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百涵大惊失色,立时双肩一振,穿空拔起,曳空电射逸去。那片山谷外万蛇攒动,光怪陆离,巨蟒寻丈,小仅尺许,五色斑斓,铁甲鳞皮,无奇不有,俱为刺耳箫响催动。
约莫一个时辰后,箫响戛然而止,群蛇纷纷四散,片刻之间走得一干二净。谷口内突掠出无极帮主,右臂挟住魏醉白躯体如飞掠去。小道上现出钱百涵及一群武林高手身影,疾行如风。突闻惊呼道:“在这里了。”地面上呈现一具尸体及三团肉泥。
由于衣履俱在,可以辨明其人身分。钱百涵目中暴射怒焰,冷笑道:“罗浮四友死在湖滨别业附近,显然系冯叔康党羽所为”
“胡说。”草丛中突传出一声冷笑道:“事无明证,焉能妄入人罪。”只见草中冉冉立起严晓星。钱百涵不禁一怔,道:“原来是尊驾,那是何人所为?”严团星微笑道:“兄台明知,何以故问。”
钱百涵面上一红,道:“敢莫是干坤八掌伏建龙。”“不错。”严晓星道:“那也怪不得伏大侠,联臂偷袭,自取其死,在下不明白罗浮四友为何暗算伏建龙?”
钱百涵冷笑道:“那要当面问伏建龙了,伏建龙分明藏身湖滨别业,有道是血债血还,恕我等要登门索罪了。”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可借的是伏建龙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他往何处去了?”“去无定处,在下何能知之。”钱百涵面色一寒,冷笑道:“找你也是一样。”
严晓星朗声大笑道:“钱少侠你也太目中无人了,胆敢在湖滨别业外放言无忌,不过在下已知你来意,无须矫揉做作。”钱百涵道:“什么来意?”严晓星道:“你那里是替罗浮四友复仇。
无非藉口寻衅,意在我严晓星,生擒了在下,还怕陆道玄不乖乖将图送出。”钱百涵闻言不由暗感大骇,忖道:“此人端的聪明。”但见严晓星只孤身一人,恶念顿萌,冷笑道:“既被阁下猜着,何不束手就擒。”
身形陡地后跃三丈。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那要瞧你等有无如此能为。”右手迅如闪电撤出肩后长剑,应手震起一片眩目寒飚。随行钱百涵的一群武林高手陡然四散,纷纷大喝出声,振臂猛攻,刃光电奔。严晓星哈哈大笑,剑随身转,展出一式“秋风扫落叶”青虹宛如浪涛奔,涌逼起破空悸耳锐啸,劲风山涌,四外抢攻而来的武林高手均感剑气逼人,重如山岳,令人窒息,由不得翻身逃了开去。钱百涵见状不禁大惊,只见严晓星面向一面目奇丑之老者喝道:“在下要挑断尊驾足筋。”
声犹未了,身形奇快无比,剑光疾闪,那老者只嗥叫一声倒地不起。严晓星身形却落在另一人面前,冷笑道:“尊驾助纣为虐,在下要断除尊驾右臂。”
那人显然身负极高武功,冷笑道:“阁下未免太狂了点。”右手一振判官笔,九招同出,幻出笔路千万,罩袭严晓星全身重穴,歹毒无比。不料严晓星比他更辣,一招“青蜂戏蕊”攻出,五点寒星穿隙而入。
只听一声狂嗥,漫空笔影全消,但见那人已倒卧血泊中,双臂齐肩斩断,血涌如注,已然昏死过去。猛然严晓星振吭发出一声长啸,身形穿空腾起,青钢剑发出一式“万花吐蕊”撒下漫天剑雨飞星。
嗥声此落彼起之际,严晓星身影已疾落在钱百涵面前,冷冷一笑道:“在下剑法比起少侠如如?”钱百涵环顾左右。
只见一个个倒卧血泊中,虽未殒命,却罹受重创,无法立起,不禁面色如土,只听严晓星又道:“钱少侠,你来此实为不智,倘少侠灵智未泯,就不该自损师门威望信誉,应结纳同道,以德服人,先将无极帮那幅藏图夺来,在下或可相助,以陆道玄那幅图赠与少侠,以竟全功。”
钱百涵闻言不由贪念又炽,道:“严少侠此话当真?”严晓星微微一笑道:“钱少侠,在眼前情景之下你已落了败着,若再动手恐未必让少侠全身而退,巧语欺诈,画蛇添足,在下何愚。”至此钱百涵目中泛出一抹异芒。
但一闪即隐,冷冷笑道:“早说了这话不就好了么?”严晓星怒道:“谁先动手,在下并非任人凌辱之辈。”钱百涵沉声道:“难道兄弟随来的武林朋友个个均受重创,如无一个公道,岂非成了卖友求荣小人。”
严晓星道:“为友为敌,悉凭尊便,少侠随行武林朋友悉心调治数日便可无碍,咎在少侠,怎可怨恨在下,但在下之言,还请少侠三思。”说着双肩微振,穿空如电掠去,一闪而杳。
钱百涵长叹一声,逐一施救,尚幸严晓星剑下留情,除断除双臂挑断足筋两人外,余均被剑尖点破穴道,施救后可立起彼此搀扶蹒跚离去。忽地林木丛中疾闪出干坤八掌伏建龙,背负一布袋,目露惊异之色。朗声道“严贤侄在么?”
严晓星应声闪出,抱拳施礼道:“伯父袋中何物?”伏建龙笑道:“魏醉白。”严晓星大惊失色,道:“伯父将魏醉白偷出本是好意,岂不知无极帮主发现魏醉白失踪,恐掀起一片血腥浩劫。”伏建龙微微一笑道:“贤侄放心,老朽一位莫逆好友与骷髅人魔原系盟给金兰之交。
但近年来已悔过向善,封刀归隐,此次又被骷髅入魔强邀出山,他无奈应允只应许助无极帮主取得骊龙谷藏珍,非属不得已时,绝不与人动手,此次魏醉白带出是老朽求他相助才能顺利”
严晓星道:“无论如何,无极帮主迟早总会发现,岂不是连累了他?”伏建龙摇首答道:“无妨,因魏醉白昏迷不醒,无极帮主束手无策,他趁机晋言有一友人,年岁极高隐居蛮荒,精通医理,术近华陀,自荐将魏醉白带去求治,他可着手回春,还请无极帮主遣出四位高手随行护送,无极帮主深信不疑,因而竟成。”
严晓星皱眉道:“那随行护送四人咧?”伏建龙笑道:“俱为老朽除去,毁尸灭迹。”话声略微一顿,又道:“贤侄但请宽心,只要魏醉白能醒转,以后的事概由老朽作主,一丝痕迹不留。”严晓星道:“既然伯父有巧妙安排,小侄无须杞人之忧。”
伏建龙目注严晓星一眼,笑道:“方才情景均为老朽窥见,钱百涵显然胆寒心惧,想不到贤侄剑法竟融合武林诸大门派最精萃奇奥之学,出神入化,他日成就不可限量。”
严晓星赧然一笑道:“怎能逃得过伯父一双神目,小侄幸能得逞,只不过取巧一快字而已。”伏建龙笑道:“咱们且莫谈这,快快回去吧。”两人身形如风,途中重重接引,伏桩严密。
同至湖滨别业后,另辟一院秘室,将魏醉白放置床上,魏醉白体尚温暖,气息微促,紧闭次眸,面色苍白如纸,严晓星五指捏在魏醉白右腕寸关尺上,凝神察扶脉象。
伏建龙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严晓星面色变化,只见严晓星面色阴晴不定,时而皱眉,时而短叹。伏建龙面有忧色道:“魏醉白有救么?”
严晓星微喟一声道:“他六脉散乱,阴阳二气逆仲,因血行不循主位,窜逃奔流,内腑受创极重,痊愈之望只有一半。”伏建龙泛呈惊喜之色。
道:“那么有劳贤侄施展回春妙手。”严晓星道:“救治魏醉白需耗费时日,先以金针刺穴之术,射引散乱气血聚归主经,时非七日不可,再以灵药调理内腑,不过痊愈后武功纵或未失,恐浑然忘记前事,无异痴呆,于我等又有何用。”
伏建龙道:“听天命尽人事,我等不妨一试,何能见死不救,有失仗义之道。”严晓星遂在身旁取出一只钢盒,揭开捏出十数支长短不一金针,刺入胸腹等处重穴后道:“小侄命人严加看护,不可惊扰魏醉白,防血行有变,加速其死。”
伏建龙与严晓星相偕退出,迳往大厅会晤冯叔康,严晓星道:“小侄去瞧柳姑娘图是否已绘好。”冯叔康道:“你去吧。”
严晓星出得大厅,快步如风迳向柳无情居室而去,只听柳无情室内传出一片莺声燕语。萍儿发觉严晓星登楼,娇笑道:“严公子来啦。”严晓星瞪了萍儿一眼,道:“你们又在编排什么我的不是么?”萍儿格格娇笑道:“公子有无不是,婢子如何知道。”
严晓星鼻中低哼一声,迈入柳无情房内,只见诸女均在,靥泛桃花,羞红未敛。许飞琼嗔视了严晓星一眼,道:“你来此则甚?”
严晓星咳了一声道:“伏建龙已将魏醉白带来。”便将施以金针过穴之事详细叙出。柳无情神色凝重,道:“看来伏建龙也不知教主藏图确处,此事似只有教主及魏醉白知情。”严晓星道:“如此说来,燕姐也不知了。”
柳无情微颔螓首,笑道:“我如果知情,那有如此平安,眼前迹象渐明,分明伏建龙怀有二心,星弟应善为利用,慎密筹计,方可立于不败之地。”严晓星道:“这个小弟知道。”
柳无情转身在屉中取出一幅墨绘路径图,展开详细指点讲解后道:“星弟拿去交与伏建龙。”
严晓星接过收置怀内,告辞走出。冯叔康与伏建龙葛元良董飘萍四人聚在厅内饮酒高声谈笑,严晓星直趋入内,把图取出交与伏建龙。伏建龙展开,一眼瞧出柳无情未将紧要之处绘出,不禁心情大宽,笑道:“如此大事可成。”
说时,一名庄丁疾奔而入,禀道:“孟逸雷大侠驾到。”严晓星大喜,道:“他来了么?待我出迎。”忽闻传来孟逸雷宏亮大笑道:“不用了。”
只见孟逸雷迈步跨入,左肩上立有一只毛片雪白红嘴鹦鹉,与冯叔康等人寒暄后,向严晓星笑道:“幸不辱命,七上岳阳楼才得与陆道玄相见,陆道玄闻得贤弟誉望日隆,庆幸故人有子。
但坚称必须贤弟取有无极帮内那幅藏珍图,然后将此鸟放回,他自然会兼程赶至。”严晓星延请孟逸雷入席,笑道:“小弟敬孟兄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