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瑶光殿传上晚膳,千禧帝和宠妃于氏共进晚餐,聊起早朝之事,为了替儿子争夺王储之位,于妃一向把太子和郑天恩视为眼中钉,从自己的利益出发,也一直在竭力拉拢长公主。
当下不仅将这个荒谬的提案驳得体无完肤,少不得又趁机将太子和郑天恩狠狠数落一通!女人一旦唠叨起来可是没完没了,闹得老皇爷头晕脑胀。第二天早朝再议,郑天恩这一提案自然草草收场。
郑天恩不禁暗自忧虑:“看来,我还是低估了长公主在朝堂之上的潜在影响力,今后若要针对她,或许只能采取更加隐秘的手段了。”
这次有针对性的御前会议开完,最终由皇上下旨,集结胶东及其附近地区三万官军精锐,任命胶东总兵官方天戟为统帅,在绣衣阁的协助下发起对罗刹门总舵的围剿行动!
待部队集结及各项攻击准备完成之后,方天戟又禀明太子,特许从禁卫军中调来八门攻城用的抛石机和配属的抛石兵。暮云府前院,夕阳下湖面波光粼粼,一群三四岁的小孩正站在湖边捡起薄薄的石子打水漂玩。
一个头扎一对小辫儿的小女孩投出的这块石子在水面上连续弹起五次,才最终沉落水中,引来小伙伴们的一阵喝彩!练武场上,精卫队员们刚结束一天的艰苦训练,大部分队员排成长长的整齐队列向东边的营房走去。
最后在营房前解散,各忙各的日常工作。小女孩红苹果一般圆圆的脸蛋上满是得意的笑靥,又捡起一块石子准备扔出,两位仍身着训练服的男女手拉着手来到她身边,面带微笑地看着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女孩。
见伙伴们一起看向自己,小女孩回头一看,忙扑进女人的怀里,亲昵地叫道:“爸爸,妈妈!今天我打水漂成绩最好,您们训练结束啦?”女人柔声道:“乌娜,已快到晚饭时间,该回去了,否则爷爷奶奶又要出来到处找你了。”
小女孩看看西山上的日头,扑闪着长长的眼睫毛娇声说道:“不是还有一个时辰嘛,我正玩得高兴呢,待会儿再回去。爸爸妈妈,今晚能过来跟咱们一起吃晚饭么?一家人好久没在一起了。”
女人摇摇头“今天还不行,精卫队有条令的,女儿要乖乖的哦,听爷爷奶奶的话,爸妈还有事,先去了。”
恋恋不舍地目送父母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腾龙阁后面,小女孩这才回身投出石子,这次竟在水面上弹起六次,不禁高兴得手舞足蹈!
半晌之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手扶拐杖,步履蹒跚地踱来,远远地看着小女孩,气喘吁吁地高声喊道:“小囡囡,该回家喽!”小女孩回头“奶奶,我还没玩够哩,晚饭不是还有一会儿么?您先回吧,我再玩一会儿。”
老太太唠叨起来:“你这孩子,每次都是这样说,玩得高兴便什么都忘了,说是只玩一会儿,经常等你半天也不见人影儿,饭菜都凉了,你这阵儿不回去,待会儿奶奶还得出来跑一趟”
小女孩哀叹一声,一脸无奈地跺跺脚“饭菜凉了再热一热不就行了,真是!”老太太慈爱地笑道:“小囡囡啊,跟奶奶回去,奶奶跟你讲故事。”小孩子们同时欢呼起来。
“拜雅奶奶要讲故事喽!喔”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跑到老太太身边,扶着她往西走去。马厩前有一长排平房,里面住的全是马夫。女真人的马匹属于私人财产。
即便是暴龙军和精卫队的战马也是如此,每个暴龙军或精卫队员都拥有两三匹之多,大家平时忙于训练,还要承担府中的各项日常工作,老人们便主动承担起为子女们喂养马匹和抚养小孩的责任。
平房中住的全是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和五六岁以下的幼童,此刻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正忙着准备晚饭。
左边第二间平房,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头子正在厨房中忙着张罗晚饭,门外,老太太坐在一张小凳上,被满脸期待之色的孩子们围在中间,正缓缓讲述着:“在爷爷奶奶的故乡,也就是你们的老家,每到冬季便是一片林海雪原,奶奶家往东一里外就是一片汪洋大海,封冻后我们常常到海上滑冰,敲破厚厚的冰层捕鱼,可好玩啦!到得夏季,海上波涛翻滚,无数海鸥在天上自由翱翔”
小女孩眼中露出严重向往之色,喃喃地道:“奶奶,真是好美哦!我好想去看看大海,可您们总不带我回老家。”
老太太揪揪她右边那根可爱的小辫儿,慈爱无限地道:“我的小囡囡,你说得容易,老家离这儿六七千里地呢,骑马都要十天以上,你小小年纪怎么受得了?不过,等你到了八岁,爷爷奶奶就带你回去看看大海。”
小女孩拍手笑道:“好啊好啊!包括您以前跟我讲过的北疆美丽辽阔的大草原,还有无边无际的大沙漠,长大后您和爷爷可都要带我去看看哦!”小伙伴们也七嘴八舌地叫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老太太呵呵笑道:“好啊,就是不知到时候爷爷奶奶是否还能走得动!”
元月十四日深夜,方天戟以手中兵符调动各路大军,将济南府和罗刹门总舵暮云府团团包围。郑天恩指挥下的绣衣阁和飞鹰门等高手则作为突击力量,协助官军对暮云府发动突袭。临战前夕,暮云府广阔的庭院里一片沉寂。
也不知是慕容紫烟心神不属之下,疏于防范,还是暗藏杀机?院墙外小西街一栋民宅阴暗的屋檐之下,一位高鼻鹰目、面目阴沉的中年人负手而立,体型高挑瘦削,身穿衣领和袖口上带有黄边豹形纹饰的绣衣。
在他身后整整齐齐地站着两排绣衣人,大约有五六十人左右,在这些绣衣人两侧全是清一色的黑衣蒙面人,个个身高体瘦,脸上只露出两个眼孔,目光沉静冰冷,宛若来自幽冥地府的鬼魂。
身后的几只火把将黄边绣衣人高挑的身材拖出长长的影子,笼罩在阴影中的面孔显得模糊不清,愈发阴森冷肃。他静静地看着小西街对面那堵高达三四丈、两头望不到边的院墙,院墙内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显得神秘莫测。但听“嗖嗖嗖砰砰砰”
一阵巨响传来,他知道,那是集中于暮云府南大门外的八台抛石机同时发射,开始轰击紧闭的厚重院门。
他抬头看天,那些二十来斤重的圆石在夜色中闪闪发亮,划出一道道白色弧形轨迹重重地砸向地面,不是高就是低,要么砸向院内,要么就是砸在院门之外,发出阵阵巨响,可就是没有一枚砸中院门。
“这帮混蛋!平时都不知是怎么训练的,居然还是禁卫军!”黄边绣衣人不禁心中暗骂。在前两轮打飞之后,大约那帮抛石兵们重新调校过一番,第三轮发射时终有四块大石呈抛物线击中目标,将厚重院门撞出裂纹。
紧接着传来兵士们抬着粗大檑木狠狠撞击院门的“咣咣”巨响,撞击二十多次之后,又是一阵“咔嚓嚓”碎裂声传来,应该是院门被撞开了?
大院南门那边传来一通鼓响,黄边绣衣人高举双手向前一挥,肃立于他身后的绣衣人和黑衣蒙面人立刻如鹰隼般疾掠而起,高高掠过站在街道上负责合围的官军们的头顶,眨眼间已现身于院墙之上,随即纷纷扑进院内。
三百多个绣衣阁和飞鹰门高手分别由大门和西墙突入暮云府,大队官军紧随其后。院墙内顿时响起一阵“嗖嗖嗖呼呼呼”等乱七八糟的声音,接着有凄厉的惨叫声传来!黄边绣衣人心中一紧,忙冲天而起跃落墙头,身形更是快捷如电!
低头看去,眼见无数光点正迅疾绝伦地飞向自己的属下!约有十余个绣衣人和二十来个黑衣人已被各种各样的暗器射中,在火把的照耀下他粗略看了一下,大约有袖箭、飞镖、弩箭、梅花针和尖角棱边的五角飞星之类,另有十来个黑衣人被硕大的铁锤砸进那排铁笼之中,身上同样插满暗器,眼见不能活了!
他皱了皱眉,抬头一看,眼前是一排排用圆木搭建、延绵不绝的马厩,然而此刻里面空空如也,一匹马也无,倒是阵阵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他大吼一声:“给我往里冲,敢于抵抗者杀无赦!”
三百余名手持利剑的绣衣人和黑衣杀手各自展开轻功,小心翼翼地沿着马厩之间的甬道“嗖嗖”往前疾掠,很快便来到马厩前那一长排平房之前。几个黑衣人手持火把“咣”地一声踹开一间房门。
“你们是什么人?要干嘛?”炕上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吓得坐起身来,浑身瑟瑟发抖,惊恐万状地看着这些黑衣蒙面的不速之客,两位老人之间躺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头扎小辫,红苹果一般圆圆的脸蛋,长长的眼睫毛将紧闭的双眼完全遮盖,蜷曲侧卧的小小身子、微微上翘的嘴角如天使一般可爱,兀自沉睡不醒。“唰”
地一声寒光耀眼,躺在炕外侧的白发老汉只来得及发出“啊!”地半声惨叫,便嘎然而止,人倒、头落、一丛血光喷出!
“我的老头子啊!呜啊!”老汉的头颅滚落炕上,被白发老妇人捧住,竭力想安回老汉的头上,忍不住嘶声痛哭。
黑衣人跨前一步,伤心欲绝的白发老妇心中升起不祥之感,忙低头看向身边的小女孩,眼中充满惊恐和慈爱之意,俯身趴在兀自天使般沉睡着的小女孩身上,哀声求道:“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小孙女儿啊!”寒光一闪、再闪,祖孙俩双双人头离体飞出!小女孩的头齐颈而断,殷红的鲜血由颈腔内汩汩冒出,也不知是艳丽的血色还是火把,将这几个黑衣人的双眼染成一片血红,显得无比妖异而恐怖!
可怜的小女孩,连惨叫声都未发出一声,便于梦中死于非命,或许她正梦见美丽的大草原?波澜壮阔的大海?无边无际的大沙漠?所有这些她听爷爷奶奶说起过却从未见过的地方,她很想长大后都去看一看?霎那间,这一长排大约四十来间平房之中,惨叫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