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此而已?”许久,纱帽下才传来了淡淡的疑惑。(3zc)
心稍稍放开,有些雀跃,吴暻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仅此而已!”说着,他指了指月依的手腕,月依低头,正看见手腕上系着的那条鲛绡纱“就像那个一样,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哥哥疼爱妹妹而已!”
那条鲛绡纱所织的丝带,就是上次吴暻拿出来给月依系在眼上,挡住那双紫色眼眸的丝带,但因为月依眼睛颜色的改变,这条丝带也就没了原先的用处,但吴暻却淡笑着拒绝了木慕依的归还。
“吴家子孙,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还是四姨娘看不起吴暻,觉得吴暻还是那不知事的稚童,心心念念着送出去的东西?而且,这鲛绡纱虽说难得,我却觉得正配得月依妹妹!就是现在便是不用再覆于眼上,便是系在手腕也是好的,何况鲛绡纱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贴身带着于月依妹妹现在的身体也该是有些好处的!”
一番话,若说是别人,说不定也就觉得特别那句正配得上月依简直就是讽刺了,可偏他吴暻说得义正言辞,分外诚恳,竟是让木慕依甚至王妈也无话可说,尤其最后他说的,鲛绡纱对于人的身体也有着些好处,更让总是为月依的身体提心吊胆的木慕依彻底无法拒绝。也是那以后,月依的腕上便长系着那条鲛绡纱了。木慕依还千叮咛万嘱咐,反正鲛绡纱材质特殊,就是洗澡睡觉都不可拿下来。而月依也无所谓,虽然确实知道这根本没什么用处,但至少能让木慕依放心,便一直都听话地戴着。
“我不明白!你,无所求?”
“唉!”吴暻无奈“月依,不要总把所有的人都看得那般实际势利。也许很多时候我们做的一些事都是因为有所求,但也有很多时候,我们只是遵从此心所愿,那些感情,很单纯,无所求,像亲情,友情,爱情若是真要说有何所求,那也只是希望自己所付出的感情,能有所回应,甚至,最真的,已经不需要什么回应了,只要我们关心着,爱着的人们,能够幸福,就好了!”
女孩不说话,沉默着。
“就像你,我知道,你只是单纯地守护着四姨娘。”吴暻说着瞟了眼那纱帽下隐约可见的小狐狸“只是单纯地守护着你怀中的这只小狐狸,无所求,不是么?”
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地向着自己微笑,带着些期待的少年,月依其实很想说,可是我跟你毫无关系。但是,下意识的,到口的话终是咽了回去。
“哥哥,么?”‘哥哥’啊!一个让仿佛已经空掉的心房却每每揪紧的词!
“对,是哥哥,哥哥疼爱妹妹!”不单是吴暻,站在一边的吴曦若脸上也不自觉带上了一抹温柔的笑意,这个女孩,即使她没有美貌,性情冰冷,却无端吸引着别人想要靠近,想要怜惜。
然而这温馨的氛围并未能维持。
“三郎!”很突然的,连吴暻都还没来得及再劝月依去挑选饰品,一个女子却出其不意地从一旁的帘幕后冲了出来,尖声喊着‘三郎’,便向吴暻扑了过去。
皱了皱眉,虽然女子冒出得突然,冲势强烈,可是武功已有小成的吴暻却还是灵活地闪身避过。但那女子却不放弃,扑倒在地的下一瞬便猛地爬起来就向着吴暻再度扑去。看得吴曦若都在一边很是莫名其妙,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这次下山,似乎没有什么特殊安排吧!
“三郎!你为什么不要我?”女子几番碰不到吴暻,不待吴暻反应,却摊在地上哭了起来。几人这才看清,那是一个身形瘦弱的年轻女子,脸色微微枯黄,眼下青黑,带着病态,但那微掩着脸的手却白嫩不减,让人猜着也该是短期内才遭了什么变故。毕竟就连那头乌发虽然因着刚刚的一番折腾也微微凌乱却也还带着光泽,想来不久前也该是为清秀佳人。只是现在软在地上哭泣,却仿佛已经哭了很久,声音都哑了。[]微微靠近,又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姐姐,”一声惊慌的呼喊,却是那小店主,扑过来就要扶起地上的女子“姐姐,你怎么出来了?”
“呜呜,呜三,三郎”倚着小店主艰难地站起,女子止不住地哭泣着,还轻轻抬手努力伸向吴暻,唤着‘三郎’。
“嘿,大哥,了不得啊,你几乎从不下山的人,说说,什么时候惹下的情债啊?”吴曦若奸笑着,唯恐天下不乱!
但听着他的话,吴暻却也不恼,只淡淡地瞥了吴曦若一眼,立时,吴曦若便消了刚刚的气焰,讪笑着挪到一边儿去了!
轻轻地冷哼一声,吴暻走开几步,全不理那对还在纠缠的姐妹和周围刚刚以为有热闹看而将视线若有若无投向这边的人们。若说按着他的性子,现在就该离开了,但刚刚好不容易才劝说着月依有了些松动,吴暻却并不想因为这点事便放弃了刚刚的努力。来到麻烦一开始便自动闪得老远的月依身边,顺手拿起一只线条简单,却清丽大气的木簪,微笑着递给月依“来,月依妹妹看看这一只合不合适!”
可是不等月依有所反应,一只莹白细腻的手却先一步接了过去,直将吴曦若季雪晴都看得瞪大了眼。
顿了顿,吴暻转头看过去,素来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此刻已经没了表情。而那先前的女子现在正拿着木簪,怔怔地看着吴暻。
终于散去了平日里的温和,吴暻看向站在一边忐忑不安的小店主“店主,这只木簪可是不卖?”
“这,这,不是,不是这样的,唉姐”面无表情的吴暻给了小店主无比的压力,只觉得刚刚还想着这个少年一看便是温柔可亲之人,这会儿却只是一变脸,就换了个人似地,恐怖得不行,吓得平日里颇为伶俐的小姑娘都结巴了,只一个劲地拽着那女子的衣角,似乎希望她赶紧将东西给人家,不要捣乱了。
可是,那女子只盯着吴暻,愣愣地死攥着那木簪,连那小店主焦急地要掰开她的手取出东西都不行。
“罢了!”已经很是不耐面前之人的吴暻向吴曦若和季雪晴招招手“如此经旁人污浊之物怎还能赠予吾妹?依儿,大哥带你去别的地方转!”其实吴暻说这话的时候,很正常,吴曦若就知道,他们这般的大家公子,便是再好的脾性,谁还没有些洁癖?可是其他听到的人,不这样想,当然,也许还是有一个两个也不太正常的人的,比如,吴曦若瞄了瞄月依。
没吱声,月依直接跟在吴暻身后便往门外走去,看都不看那脸色苍白,泪水盈盈几乎站立不稳的女子,和死咬着唇,浑身都在颤抖的小店主。
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吴曦若也拉着季雪晴向外走去。这就是吴暻啊!
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吴曦若知道,吴暻从不是善变之人,但即便如此,就是吴曦若也常常忘记了吴暻那无意间便掩起的本性。
这么长的时间,他那种温文可亲的表象,特别是对月依的关照,几乎让所有的人都忘记了,他是吴暻,是那个冷眼看着无辜的小女孩在冬日被人推进水中,无助溺毙的吴暻啊。
他的真心从来掩藏在亲和的面具下,看不清!却诱惑着无数人,无知地妄图抓住那冰冷的温柔!到头来,不过是多添一个笑话罢了,连同情都欠奉!
你看,他所过之处,看热闹的人都自觉让出了道路,连议论之声都几乎没有了,人们只是本能得畏缩着悄悄后退。而这些只不过是他愈加不耐之后,微微收起了温和的效果。对于那对姐妹,自始至终,他却是连正眼都不曾瞧过一眼,除去了那个引他关注之人,他的眼中深处,有的只是一片冷漠。也许从这点来看,吴暻和那个女孩,真的很像,不过那个女孩更加明显而严重罢了,她就像一个没有心的冰冷的娃娃,连伪装都不屑。但这样的共同点,应该也难怪吴暻居然第一次对人那样的关注。
看着前面一派从容淡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吴暻,吴曦若不免感叹,这样的吴暻,谁还能说他只是个一味良善仁和的世家公子呢?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姐姐,姐姐!”
忽然响起的惊呼,让刚刚陷入一片诡异寂静的人群,又哄闹起来。季雪晴回头一看,却是那个女子吐着血倒在地上,但即便如此,她的那双眼睛却还是大大地睁着,死死地盯着吴暻的背影,里面写满了心痛不甘,充血的眼配着那张脸,更加狰狞可怖。
心中一跳,却被一个温暖的手掌将头轻轻带回,季雪晴转眼,便看见了吴曦若微笑的脸庞。忽然之间,她觉得面前这个人,甚至还有那个渐渐走远的人,才真的可怕!她不明白,面对这样的情况,为何还能笑得那般无谓温和?而她,也是这一瞬间,便被抛得好远好远,看不清方向,不知该何去何从!
自心底疯狂涌上的恐惧,让女孩眼前渐渐模糊,忽而一个温柔的声音呢传来,让她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不管不顾地便冲进了来人的怀抱。“雪晴怎么了?被吓到了么?”
环住怀中的女孩,心中有些不耐,但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现,吴暻轻轻拍拍女孩的背,转身便要离开。却不妨被人挡住。
一个老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挡在了几人面前“几位公子小姐,可否先别忙着离开,起码也等将事情处理好,说明白了,心里也踏实!”
“是啊,是啊”老人一出声,周围的人群立即像是说出了他们的意见一般,忙不迭地跟着点头,渐渐又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