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公主道:“不就是谈你侄儿嘛,我能有什么不好意
“那快说说,他讨不讨你的欢心?”南阳公主两眼放光地问道。
月容公主看向大殿,却看不到李勒,道:“你的这个侄儿啊,从我这个做长辈的角度来看呢,倒是个满中规中矩的年轻人,还可以吧!”
南阳公主呀了一声,道:“那这事儿不就成了嘛!妹妹,以后你不要叫我姐姐了,要叫我婶婶才对!”
“呸,臭美吧你,我干嘛要叫你婶婶!”月容公主脸上犹似抹了层胭脂,啐了南阳公主一口!
南阳公主叹气道:“还不是母后舍不得你去和亲嘛,要不然也不能急着给你找驸马,朝中青年才俊虽多,可哪个比得上我侄儿,他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大都督的官职,比我家那口子的官都大,你还挑什么挑呀,我象你这年纪时,不早就嫁到他宇文家去了!”
月容公主道:“正因为你嫁进了宇文家,所以我才不能再嫁进去,辈份差了呀!”
南阳公主哎呀了一声,气得拍了一下妹妹,道:“这么说这事儿还怪我了哪,你可别不识好人心!从古至今,你几时听过皇帝嫁女儿是论辈份来的,那是普通老百姓才在乎的事情!象前朝的那几位公主,嫁到北方之后,怎么样了?嫁完了老子,老子一死,便得改嫁儿子,儿子再死了,又得改嫁小叔子!等要是父皇真把你送到突厥去和亲,有你哭的时候!”
她越说越气。哼了一声。干脆转过身子,道:“你这死丫头片子,不理你了!”
月容公主赶紧赔礼道歉。抱过南阳公主,求道:“好姐姐,别生气!咱们在这里说什么都行,可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啊!我看他年纪也不是很轻了,万一家里侍妾一堆,我去干嘛呀。我可犯不着和别的女人争风吃醋!”
“哎,好妹妹,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想这些事儿啦!”南阳公主嘿嘿笑了几声,得意洋洋地道:“要说本朝地驸马不拈花惹草地,我看也就是我们家的士及了,他这个人呀,对我可是一心一意的。家里那么多漂亮丫环,他一个都瞧不上,每天只陪我一个,也从来不在外面吃花酒。每次要是回来晚了,都会主动和我说去了哪儿。一点儿都不用我操心”
月容公主忙道:“行了行了,你一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现在是在说我地事儿,不是在说你的!”
“好好,说你的!”南阳公主压低声音:“如果父皇要问你的意思,你可千万不要说场面话,什么全凭父皇母后做主,这种话可千千万万不能说啊!你一定要说,舍不得父皇母后,明白吗?你在这上面松了口,那可就完了,那个一身羊骚气的突厥使者,非让你嫁给他们大汗不可,我那侄儿管得着西突厥,可管不着东突厥啊,你得明白这点!”
月容公主叹了口气,又看向大殿,她生为公主,表面看上去无限尊贵,可婚姻大事却是无法自己做主,姑姑们且不说了,一个嫁得顺心的没有,姐妹中只有南阳找了个好驸马,其余地,唉只盼自己不要成为其中之一就好了!
杨广带着群臣已然进了大殿,使者们也都进了殿内,李勒站在殿前,正在夸夸其谈,讲述自己在辽南的见闻,把高句丽人说得好象极欢迎他一样,只要安西军到了一处,那里的百姓就会踊跃报名参军,非要跟着他去攻打那些不服王化,死脑筋的守将一般,他不想收都不成,没办法,只好顺了高句丽人的民意!
说了一通,又取出他抢来的各种奇珍异宝,都是些中看不中用,想卖都没人肯买的东西,当着使者的面献给杨广,而杨广恰恰就喜欢这些华而不实地东西,对李勒大大地夸赞了一番!
之后李勒又叫人带上了那些俊美的少年男女,对杨广说道:“皇上,这些孩子哭着喊着,非要伺候你老人家不可,我对他们说,皇上你老人家勤俭,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可他们偏偏不肯,非要跟着来不可,我不答应,他们就又哭又闹,实在没法!皇上,你看他们脸上的泪水还没干呢,这都是对你的仰慕之情啊!”殿内众人向少年男女们看去,果见他们一脸地凄容,不过估计不会象李勒说的那样,是什么仰慕之情,应该是被揍地才对!
李勒一指渊盖苏雅,道:“这位是高句丽的卑沙郡主,叫渊盖苏雅,是大对卢的亲侄女!她呀”
还没等介绍完,只见跪在地上的渊盖苏雅忽然抬起头来,说道:“皇上,我久慕您的威名,每日里总是听父亲说起你的仁德,今日终能得见天颜,小女子只感就算是现在死了,也是值得的!”语气极为真诚,半点儿看不出来是在作伪!
李勒一愣,呀,她怎地这么配合起来了,难道是老苏的鞭子政策有了效果?
杨广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喜色,渊盖苏雅说的话,正是他最喜欢听,而现在又最想听的,他看了看下面的少女,又看了看使者们,见使者们脸上都露出讶然的神色,心里更是欢喜,举手虚扶,道:“起来吧,赐座!”
渊盖苏雅却不肯起身就座,反而说道:“皇上,小女子有一事相求,如果你不答应,小女子情愿长跪不起!”
杨广拈着胡须笑道:“朕乃天下共主,拥有四海,这世上没有朕做不到的事,你要求我什么,尽管说来!”
李勒额头上的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他肚子里本来就憋着一泡尿,猛地受此惊吓,几乎吓得当场就尿了裤子!这杨广是不是脑袋有毛病啊,别人夸他仁德。然后求什么他就答应什么。万一这小娘皮求的是给她父母报仇,请你杀了老子我,难道你也答应不成?
渊盖苏雅道:“皇上。小女子的父母已然辞世”
李勒差点儿没蹦起来,要不是现在腰中无剑,他非当场砍了渊盖苏雅不可!
“小女在世上无依无靠,求皇上怜悯,收了我做女儿吧,我必象伺候亲生父亲一样。伺候你老人家!”
渊盖苏雅终于把话说完了,李勒地心也终于放进了肚子里,原来是要认爹啊,这小娘皮倒打得好算盘,本来不过是个守将之女而已,说她是郡主都是夸她,竟然还想当公主!
朝臣们嗡嗡地开始议论起来,敌国地郡主竟然在这时候要拜皇帝当义父。这可是值得大歌大赞的好事啊,这不就证明皇帝是明君吗,仁德把敌人给感化了
是以德服人?这就是以德服人啊!
杨广哈哈大笑。点头道:“好,朕也希望有你这么个讨人喜欢的女儿!来啊。记档,渊盖苏雅赐姓杨,改名为杨杨苏雅,封号顺北公主!”
话音一落,殿中马屁之声大作,无论是朝臣还是使者,纷纷争先恐后地跑出来,赞美杨广,把杨广吹成了千古第一明君,等等!
杨苏雅忽然听到了一个人地话,这人说的语言她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那些毁掉她的家园,逼死她父母的凶残敌兵,说的就是这种语言!转头看去,那是一个穿着对襟衣服地外国使者!
阿史那俟利弗走出使者群,先用突厥诗歌赞美了下杨广,又改用汉语,道:“尊敬的大隋皇帝陛下,恭喜你得到了一个可爱的公主!那么,即使月容公主嫁入我突厥,陛下的膝下也不会没有人承欢了,你不会寂寞的!”他汉语说的不好,语音生硬!
听到提起月容公主,杨广回头看了一眼萧皇后,却见萧皇后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杨苏雅,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他摆了摆手,道:“儿女之事,过后再提不迟!”敷衍了下阿史那俟利弗,又冲李勒笑道:“爱卿给朕送来了个女儿,又送上了如此众多的贡品,朕也不能亏待了你!来呀,先赐酒!”
太监赶紧把那半坛早就准备好的美酒取出,在一个玉碗当中,满满倒好,给李勒端了过来!
—
李勒心想:“还要喝啊,我可实在不行了,再喝非得吐了不可,君前失仪可是大不敬之罪啊!”接过玉碗,见玉碗并不很大,比金碗小得多,里面酒液发黄,闻起来味儿不对啊,不象酒,倒象是尿,里面还有泡儿,莫非这年头就有啤酒了?
他看了眼阿史那俟利弗,道:“阁下从突厥远道而来,乃是贵客!我汉家有句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皇上赐我美酒,我借花献佛,将它转赠远方来地朋友!”说着,把玉碗端给俟利弗!
俟利弗嗜酒如命,听李勒要给他美酒,当下接过玉碗,心想:“太好了,这冠军侯当真会做人!”
杨广也微微点头,他倒不在意李勒把酒敬给谁喝,这酒本来就是做人情的,做给突厥使者也不错啊!
太监又取过一只玉碗,倒上酒递给李勒!李勒向群臣看去,忽然他看到队末人群里站着罗成!哎呀,他怎么也进殿来了!罗成官小,站在人群之中,本来李勒是不会看到他的,然而他现在却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足足高出众人一头!
见罗成满脸喜色,不知在想什么高兴事儿,李勒当即向他走去,端起玉碗,道:“罗兄弟,你我以前有些误会,今日在此殿上,让为兄敬你一碗酒,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吧!”
罗成喜色顿消,神色古怪,却是不肯接酒碗!
李世民在旁着急起来,推了推罗成,人家给你台阶下,你还不快点下啊!罗成无法,只好出了人群,哭丧着脸接过了玉碗!
太监见状,忙又取了一只玉碗,倒满后递给了李勒!李勒见罗成听李世民的话,笑着问道:“这位兄弟,咱们在哪里见过吗?”
李世民当然不会承认他们见过面,那可太丢面子了,忙道:“末将李世民,这是头回与大都督见面!”
啊,他就是李世民,牛人啊,这可得搞好关系!他把玉碗递给李世民,道:“世民兄弟,你是少年英杰,这碗酒,我便敬你了!”
李世民不敢接酒,无缘无故地,他哪能让人家冠军侯敬酒啊,看向李渊,李渊点了点头,示意可以!他这才接过酒,谢过李勒!
小太监忙又递了玉碗过来,李勒心想:“有没有搞错啊,还分不光了呢!”接过酒碗,看向李渊,问道:“这位是?”
“下官李渊,与侯爷以前见过面的,只是呵呵!”李渊含笑道。
李勒一拍脑门,道:“你看我这记性,竟然一时没想起国公爷来,失礼失礼!请国公爷尽饮此酒,全当我谢罪了!”
李渊忙摇头道:“何罪之有,何罪之有!”不肯接这碗赔罪酒!
李勒道:“国公爷不肯喝这酒,那就是不肯原谅我了!”
“呀呀,侯爷言重了!”李渊只好接过了玉碗!
那太监忠于职守,又倒了一碗酒,给李勒端来!李勒心想:“还没完没了呢!”接过玉碗,径直走到宇文化及地跟前,双手呈上,道:“父亲大人,如不是你平日对我的教诲,我岂能有今日之功绩!今日皇上赐酒,我理当敬你!”他闻着酒味不大对,就没敬宇文述,而敬了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心想:“这还象点话!”接过了玉碗!
那太监又给李勒倒了一碗,李勒实在找不着别人敬了,忽然想到,皇帝就在上面坐着呢,他赐我酒,我敬了一圈,却不敬他,岂不是自找不痛快!赶紧双膝跪倒,道:“皇上,你对臣的天恩之隆,臣无以为报,请让臣敬你一碗酒吧!”
杨广呵呵一笑,自然答允!
太监见李勒又把酒送出去了,抱着坛子使劲倒了倒,却只倒出半碗,又给他送了过来!
李勒端着酒碗,再也找不到人敬了!
罗成心想:“真是没想到啊,我害人不成反倒害己,还连累了世民父子!”他可不敢说这酒里有加料,要大家不要喝,如果一旦说出来,不但他得当场被砍了脑袋,恐怕父亲都得被抓出来处死!
不过还好,就算我喝了这酒,自己喝自己的尿,也没啥,宇文牧州这杂碎不也得喝嘛,有他陪着,还有他老爸陪着,还有皇帝陪着,还有突厥使者陪着,我值了!
见李勒举碗,罗成端起玉碗,一饮而尽,本想趁机洒出来点,可又怕被人看出破绽,是以他一滴没浪费,尽数下肚!
喝完之后,罗成盯着李勒,等着他把酒喝了!
谁知,李勒高高举着酒碗,走到殿外,大声道:“谨以此酒,敬我大隋牺牲的将士!”弯下腰,把酒洒在了地上!
噗通一声,罗成当场倒地!李世民也刚刚喝完酒,正琢磨这酒味不对呢,见罗成倒地,他忙过来相扶,问道:“你怎么了?”
罗成哭都哭不出来了,心想:“世民兄弟,我对不起你呀!”喃喃地说道:“这酒,后劲可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