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皇叔与三皇子暗中交锋间，小太监就把药方、药渣和药都拿了过来。
    小太监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在三皇子的授意下，他恭敬地将药方、药渣，以及刚熬好的药汁，放到苏云七面前，便退到三皇子身后。
    苏云七看了一眼药方，又解开包好的药，与药方一一对应。
    药方和药材都没有问题。
    苏云七又尝了一口，那碗黑漆漆的药汁。
    药汁又苦又腥，哪怕苏云七早有准备，还是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她这一皱眉，把九皇叔和三皇子都吓了一跳。
    “皇婶，别喝了。”三皇子出言阻止，九皇叔直接动手，抢过苏云七手中的药碗，并对亲卫下令：“拿下。”
    九皇叔的声音刚落下，亲卫就上前，一把将三皇子身后的小太监按住。
    “殿下，殿下……”小太监听到九皇叔说拿下，猜到了是自己，他想过跑，可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那碗药，是他端上来的不错，但他可以保证，他没有在药里面动手脚，那碗药绝不会有问题。
    “药没有问题。”苏云七看到自己一个皱眉造成的误会，连忙开口。
    九皇叔没让放人：“不重要，人有问题就行了。”
    “殿，殿下……”正要求救的小太监，听到九皇叔的话，瞳孔猛地一缩，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三皇子轻叹了一声，转身看着小太监，语气沉重：“我自认待你不薄，当初你险些被人打死，是我救了你。”
    “殿，殿下……”小太监颤了一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所以，你一开始就是我父皇的人。”三皇子平静的陈述这个事实。
    他自认有心机、有手段，驭下的本领也不弱，他不敢保证身边的人绝不会背叛他，但能被他当心腹的人，绝不可能做过背叛他的事，除非那个人一开始就不忠于他。
    小太监放弃挣扎，如同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他满脸泪水地看着三皇子，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殿下，我没有……没有背叛过你，没有伤害过你，一次都没有！”
    他是皇上的人，他知道皇上对三皇子所做的一切，但他从来没有出过手，他只是……
    “但你是帮凶！”三皇子异常的冷静，也异常的理智：“你潜伏失败，我放你回去，你也是死路一条。看在这些年，你陪我一起吃过苦的份上，你自尽吧。”
    贴身伺候他的人，知道他太多事、太多不为人知的一面。这样的人，不能落到他父皇手里，自然也不能落到九皇叔手里，只有死在他面前，他才能放心。
    “殿下，对不起。”从小被当作奸细培养，且成功得到三皇子信任的人，小太监自然不是什么蠢人。
    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咬破了藏在牙齿里的毒。
    其实，在九皇叔的亲卫动手的刹那，他就可以咬破嘴里的毒，可是……
    小太监咽气之前，看了一眼三皇子，渐渐失去神采的眸子，只余悲伤与失落……
    他从来没有背叛过三皇子，更没有伤害过三皇子，甚至一直帮着三皇子隐瞒、欺骗圣上。
    这一点旁人不知道，三皇子是一定能想到的。
    他是皇上的人，若不是他有心替三皇子隐瞒，任三皇子暗中做的那些事，就足够皇上要他的命了。
    是以，他心里抱着一丝丝希望，希望三皇子能信他。
    可是，他失望了。
    三皇子不信他，一点也不信他。
    小太监眼角流下一滴血泪，不甘的闭上了眼。
    唉！
    苏云七看着咽气的小太监，轻叹了一声，无力地闭上眼。
    作为一个大夫，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咽气却什么也做不了，是一件极为难受的事情。
    可是，她救不了对方。
    作为大夫，她能治病救人，却救不了命。
    “皇婶，这不是你的错。”三皇子向来敏感，他察觉到苏云七情绪不对，连忙出声安慰。
    “在他被皇上选中的那一刻，就注定他没有活路。”和三皇子相比，九皇叔就冷静理智得多，同样是安慰的话，从九皇叔嘴里说出来，却是冷酷了许多了。
    “这世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苏云七看了看三皇子，又看了看九皇叔。
    三皇子没办法给苏云七答案，九皇叔给了：“兴许，要到本王死的那一天。”皇上死了都没有用，只要他活着，只要他一直站在权利巅峰，就会有无数人觊觎他拥有的一切。
    “所以，永无止境是吗？”苏云七突然觉得累了、倦了，甚至产生了一种，她学什么医、治什么病。
    学医救不了人，她这边治好了，指不定那边人就没了。
    九皇叔摇头：“不是永无止境，而是不断轮回。”所以皇上死了也没有用，没有皇上也会有其他人。
    九皇叔说话间，给了三皇子一个眼色。
    只一个眼神，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可三皇子就懂了九皇叔的意思。
    九皇叔让他装病，装严重一些，转移苏云七的注意力。
    苏云七现在的状态很不对，隐隐有几分厌世，不能让她继续沉浸在这样的情绪里。
    三皇子不喜欢九皇叔，甚至可以说厌恶九皇叔，恨不能杀了九皇叔，可这一刻他却没有一丝犹豫，就按九皇叔说的话办了。
    他与九皇叔虽然不对付，但他想要保护苏云七的心，与九皇叔是一样的。
    “咳咳……”三皇子捂着心口咳了起来，咳的异常痛苦，咳的满手是血。
    装病、装虚弱这么多年，他装起病来比真病人还像，更不用提他是真的中了毒，身体虚弱得很。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以为的将计就计，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他父皇给算计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的父皇还真是从来不让他失望！
    三皇子咳着咳着，眼睛就红了，眼中隐有泪光闪现。
    他睫毛轻颤，自嘲了一声，将眼中的泪光逼了回去。
    他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在苏云七面前示弱、博苏云七同情的机会，可是他不想……
    他只是在苏云七面前卖惨，不是真的惨。
    他不想让苏云七，看到他真正弱小又凄惨的一面。
    他是男人，他可以示弱却不能真的弱！
    不然别说九皇叔了，就是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