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霁北掩上房门,盯着池闲的眼睛,压低声音:“怎么回事?你的伤呢?那个八角楼塌了之后我们是怎么出来的?还有那个怪物呢?”
他连喘息的时间都没留给自己,飞快地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池闲歪了歪头,表情似是不解。
他什么也不答,只是微笑着说:“阿霁,你记错了。”
走在上学路上,姜霁北想起在八角楼发生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
“咔嚓咔嚓”的声音如此真实,怎么可能是记错了?
“阿闲,我绝对没有记错。”他盯着池闲的侧脸,观察他的反应,“太真实了,我们还跟那个怪人打了起来,然后我去撞窗子,最后楼塌了……怎么可能记错呢?”
在姜霁北强调自己没有记错的时候,池闲颇有耐心地听着。
“好好好。”他一边顾着路,一边不时伸手拉一下姜霁北的胳膊,“看路,有车。”
摆明了就是敷衍。
在斑马线前等待红绿灯时,趁着池闲不注意,姜霁北忽然凑近他,伸手扯开他的衣领,眼神往里探。
“怎么了?”池闲被姜霁北的举动弄得趔趄几步,却不忘伸手扶他的肩膀,防止他摔倒。
池闲胸口的皮肤光滑平坦,确实没有受伤的痕迹。
姜霁北悻悻地松开手,一抬头,发现旁边几个姐姐向他们投来莫名兴奋的目光。
他瞬间理解那些目光的含义,极其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池闲伸手理了理被姜霁北扯乱的衣领,也没责问他,只道:“绿灯了,我们走吧。”
准备走到学校的时候,他们路过了卖二手书的旧书摊。
旧书摊边停靠着一辆破三轮车,那是摊主的交通运输工具。
干瘪得像人参精的摊主老头坐在摊子后面的一个小板凳上,拿一本书当扇子摇着。
看见他们两人路过,老头笑着向他们打招呼:“去上学啊?”
老头穿得很邋遢,通常上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带破洞的白色老头背心,下身着一条长到膝盖的短裤,再踩一双橡胶底的旧鞋。
天气凉爽的时候,他会在背心外面加一件洗到褪色的衬衫。
姜霁北和池闲在书摊前停下脚步。
姜霁北没说话,反而是池闲笑道:“是啊。”
老头坐在树荫下,用一双浑浊发黄的眼睛注视着他们:“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啊?你们在我这里买了这么多书,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
姜霁北想起来,以前老头问过他们一样的问题。
当时的他不谙世事,憨憨地直接告诉了对方真实信息,没想到放学的时候竟然在校门口碰到了蹬在破旧小三轮上的老头。
看见姜霁北一个人从校门口走出来,老头冲他打招呼:“小霁,你上我车来,我送你回家!”
姜霁北觉得莫名其妙,当场拒绝了他。
没想到,老头竟然踩着嘎吱嘎吱的小破三轮,一路跟在他身后,硬是跟到了他家小区门口。
第二天,第三天……姜霁北总能在上学路上和放学路上碰到骑着小破三轮等着自己的老头。
他一开始不当回事儿,可被老头的浊眼珠子望久了,他的内心开始犯怵。
于是姜霁北向池闲求助。
两人作为最好的朋友,姜霁北非常信任,甚至可以说是依赖池闲。
池闲勇敢聪明,还冷静可靠,姜霁北遇到任何自己拿不准的事,他总会选择先向池闲倾诉——不过,那是在他沉迷于请笔仙之前的事了。
“你说得太快了,我都没反应过来。”当时,面对姜霁北的求助,池闲一脸无奈,“我觉得他很有问题,你也太相信别人了。”
姜霁北听从池闲的建议,忐忑不安地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
父母被吓得亲自接送了他一段时间,直到怪老头不再出现在学校边。
后来打听到那老头去了别的城市收书,父母才同意让姜霁北自己上下学。
回想起这一段极不愉快的回忆,面对着这个老头,姜霁北极不客气地说道:“不知道。”
还能不知道的,池闲好笑地看了姜霁北一眼。
老头被这明显拒绝的话语一敲,居然还不肯放弃,嬉皮笑脸道:“我送你们上学啊?走路多辛苦。”
“不了。”姜霁北干巴巴地回答,拉着池闲飞快地远离了老变态。
初中的教室与记忆中的一般明亮,但教学内容对姜霁北来说实在无聊。
姜霁北坐在教室里百无聊赖,日子这么一天天过,这离池闲杳无音讯的日子还远,可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看他没什么恶意。”课间,见姜霁北坐在座位上,一脸无聊又犯困的样子,池闲跑去搭话。
姜霁北想也不想,知道池闲指的是书摊老头:“恶意大了去了,你不是觉得他有问题吗?”
“我?不觉得。”池闲语气轻快,毫不在意的样子,“有人捎一程挺好的。”
池闲不觉得书摊老头有问题的世界,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但如果此时把记忆里旧书老头对他做的事说出来,又不成依据,因为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姜霁北陷入深思的时候,池闲忽然俯下身,把自己的眼睛放在与他的眼睛齐平的位置。
凑得有点近,姜霁北心头蓦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