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忙转过身,向后面的将领假装斥责,道:“哪儿那话,都闭嘴!”他抬头冲上面的宦官叫道:“刚才玄武门的那位公公,不是说让我明天早上再觐见陈王吗?”
上面的宦官回道:“侯爷是说曹公公吗?哎呀,他的玄武门当然没事了,有事的是前面的承天门,那里有不少盗匪顺着大街往皇宫奔,看样子来者不善啊!”李勒心想:“莫非是苏定方他们?怎么偏这个时候来皇宫,就不能再晚一点嘛!”今晚之事,都在他们早先的计划之外,他事先也没想到会带着军队跑到皇宫来!
再次大声叫道:“是承天门出了事吗?兄弟们快去承天门把守,快快,都跑起来!”不理这个宦官,带着人又往前跑!
宫墙上的宦官大急,竟在墙上跟着他们跑,一连跑,还一边挥手,叫道:“侯爷,陈王殿下受惊,宫中又没有侍卫,你快点去保护殿下啊!”李勒心想:“哼,事情不逼到份儿上,你们能让我进宫,开什么玩笑!”假装没听见那宦官的喊话,还带着军队飞跑。
李勒心里清楚,看样子苏定方他们已经打过来了,照眼下的情况看,如果自己不赶紧到承天门,而是直接入宫,那么自己的手下,极有可能在打进皇宫后,被堵在里面。
身后跟着的人可不和自己一条心,如果到时强行命令放苏定方他们走,说不定会引起哗变,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事儿。莫要皇宫没烧成。先把自己烧了进去!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到皇宫外,让苏定方他们别进宫放火了,趁乱赶紧跑吧。城中街巷众多,逃跑起来,总不至于被抓住,那时再收拢兵丁,不许他们追击也就是了。
顺着东宫墙脚,跑过崇文馆。来到了重福门,在这里已经可以看到承天街了,虽然还是隔得极远,但至少喊杀声听得清楚,尚未有军队进攻承天门,看样子苏定方他们还没到!
李勒总算稍稍放下一点心,正要接着跑,忽见重福门打开了。里面跑出一群大大小小地太监,都哎呀哎呀地叫着,向自己奔来,不少人手里竟还拿着武器!
李勒大吃一惊。难道说宫里地太监们发现引起混乱的是苏定方他们,所以特地来抓自己!这帮死太监也太小瞧老子了。就凭他们这几头烂蒜,也想来抓我!
他挥手叫军队停止进行,正想喊上一声:“这帮该死的太监勾结城外流寇,兄弟们把他们都剁了!”
幸亏这嗓子没喊出来,就听奔过来地一名太监叫道:“侯爷,我是达章府啊,你认得我的!”
达章府?怎么又碰上他了!李勒脸色难看,想诬陷太监的话就没出口。
达章府奔到李勒的跟前,一把拉住他,满脸惊慌地叫道:“侯爷,你快点进宫吧,陈王殿下受惊过度,我们哄不住了!”
李勒喝道:“胡说八道些什么,殿下虽然年幼,可终是王爵,怎么可以用哄来形容,你对殿下不敬,来人啊,把他砍了!”
身后兵将一拥而上,把达章府按翻在地,一名军官抽出横刀,对准了达章府的脑袋,只要李勒一声令下,他可就真动手了!
跟着达章府跑来的太监一起跪下,竟都哭了出来,叫道:“今晚突发意外,陈王殿下地安全不能出一点差错啊,求求侯爷开恩,先顾宫内,再管城里吧!”
李勒怒喝道:“放屁,如果城里出了事,难道宫里就能平安嘛,你们是不是都脑袋坏掉了!”
一名郎将走上前来,小声对李勒道:“按照规矩,确实是应该先顾宫内,必须先保障宫内的安全,然后再镇压城内叛乱的!”
李勒心想:“我自然知道要先顾根,再管叶,可我的人在承天门哪,我进宫去了,他们怎么办!”他点头道:“好好,那就派人进去保护陈王!”一指郎将,你不多嘴吗“就你进宫吧,好生保护陈王安全,如果有半点差迟,提头来见!”
达章府被士兵们放开,情急之下,又上前拉住了李勒“侯爷,这时候应该你亲自进宫才对啊,怎地只派手下前往,你这么做不对啊!”李勒一脚将他踢开,现在他的头上全是汗水,太监们急,他更急啊,怒道:“我不得去指挥战斗嘛,我要进宫了,谁来指挥!”
“你进宫在承天门指挥也一样啊,为何非要在宫外指挥?”达章府又一句话问出来,顿时将李勒问倒。是啊,在承天门上指挥不是更好吗,又能保护陈王,又能指挥作战,这可比在城里乱跑,强得多了!
李勒转头望向其他将领,见他们有不少人已经露出怀疑的神色,知道要再不肯进宫,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一跺脚,既然如此,可怪不得老子下狠手了!他把手一挥,下令道:“全体士兵,都随我入宫,从宫墙上去承天门,快!”
除了他的心腹手下外,其余将领们都一皱眉,怎么搞地,今晚侯爷怎地和平常大不一样,竟然下出这种命令!这时不该全体入宫,而是应该分兵两路,一路进宫,一路在宫外迎敌才对啊!
见李勒已然跑向重福门,将领们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进宫,就算上司下的命令是错的,也必须执行,这时谁要是敢反对,李勒一怒,说不定直接就砍了他们的脑袋!
一进宫门,李勒立即向独孤彦云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程咬金等人赶去承天门,这时苏定方等人还没到,如果他们到了,看到宫门上地独孤彦云,自然明白是出了意外,转身就跑也来得及,反正军队全进宫了。也不会去追击他们!
独孤彦云会意。和其他兵将一起跑向承天门。李勒则亲自去丽正殿,他心里打算好了,苏定方徐世绩他们绝对不能出事。一定要保他们平安才行,这些人是自己的班底儿,如出了意外,自己可就全完蛋了,再也没有翻身地机会!如果事情到了不可收拾地地步,那也只好委屈一下杨了!
奔到丽正殿。见殿内竟有上百地太监,还有几十个宫女,都围着杨,不住地哄着他,杨哇哇大哭,显见是被宫外传来的喊杀声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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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李勒到来,太监们终于松下一口气,都道:“侯爷。你可算是来了,刚才把殿下给吓坏了,哭个不停!”
李勒冲到杨的床前,也不行礼。抬脚将床边地太监踢开,喝道:“刚才谁说把殿下给吓坏了。还哭个不停!谁说的,给我站出来,我现在就砍了他!”太监们赶紧躲到一边,都不敢再吱声了。
杨向李勒张开双臂,叫道:“宇文叔叔,宇文叔叔!”
李勒忙上前抱住他,见杨对自己亲近,心中实不忍抓他当人质,只盼着苏定方徐世绩他们别出事儿,免得自己做这恶人!
他抱起杨,好声安慰道:“殿下莫慌,万事有我!乖,乖啊!”宫里的太监宫女没事时,总在杨面前吹嘘李勒是多么多么的了不起,是多么多么的厉害,仿佛天底下就没有人能打得过他一样。杨年幼,尚不懂分析事情的本质,别人怎么说,他自然也就信,心中早把李勒当成强硬地大靠山看待,见他抱起自己,竟然慢慢的止住了哭声。
李勒道:“殿下,你想不想看打仗玩啊,我打场胜仗给你看好不好?”
杨点了点头:“想看,宇文叔叔快打场胜仗给我看吧!”双手环住了李勒脖子。
李勒当时就想放下他,不带他去承天门了。如果不是自己来到这个年代,那怀中孩童未及成年就要被李渊杀害,自己答应过杨昭要保他平安,可现在却要带他赴险,心中何忍!只盼苏定方他们无事,实在不行就让杨在宫门上哭一哭吧,能引起混乱也就好了!
他拍拍杨,道:“走,宇文叔叔带你去看打仗,可好玩了!”心中却又骂自己没出息,为什么别人能做到心狠手辣,自己却做不到无情,唉!
太监们哪能让他带着杨出去,纷纷上前阻拦,都道不可让殿下去看厮杀!李勒刷地抽出腰中宝剑,喝道:“现在京中有叛乱,陈王殿下要亲自指挥镇压,凭借这份功劳,定会被立为储君,你们胆敢阻拦,是对殿下不忠吗?”
他把话头转到立储上面,太监们顿时就没话好说了,他们虽然地位显赫,但终不过只是帝王的家奴,李勒这般**,他们要再敢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岂不是明着和陈王做对了吗,陈王现在年纪小,可总有长大的时候啊!
李勒左手抱着杨,右手提着宝剑,大步出了丽正殿,向承天门赶去!
城外,陈春安跑到了春明门,离得老远就看到有人出了城门,似乎还拉着好多辆大车,不知是些什么人,反正不管是些什么人,他都没兴趣去管。
待到了城门口,竟发现春明门大敞四开,顺着城门向里看去,大街上竟然乱成一片,似乎还有喊杀声传出来!
他身边的小校道:“将军,果然是城中出事了,怪不得他们放箭射咱们呢!”
陈春安口中干涩,心想:“为什么他们一听我弟弟的名字就放箭,难不成是我弟弟出了事?”心中焦急,带着人便冲进了城去。
进到城中,乡勇们不知东西南北,只好哪人多,就往哪跑,一直跑到了承天街,此时的承天街打得正热闹呢!
陈化见打了半天,头破血流地不少,可丧命的却一个都没有,这哪里是平叛,这分明就是混混们街头斗殴嘛!
他扬起手中大刀,催马上前,大刀过处,砍死了一名侍卫,随即叫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们都等什么呢,给我杀!”忽见长官杀人,府兵们都大吃一惊,莫非陈春宁真带着侍卫造反了,否则怎么可以杀人,抓活的就好啊!侍卫们更是惊怒,我们赶去保卫皇宫不但被陈化带人挡住,他们还杀人,难道陈化带着府兵造反了不成!
陈春宁叫道:“陈化,你你,你疯了不成!”
陈化喝道:“我没疯,疯得是你这个叛贼!”说罢,挥舞大刀冲了过去,与陈春宁打在一处。可他是个废物点心,平常欺负老百姓,一个顶十个用,就算现在欺负普通士兵,马马虎虎也是一顶一,但要和陈春宁动手,那人家陈春宁至少能顶他三个使!
还没过两招,陈化就被陈春宁一刀砍中了右臂,手里的大刀落地,陈化吓得大叫:“陈春宁要杀我,快来救我啊!”府兵们一拥而上,大刀长矛地乱砍乱刺,几下子也把陈春宁给砍伤了,两名将军都是血染盔甲,尽皆负伤!
侍卫们大叫:“陈化造反啦,竟敢杀禁卫统领!”也高举武器冲了上来。这回两军再不留情,都真刀真枪对打起来,不多时就各有死伤!
打得热火朝天时,忽然街上又冲来一支队伍,这支队伍里只有少数人穿着盔甲,大多数人穿的都是平常衣服!领头地将领冲到近前,叫道:“谁造反啦?”
府兵的人一起叫道:“是陈春宁造反啦!”
侍卫的人则喊:“是陈化造反啦!”
陈春安不知道陈化是谁,但他却认识陈春宁,那是他弟弟啊!陈春安怒道:“我弟弟怎么能造反,简直是胡说八道!”乱战之中,他一时没看到陈春宁!
然而陈春宁却看到他了,叫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陈春安这才看到被一群人围攻着的是自己弟弟,他叫道:“我是你怎么啦?”见弟弟浑身是血,他当时就急了,带着手下就杀了过来!
府兵们见有人来帮陈春宁,忽然想起勋卫库兵说的话,有没穿军服的人冒充官兵抢劫武库,不会就是眼前这帮人吧?那个内应是谁,不就是陈春宁嘛!府兵们一想通,立刻挥刀向陈春安的乡勇们杀来!
苏定方带着人也赶到了承天街,见前面大喊大杀,他心中奇怪,我们又抢东西,又放火,都没人来抓我们,可现在他们自己倒打起来了,这可真是奇哉怪也!
他手下兵将问道:“将军,咱们要不要也上去啊?”
苏定方笑道:“着什么急,先看看热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