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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夜栬已深

    他还当姓胡的汉子推着他,要他快走,说话之时,果然脚步加快了些,三脚两步,就踉踉跄跄的奔到大树之下。三个汉子没去理他,从他身边抢出,迅疾掠到令主身前,这一近身,就可确定令主是被人点了穴道。中间汉子没再说话,右手迅快的朝令主身子连拍了三掌。要知各门各派的点穴手法,虽然各不相同,但也只是大同小异而已,所以解穴手法,也都可以适用,只有极少数的几种独门手法,才会解不开。中间汉子三掌拍落,那令主依然一动不动,枯坐如故,这下三人看得不禁一楞,中间汉子急忙再次伸出手去,在令主身上连揉带推的揉了一阵,令主还是坐着没动。中间汉子眼看自己依然无法解开令主穴道,抬头望了枯瘦老道一眼,喝道:“令主交代你找咱们的时候,是不是还好好的?”枯瘦老道忙道:“已经不大好了。”
    中间汉子道:“你可知是什么人点了令主的穴道?”枯瘦老道点头道:“这位施主还是贫道把他扶着坐起来的,怎么会不知道?”左首汉子喝道:“你还不快说,是什么人制住令主穴道的?”
    枯瘦老道忽然笑了笑,用手指指鼻尖,说道:“这里没有第三个人,自然就是贫道了。”三人听得又是一怔。
    他们动作丝毫不慢,不约而同“唰”的一声,掣刀在手,身形闪动,一下品字形把枯瘦老道围在中间。中间汉子怒喝道:“好个老杂毛,还不快去解开令主穴道?”
    三柄厚背钢刀刀光闪烁,直指着枯瘦老道,只要你口里迸出半个“不”字,准会让你尝尝三刀六洞的滋味。
    枯瘦老道对他们手中闪闪发光的钢刀,生似视若无睹,笑了笑道:“贫道要三位施主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要告诉三位一件事,凭你们这点能耐,想动丁家庄的花轿,真是太自不量力了,回去捎个信给你们主子,叫他安分点。”
    三个汉子听得大怒,口中暴喝一声,三柄钢刀闪电般划起三道刀光,朝枯瘦老道交叉劈到。这三人生相剽悍,出手凌厉,足见一身武功极不含糊,那知刀光乍起,明明被围在中间站着没动的枯瘦老道忽然不见。
    三人耳中只听那老道笑了一声,顿觉身上骤然一麻,再也动弹不得,接着只听那老道续道:“你们就待在这里吧,十二个时辰穴道自解,记住了,贫道交代你们的话,务必带到。”
    三个汉子就这样手持钢刀,作出互砍模样,楞楞的站在树下,枯瘦老道话声一落,从容朝林外走去,这时已是酉戊之交,丁家庄花轿进门,新郎、新娘拜过天地,送入洞房。
    这时候喜筵巳开,前后两进,张灯结彩,照耀得如同白昼,喝喜酒的人敬酒的敬酒,闹酒的闹酒,到处杯光交错,乱烘烘的好不热闹。新房设在第二进楼上正屋里。
    这时妆台前红烛高烧,中间一张铺着红毡的圆桌上,金杯银箸,放满了一席佳肴,新郎、新娘并肩而坐,这是他俩共同生活开始的第一餐合卺酒。新郎丁季友如愿以偿,自是春风得意,一脸喜色。新娘祝秋云得婿如此,自是满怀甜蜜,但也不胜娇差。
    就在此时,蓦地一声龙吟般长啸,划空而来。前后两进酒席上,虽然贺客喧哗,但这声长啸,几乎每个人都听到了,丁家庄的贺客,自然都是武林中人,而且也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自然听得出这声长啸,来人功力深厚无比。
    喧哗闹酒之声,不约而同立时静止下来,数百双目光,不约而同朝划空摇曳而来的啸声投去。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啸声乍歇,第一进屋脊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青袍,面情冷漠的中年人。
    他当然不会是赶来丁家庄喝喜酒的贺客,如果是贺客,应该从大门进来,不会随着啸声泻落到屋脊上了。
    大厅中间上首一席,坐着的是主人翁丁南屏,干亲家谢传忠,还有几位贵宾那是:少林南派俗家掌门人仲子和、六合门掌门人沈瘦石、武功门掌门人邵南山、白鹤观主松阳子、还有两个则是丁老爷子的师弟况南强、耿南华。
    因为这声长啸异常刺耳,丁老爷子微微一怔,慌忙离席而起。他这一站起,干亲家谢传忠也陪着站起,仲子和、沈瘦石、邵南山、松阳子等人也不觉跟着站了起来,主人站起来了,其他十余席上的人也不觉站了起来。
    丁老爷子连忙拱着手道:“诸亲好友,快请坐下,没有什么事。”他举步走到大厅门口,望着屋脊上的青袍人抱抱拳道:“朋友光降寒庄,老朽有失迎迓,请下来喝杯水酒如何?”
    在他说话之时,谢传忠、邵南山等人也已走到他身旁,正在招呼宾客的丁伯超也急步赶了过来,站到爹的身旁。青袍人负手站在屋脊上,冷漠得有如一座石像,对丁老爷子说的话,恍如不闻。
    但这时候,屋脊上又唰唰两声,出现了三个身穿青布劲装的汉子,肩头露出飘着红绸的刀柄,迅速垂手站到青袍人身后,这一情形,不用说也可以看得出他们是青袍人的手下,因为他们轻功不如青袍人,所以落后了一步。
    但只要看他们掠来的身法,一身武功已是相当高明。丁伯超眼看青袍人站在屋脊上,听到爹说的话,不理不睬的模样,心头不禁有气,大声喝道:“朋友夜闯丁家庄,究是何方高人?
    家父说的话,朋友总听到了,有何见教,但请明言。”青袍人目光如电,冷冷的道:“你们快叫新”但刚说出“新”字,突听左厅席上,有人噫了一声道:“你们怎么来了?”
    接着又道:“他们四个,没你丁总镖头的事。”这句话好像是对丁伯超说的,话声甫落,只见南首屋脊上,青袍人面前忽然多了一个身穿灰布道袍的瘦小老道人,腰间布条上还斜插着一柄拂尘,像是刚从下面纵上去的,但大厅和两厢数十席上这许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到他是如何上去的。
    丁伯超心中更是一怔,这大天井两侧左右两厢共有二十席酒筵,坐的都是一些丁家庄附近的乡亲故旧,和不请自来的江湖朋友,由两名师弟负责接待。
    这个灰衣瘦小老道,自己并不认识,不知是什么人?再说灰衣老道刚在青袍人面前现身,青袍人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右腕抬处,手中已多了一柄两尺长的精钢摺扇,豁的一声摺扇就像半月形的打了开来,精光闪动,一望而知摺扇每一片扇页,都锋利如刀,拿在手中宛如一柄开山大斧。
    青袍人身后三个劲装汉子也毫不含糊,同时唰的一声,各自掣出厚背钢刀,品字形围上去,这一段话,说来稍嫌费时,实则仅是灰衣老道在青袍人面前现身的一瞬间事。
    灰衣老道嘿然道:“贫道已经告诉过你,不准上丁家庄来,你自以为运气解开穴道,就可以不理贫道说的话了么。”
    青袍人似是怒极,双目精芒如火,口中“嘿”的一声,右手翻动之际,精钢摺扇划起一道精芒,有如巨轮般朝灰衣老道身前辗了过去。
    这一片精芒,快得无以复加,凌厉无前,直把丁老爷子、谢传忠等人看得莫不耸然动容,但因双方相距极远,一时之间,谁也来不及出手抢救。就在此时,突听有人喝了声:“去罢。”
    喝声入耳,但见青袍人摺扇划出的一轮精光,原式不变,摹地凌空飞起,一团耀目精光就像皮球一般。
    朝庄外划空激射出去,去势之快,快若彗星。那三个劲装汉子一见令主被灰衣老道连扇带人飞摔出去,口中不约而同吆喝一声,三条人影一闪,品字形向中间扑到,三柄厚背钢刀迅快无伦朝灰衣老道劈落,这一着,当真声到、人到、刀到。任你灰衣老道有多高的武功,也会措手不及。
    但事实上却并不如此,大家没看清灰衣老道是如何出手的,但大家却看到雪亮的刀光像一道长虹般呼的一声朝庄外飞去,接着第二道长虹又相继飞起,第三道长虹也在第二道长虹之后,衔尾飞了出去。
    这三道长虹相继飞去,自然是三个青衣汉子连刀带人被灰衣老道依次摔了出去,但大家弄不懂三个青衣汉子是同时攻上去的,几乎很难分辨出先后来,何以灰衣老道在他们同时抢攻而上的一招之间,能够从容不迫的一个接一个挥手摔出?
    大家还在仰首看着一道接一道飞出去的长虹,等三道长虹消失,南首屋脊上的灰衣老道,也忽然失去了踪影,只有他苍老声音却在此时飘进大厅:“现在没事了。”
    丁家老三丁季友和祝秋云结婚之后,小两口十分恩爱,自是不在话下。结婚那天晚上,虽有四个不速之客光临,但从对方现身说不到两句话,就被一个灰衣老道揽了过去,把他们一个个掷出庄外。
    当时也曾引起一番揣测,却因这件事对丁家庄并没有构成什么威胁,事过境迁,大家也就渐渐淡忘。
    只有丁老爷子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他既想不出自己有何仇家?也不认识那四个人,只有嘱咐老大丁伯超对武威镖局凡事小心,也交代老三丁季友日常多注意些庄上的事儿。
    同时也要管事丁福,加强庄上防护,和多加巡逻的人。说起丁福,庄上所有的人,除了丁老爷子,没一个不称他一声“福老爹”他一身武功,当年还是和丁老爷子从小一起苦练出来的,如今虽然上了年纪,却并没有搁下来。
    每天一清早,就在他住的小院子里,练得虎虎生风,劲气充塞整个院落,武功稍差的人,根本无法走得进去。
    大家背地里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做“金甲神”福老爹平日里待人接物,和和气气,但一旦激怒了他,腰背一挺,须发戟张,也确实有些金甲神的威势。如今丁季友婚后已经三个月了。
    丁家庄一切平静如往,没有发生过一丁点的事故,连丁老爷子也把老三结婚那晚的事儿,淡然忘之。一钩新月斜斜挂在天空,月淡星稀,夜色已深,天气还是相当炎热。新房里(新婚才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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