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闲收回手,微微偏过脸,静静地看向那枚校徽:“不关你的事。”
姜霁北在病床边坐了会儿,觉得这样也不是事儿,于是站起身来。
他一动,池闲的视线立刻追了过去:“你要走了吗?”
“没有,我不走。”姜霁北伸手去够床头边的呼叫按钮,“疼的话,我让医生来打点麻药?”
“麻药药效总会过去的。”池闲一口拒绝。
“我给你点一些吃的?”
“医生说先不要进食。”
“喝点水?”
“不渴。”
“那你想怎么样?”来回拉锯一番后,姜霁北在病床边坐下。
他心里明白了池闲的算盘,嘴上却还故意要问。
池闲不回答,对着天花板数灰尘。
姜霁北扯了扯池闲身上的被子,将暴露在外的正在输液的胳膊轻轻挪了进去,然后半撑着被子,在床边半蹲下来。
他将自己温热的手探进了被子里,握住了池闲的胳膊。
池闲注视着姜霁北的一举一动。
姜霁北开始用自己的手轻轻搓揉池闲跟冰块一样的胳膊,嘴上不忘调侃:“叫声哥,给你暖暖。”
听到这句话,池闲的眼终于忍不住弯出了笑意,叫得干脆:“哥。”
*
次日七点整,姜霁北准时地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离开医院回家后,他一夜没有好眠,眼下黑了一片。
教室里窃窃私语的学生错过了昨天傍晚的大场面,见到当事人来了,“哗啦”一下,蹿成了沙丁鱼风暴,把姜霁北裹在人海里。
“我和你说,那个自然老师啊……”
“有照片吗?你拍了照吗?”
“池闲还好吧?要不要全班去探望一下?”
姜霁北好不容易才跋山涉水地蹚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不管他愿不愿意,他不在场时的电梯坠楼后续被同学们一股脑地塞了过来。
姜霁北刚才听到,有人挤在他的耳边,说载着自然老师和池闲的电梯里,发现了池闲被撕碎的画。
自然老师……
如果他根本没有拼好画的话,那给池闲证明清白的说辞也就成了彻头彻尾的谎言。
但学校保洁员已经清理了现场,他无法得知这样的说法是真是假。
姜霁北把这件事情和之前的事件一起记在笔记本上。
列出所有涉事人员的名字后,他用箭头标向了池闲。
课堂上,班主任宣布,池闲需要静养,请了一个月的假。
学生们各有各的神通,上午才过去,学校里就流传着“那个老师”的消息。
“那个老师”连请假的机会都没有了,他摔断了脊椎,这辈子吃喝拉撒都只能在一张床上了。
池闲不能上学,姜霁北在放学的时候把整理好的讲义和作业带到医院。
等池闲出院,他就把讲义和作业带到池闲家里。
时间平静地流逝着,半个月过去,姜霁北的身边没有再出现怪事。
他甚至有些习惯了每日去找池闲的初中生活,因此不得不每天提醒自己,要注意池闲消失的原因。
毕竟,自己是为此才被笔仙带到初中时期的。
每次去找池闲的时候,姜霁北总会遇到池一鸣,或者说是不得不遇到。
池闲母亲在医院里电话那头说的话竟然不是气话,池一鸣真的留在了家里,没有回外地的大学,不情不愿地照顾着弟弟。
依照池闲父母的说法,他们要工作挣钱,自然不可能守在床边照顾他,工厂里的机器只要还在运转,就一天都离不了人。
照顾弟弟的重任,哥哥天经地义要背着。
尽管池一鸣上的是一个水得不能再水的末流学校,成天在学校里混日子,不是待在宿舍里睡大觉,就是熬夜打游戏,连课也不去上。
但现在,连学校都去不成,他心里怨气极大,一下子就变得“爱好学习”起来,每天都抱怨着自己跟不上课了。
因为怨恨池闲,池一鸣自然也不会给姜霁北好脸色看。
姜霁北在池闲房间里给他讲题目时,客厅里的池一鸣要么把电视音量开到震天响,要么就故意制造出各种其他噪音,企图干扰两人的学习。
姜霁北根本不搭理他,完全将他视作空气。
周五的傍晚普通而平常。
放学后,姜霁北把这周的讲义和作业整理好,例行去往池闲家。
礼貌地敲门之后,姜霁北站在门口等待。
须臾,屋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年轻男人不耐烦的“来了”。
门被拉开了一条缝。
一张与池闲八分相似,但眉宇间满是怨气的脸出现在了门后。
一双一看就是通宵打游戏后无精打采的眼睛来来回回扫了姜霁北几圈,眼睛的主人明知故问地刁难:“怎么又是你?”
“你好,我给池闲送家庭作业。”姜霁北保持着公式化的笑容。
池一鸣没有马上开门,而是用并不友善的视线又扫了他几眼,才把门拉开点,不乐意地说:“进。”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说:“换鞋——算了,你直接进来吧,别乱踩。”
虽然表面上在照顾池闲,但实际上池一鸣更多的是在家里玩。
玩电脑玩手机,玩累了就睡觉,等父母回家了才装模作样地倒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