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短暂的寂静之中,突然有一阵掌声响起。
是化为厉鬼的场务和演员在带头鼓掌,他们一边鼓掌,一边对人群摆出邀请的手势,让他们重新关注舞台。
没有任何退路,绝望之情在人群中迅速传播,被冷火闪得脸色木然的观众僵直着身体回到座位上,跟着场务鼓起掌来。
一柱刺眼的白光倏地打到深灰色幕布中央,无数细小的尘埃在白光中飞舞。
黑水池沉入地下,舞台重新升起,在隆重的音乐声中,幕布被缓缓拉开。
“好了,我亲爱的伙伴们。”
一个嘶哑得如同锯木头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白光随着声音飞散,一个男人出现在舞台中央。
他身穿黑色燕尾服,脖子上戴着一个花纹繁复的领结,头上是一顶黑色高帽,看起来一副魔术师的打扮。
覆盖在男人脸上的狰狞瘢痕让姜霁北心头一凉。
“是阮明,”他低声道,“还是……阮杜兰?”
“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欢迎来到我的个人艺术展‘活死人之夜’。”阮明脱下礼帽,优雅地鞠了一躬,“请允许我进行自我介绍,我是来自越南的民间艺术家nguyen ming,生于1871年,卒嘛……”
他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没有说下去。
“是阮杜兰。”池闲紧盯着台上的男人,“他在说中文。”
“刚才,你们已经欣赏了本次展出的开胃小菜。”阮杜兰笑道,“最后一个节目,将由我本人亲自为你们呈现,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精彩艺术表演,也是我一生中反复练习却从未公开表演过的拿手好戏——”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从他身后传来。
台下的观众回过神来,木然的神色转为迷茫。
阮杜兰侧了侧身,他的身后,抛球小丑和四腿老人正在卖力地将一个厚重的长方体木箱推到舞台中央。
他们一个在前面驮,一个在后面扶,口中发出滑稽的“嗨哟——嗨哟——”的吆喝声。
“那个四腿蜘蛛人不是碎了吗?”姜霁北挑了下眉,“还能接回去?”
仿佛听到了他的质疑,应景般的,老人身上的肢体突然脱落,他再次变成只有脑袋的人棍,“啪”地摔落在地。
木箱往前一倾,重重压到前面的小丑身上。
“哎哟!”小丑大喊一声,滚圆的肚子像被压破的皮球,刺溜溜往外漏气。
阮杜兰看了他们一眼,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嫌弃:“废物,快滚。”
小丑费尽全力将木箱竖立着放置在舞台正中央,灰溜溜地往后台蹦,老人跟在他身后骨碌碌滚动,看起来诡异又滑稽。
这个木箱是特制的,约有一人高,上半部分是透明的挡板。阮杜兰绕了两圈,为台下的观众展示木箱里的东西。
看到里面摆放着的东西竟是一具站立的骨架,台下的观众低声议论起来。
“他要干什么?”
“这骨头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骨架还能站着?不会散吗?这么结实的?”
“拜托……连鬼都出现了,你还问这种唯物问题?”
池闲盯着木箱里的骨架,猜测道:“这是阮南?”
台上阮杜兰忽然四下张望,像是在观众席上寻找着什么。
姜霁北一直留意着阮杜兰,见到他的举动,心中刚一凛,就见阮杜兰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对视的瞬间,那张丑陋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池闲也看到了阮杜兰的表情,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姜霁北的手腕,面色不善地回望阮杜兰。
“没事。”姜霁北低声道,“我们先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找到姜霁北之后,阮杜兰收回目光,从衣袖里变魔术般地抽出一条长长的白色织物。
“他要开始表演了吗?”后排的观众问。
阮杜兰将白色织物完全展开。
他举起双臂,将上面的图案展示给台下的观众。
“是返生布!”姜霁北太熟悉那块织物上的花纹了。
无论是在照片上的,还是在普柴的录像带里的,他都看了无数遍。
“各位观众,请不要眨眼。”阮杜兰将返生布蒙到透明挡板上,将木箱整个盖住,遮蔽了众人观察骨架的视线。
台下的观众伸长了脖子,瞪大眼睛。
“难道要大变活人?”有人问。
姜霁北蹙起眉。
他想起在普柴那里看到的那段录像带,阮明试图利用返生布复活阮南,结果复活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怪物,没几分钟就死了。
所谓的“活死人之夜”,依然是为了彻底复活阮南吧?
这一次,他会成功吗?
阮杜兰伸出手,将返生布揭开。
木箱里的骨架似乎毫无变化,台下有人失望道:“切……什么嘛,失败了?”
“不!不是!你仔细看!”忽然有人惊恐道,“那具骨架好像长肉了!”
“什么……哪里啊?你眼神也太好了吧?”
“你们仔细看!”
但阮杜兰已经重新把返生布盖回了木箱上,遮住了观众们的视线。
几秒后,他重新将返生布掀开。
这一次,台下观众清楚地看到,木箱里的骨架真的覆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肉一样的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