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体会到原来自己距离命运的轮盘如此接近,然而掌握历史的滋味却并不美妙。
不能有,也不敢有无谓的同情心。我负担不起,后世因我而改变的罪责!
咬了咬下唇,我缓缓跪下了,平静地,仿若背书一般,说着:“奴婢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瞬间,我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有落地声,破碎声,开花声,塌陷声
那是人们内心深处的声音!
“快敏敏你快起来”
胤禛的声音颤抖着,再也无法掩饰他狂喜的心情。扶起我的手传来惊人的热度,已经四十多岁的他一瞬间变得如风华正茂的少年般意气风发。
转身看着其他人,除了十七胤礼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脸死灰。尤其胤禩,死死盯着我的眼睛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然而紧握的双拳却泄漏了他的内心情绪。
愤怒吗?怨恨吗?又是对谁?我,还是胤禛?
微微一笑,我淡然说道:“皇上生前的意思,当传位于四阿哥。”
站在门口的德妃,眼神中慢慢浮起了失望,紧抿的唇角,见不到一丝喜悦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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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位谁属,终尘埃落定。
确定了皇位继承人,自然就要举行登基大典,但这必须在康熙头七之后方能进行。况且新皇登基,要做的准备可谓数不胜数,七天的时间根本就不够用!
作为准皇帝,胤禛住到了宫里,住在养心殿。而这里以后也将成为他的寝宫,康熙原先居住的乾清宫则将作为日常处理政务的所在,以示对先皇的尊重。
接下来的几日,为了处理康熙的丧事、胤禛的登基大典,宫里忙得是一塌糊涂。康熙在位六十一年,原先曾经参与过登基大典的人们大多早已逝去,这给胤禛的登基大典的准备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我虽然曾经亲自布置过这个仪式,却拒绝为新皇做任何事情,因为我还要做比这更重要的,康熙的祭仪。
胤禩等一班兄弟这些日子一律不见踪影,有人说是被胤禛软禁起来了,我是有些相信的。以胤禛缜密的性子,不会放任这些人出来破坏自己的好事,然而毕竟也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事情。康熙死了,这些皇子阿哥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头七的最后一天晚上,胤禛身边的太监毛录愁眉苦脸来找我,就差没给我跪下了。
“敏姑姑,求求你了!就帮帮我们吧!明儿个登基大典,四阿哥的衣着打扮总是弄不对,实在是没辙了要是明儿个出了丁点儿纰漏,我们的脑袋也不用长在脖子上了!”
我看他的脸皱得跟只猴儿似的,不由好笑:“不就是皇上登基的服饰么?没那么困难吧?”
他瞟了我一眼,哭丧着脸说:“这敏姑姑,你又不是不知道,距离上次登基大典已经六十多年了,这会儿谁还记得该怎么做?敏姑姑,你就行行好,帮帮我们吧!”
我看了看天,已经是二更了,登基大典的一切准备必须在四更前做好,看来确实有些时间不够。
算了,再帮他们最后一把吧!过了头七,今生我与康熙的缘分已到尽头,与这皇宫、皇子们的缘分也算尽了。从此之后各奔西东,就在临走之前,再做最后一项工作吧!
完成康熙最后的遗愿,让雍正顺利登基,算是今生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点了点头,我说道:“好吧,那我随你过去。四阿哥回了养心殿了吗?”
毛录顿时喜出望外,连连点头道:“回了,回了!谢谢敏姑姑,谢谢敏姑姑!”
我“噗嗤”一声笑了,看来他们真的被典礼折磨得很惨。
一路走过弯弯曲曲的回廊,出了月华门,走进养心门,里面跟宁静的乾清宫比起来是完全不同的一番景象。灯火通明的院落中,人声嘈杂,偏生又不敢大声喧哗,形成一种诡秘的气氛。数不清的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不停有东西搬进搬出,负责大典的官员们满头大汗,对着宫女太监们指手画脚。
毛录领着我避过一个又一个“障碍”终于成功来到了胤禛住的地方。推开门,走进去,里面竟然除了胤禛一个人都没有!
“四阿哥,敏姑姑来了。”毛录恭恭敬敬说道。
“嗯,你去吧。”胤禛低沉着声音说。
毛录退了下去,顺手把门带上,于是屋里便只剩下我们两人。
从一进屋的霎那我便发觉受骗,此时他们的对话和动作更是说明了一切。我深深吸了口气,胤禛,他想要干什么?
“奴婢参见四阿哥。”我行了个宫礼,说道。
“敏敏,以往我们独处时,你都不会这么拘谨,怎么今儿个倒这么多礼数了呢?”他笑着说。
我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道:“礼不可废。您是马上就要做皇上的人,奴婢不敢不敬。”
“既然皇阿玛都准你在他面前不自称奴婢,那我也准。”他固执地说。
我咬了咬下唇,不再说话。
他微微叹了口气,避过了这个话题,指着凳子说道:“敏敏,坐吧。”
我却并没有照做,反而说道:“四阿哥,如今距离登基大典还有不过两个时辰,再不准备,真的来不及了!”
他愣了一下,苦笑了:“敏敏,你一定要这样么?想当初,我与你历经千辛万苦才从漠北回到京城,那时我们是那么融洽,心意相通难道,真的回不去了么?”
听他说起往事,我不由得想起那曾经替我中过的一剑,心顿时软了,紧绷的情绪也有些放松。
“四阿哥,时间总会改变一些事情,有些东西,失去的就不会再回来。”
他愣了一会儿,苦笑着摇了摇头。
“敏敏,在准备之前,我想问问你,该如何处置胤禩他们才好?”
我禁不住一愣。
“四阿哥这种事儿,奴婢如何知道?”
他目光灼灼看着我:“敏敏,想必你也听说了,如今胤禩等人已经被我软禁,但如何处置他们,我却一直拿不定主意。胤禩联合朝中大臣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势力庞大,除了他,还有一个十四,手握重兵,若是做起乱来,一样不可收拾。”
我直视着他的眼神,反问:“该怎么做,四阿哥早已心中有数了不是么?”
他挑了挑眉,又把皮球踢回给我:“哦?那,敏敏以为我会怎么处理呢?”
看来他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了!
我叹了口气,只好道:“八阿哥党羽众多,切不可肆意妄为,打草惊蛇;而十四阿哥,此时想必正在赴京奔丧的途中,当一个将军离开了他的军队,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又问:“敏敏有何建议么?”
我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方才说道:“奴婢想说的是,请四阿哥善待兄弟这也是皇上的遗愿。”
他愣住了,许久,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他很快又变换了话题:“敏敏,今后你就住在燕禧堂,可好?”
我呆愣了一会儿,才笑了笑道:“四阿哥奴婢不过是个奴才,怎么够资格住在燕禧堂中?再说了,奴婢正想请四阿哥开恩,让奴婢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