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怎么样?心思还是那么苦闷吗?”雷越淡然问道。
“这倒也看不出什么来,每天她只是带着身边两个女孩儿指点我们姐妹的修行。但偶尔,她一个人独坐的时候,眉宇间的神情似乎……”说到这儿,两姐妹好像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了。此刻一旁的白菲儿抢上来说一字一句地说:“她很哀怨。”
“哀怨……”雷越玩味这个词,淡然一笑。他可不想在自已府上养个怨妇出来。看来还是要尽快帮其了结婚约,然后再看对方是去、是留!
……
此后一连数日,雷越上午在府上指点洪福、铁云的修行。下午与燕赤雪、端木追日一道品茶论术。相互间讨论应敌作战之道和运兵御敌之法。到了晚上,雷越便独自一人来到后院。约上朱小七,一道前往阁楼书房,与其在纸上执笔作画,吟诗赋对。待到第二天的时候,雷越又会将头天晚上作的画交给白元归,让其拿到周知古处变卖。如此一来,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家中的银子已经存在了两万有余。银子虽说有了,却不能乱花。尤其是对白元归、胡老二这对吝啬至极点的人而言,多花去一两银子,等于就是在他们身上拿刀割下来一块肉。因此,这给府里采办日常用品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二人头上。
没过多少天,这两位老家伙就几乎逛遍了大半个兰京城。同时,也让他们以利诱交加,强买耍赖等等恶毒到令人发指境地的方法收刮到不少的好东西。这还不算,到了最后,白元归竟打起洪福的主意来;他领洪福到兰京里的几家洪记典当分铺逛了几个来回后,就把几样搁在当铺许久还不曾有人赎回的古董珍玩拿回府中。
当然,在白元归眼里这并不是抢占他人财物。按他的话说;这些东西搁在当铺里也是搁着,不如拿回家里摆放显得门庭气派。若是有人来赎,让铺里伙计搬走就是。如果没人赎的话……
白元归又说了;都是自家的东西,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呢?
如此一来,这座荒废了不知多少年的佑天王府仿佛一夜之间,焕然一新。厅堂、卧房、书室、庭院处处摆放着珍贵的玉器、瓷瓶。此外,就连初冰、初炎姐妹房里用来洗脸、洗手的铜盆,都是那种以上等青铜制成,再加以雕花磨制的千年古物。
……
半个月后,雷越收到一封由‘罗浮会馆’送来的密信。打发走送信的人的一,雷越独自在书房折开的信封。
信中很详细地介绍了宰相府目前的情况;诸葛剑与莫大先生回到兰京,两人因途中受到追杀。所以均负伤不浅。诸葛卧云见儿子小腿尽断,当即大发雷霆,誓要向太师夏候渊讨回这个公道。不久后,诸葛卧云请来当朝的太医,替诸葛剑将小腿接上。他便领着五六个府中的高手,连夜出城,据说是往‘云宵积雷山’的方向去了。
至于莫大先生……‘张猛手下的人探明,对方并没有住在宰相府邸,那个莫大先生最近一段时间,在距离宰相府六条街外的一个巷子里,买下一处属于他自已的小别院。每天晚上,他都会返回别院休息。到了白天,才回到宰相府教授府中几个弟子修习幻师功法。
最后,信上还详细用笔绘制出莫大先生住处的位置,以及那套宅院的规模。其详细的程度,让雷越阅后不由得感慨道:张猛的这些手下,简直比刘惊尘手底下的捕快还要可怕!
看完信件,雷越推断诸葛卧云假如真的是去‘云霄积雷山’,那他至少要一个月后才能返回兰京。对方能够放心离去,不排除宰相府中还有高手潜伏的可能。由此一来,假如要杀莫大先生,则必需在这一个月里,找个时间,直接去他的家中下手。
太古修身六字秘术讲究杀伐果决,一旦定下杀心,除非修行者身心俱灭。否则,纵然有再大的困难摆在面前,也势必要除掉对方。当初雷越在秦江古镇初遇莫大先生时已经种下了杀意。之所以没有动手,是想借他的力量吸引夏候渊的势力。现今到了兰京,莫大先生对雷越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此人必须除掉,否则雷越心念若一直挂念着这个牵绊,他身上的修为恐怕就难以再进一步了。
……
雷越点起火折,烧掉信件,正想起身去找燕赤雪、端木追日商议除掉莫大先生的计划时。猛然间,听到门外脚步声传来,抬首望去,只见管家白元归乐呵呵地拎着个精致木盒从外面走了进来。
“白管家,今天又在哪个倒霉的商家手里收刮到好东西了?”瞧见白元归脸上表情喜滋滋的。再看到对方手里拎着的那个盒子,雷越只以为对方又收到了什么稀罕物事。
“嘿!公子,这回可不是我们花银子买来的。这是人家亲自登门送上来的拜礼。”话音一落,白元归顺手将木盒和一张大红的拜帖放到了桌上。
雷越顺手打开拜帖只见内附几行苍劲十足,却又略显圆润的蝇头小字;吾自幼喜习书画,沉浸画道数十年,颇有成就。不想前几日在‘集美斋’处惊见公子以失传画功所绘的绝品。心仪之余,吾有心与公子结交,特奉上小礼一件,望公子收纳,再劳请公子择定时日,容吾亲自登府拜访;几行字,道出送礼人的目地,是想登门拜会雷越。再看帖子的落款处,赫然写着;翰林院学士纪晓风!
纪晓风……?
雷越品味这个名字,随之稍作思量,转尔想起这个人的来历了。
纪晓风名头很响,据说此人三岁就会吟诗作赋。八岁乡试考中的秀才。十二岁的时候,又考上当时的状元。后来此人在兰京被封为大学士,负责主持翰林院。
翰林院在大桓国内负责编制考证史书经册,制订每年的科考制度。所以说,这个地方是个清水衙门。名头听上去虽说很大,却是两袖清风,沾不上什么荤腥。同样纪晓风也是典型的书痴、画痴。换句话,他就是那种标准的书呆子。
思忖至此,雷越顺手打开木盒,随着盒盖开启,里面顿时露出一个用绒布包起的方形物件来。与此同时,一道清幽的兰花香,顿时从木盒内飘出,继而弥漫了整个房间。
“什么东西,这么香?”白元归好奇之余,凑上了脑袋。
雷越打开绒布,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余根黑色的条状物体。那些个黑棍有拇指粗细,长约七寸,通体泛着圆润的光泽和一阵阵沁人心脾的兰花香气。
“奇府兰香墨……?”
雷越拿起一根黑棍,放到眼前仔细打量,随即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件东西的名字。
“兰香墨?那是什么东西?”白元归不解地问。
雷越笑着道:“世间的书墨气味大多略显腥臭,即便是那些闻起来很香的画墨,也是后期调兑香料焙制而成。这奇府兰香墨,却是一件奇品。它生长在幽深的洞穴底部,能够自然散发出淡雅清新的兰花香气。自古以来,就是文人墨客,书画匠师奉为案上至宝的东西。”
白元归听到这儿,仍是一头雾水,他虽说精通医药,可对书画却是一知半解。听了半天,仍是不明白这几根闻上去很香的黑棍子,究竟有什么好处。当下他出口问道:“公子,那这几十根奇府兰香墨。它能值多少钱呢?”
雷越掂了掂木盒,淡然笑道:“这些奇府兰香墨如果被不识书画的寻常百姓拿在手里,那它尚不如几斤油米贵重。但假若到了嗜书爱画如命的文人手中,它便是无价之宝。”
一听这东西有可能是无价的宝贵,白元归当即两眼放光,一把将木盒盖起,嘴里嘟囔着说:“值钱就好!值钱就好!最好是这大桓国里的人每天什么都不做,专门修习书画技艺,那这宝贝到时岂不更加值钱。”
无奈一笑,雷越低头看到桌上的拜帖,便又对白元归道:“送帖子的人呢?”
“那小仆这会儿应该还在门房那儿,等着公子您回话呢。”盖上木盒,白元归顺口回答。
“这样吧,你去门房通知那个小仆,就说我明天早上,恭迎纪大学士拜访。”略作沉忖,雷越缓缓让白元归去答复那名小仆。
纪晓风在朝廷里不结私党,不入派系,是个专心只攻圣贤书的文人。正因为这样,雷越才决定收下对方的礼物,同时答应其拜访的请求。眼下自已初到兰京,正是结识朋友的时候,能与纪晓风这样人相结识,对雷越来说,便与圣上朱真的距离更近了一步。至于说太子枫丹……;雷越告诉自已,那里面的水太深了。在自已没有充足的实力前,最后不要与其过多接触,以免徒生灾祸。
……
白元归领命抱着木盒离去前,雷越又让他叫来燕赤雪、端木追日二人。不多时,这两位雷越好友一阵风般走进房里。
“公子,叫我们来有何事?”端木拱手,沉声问道。
“事情很简单。”雷越目光徐徐扫过两人,随即压低声音道:“今天晚上我们务必要除去一个心腹之患。此人多日之前就对我们动过杀心。不过当时他顾虑重重没有下手,倘若今后我们再遇到他,恐怕会突生不测,所以……”
说到这儿,燕赤雪淡然道:“先下手者,为强!”
“公子可告诉我们那人是谁呢?”端木略作思忖,缓缓相问。
雷越朝着门外的天空冷然一笑,随之缓缓道:“诸葛卧云的门客!那位我们曾经在秦江驿馆遇到的莫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