,不可思议地瞧着她,“箴儿——”
箴儿复又磕头,直挺着身子,慢慢讲来,“箴儿,宋家原先给箴儿定了亲,母亲气急之下病重,之后同箴儿求医在药王谷,依母亲遗言同、同凤章凤大哥定约……宋家不肯,箴儿兄长领着箴儿逃离欲回药王谷……哥哥被他们活活打死……”箴儿哽咽着,诉说往事,几乎哭倒在地,整个人伏在末蕊身上,“箴儿不孝,宁可流落也不愿,也不愿……”
安如深深吸了一口气,早知她心事难,原来竟有亲兄长的命在那里,伤心,一碰,就是万劫不复。才百般避了凤章罢。
可……
“凤章来寻你了?”
箴儿点头,“箴儿不想嫁人。箴儿不配嫁与凤哥哥。”
安如差一点就“噗”一声喷了,多暧昧的称呼,忍下自己心中的不良,慢慢想了想,道,“我不能做主,你的事情由你自己,我不管。”
末蕊惊讶的抬起头,看着一脸无恙的如夫人,仿佛那一句“你的事情由你自己”,就是天经地义。
可,真能这样么?
安如忽而心中一动,渐渐沉下思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