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回到安保公司基地的时候,李想还在睡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儿。这个可怜的孩子骤失双亲,遭受到了人世间最残酷惨烈的打击,真要快要崩溃了。
她已经连续两天没吃没喝,醒了就哭,哭到声嘶力竭,哭到心力交瘁,哭得王琳琳与何晶孙莹几个人也禁不住跟着落泪。
可就算是梁辰来安慰她,也没有半点用处,无奈之下,也只能给她稍用些安定药物,这才能让她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这样才能保证不对她的健康造成损害。
梁辰坐在床边,望着李想犹带着泪珠的面庞,叹息了一声,轻轻地给她掖了掖被角,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突然间心有所感,他想起了十几年前,也是那个失火的夜,他亲眼见着自己的父亲为了救自己,最后一刻将自己推出了火海,而他却被埋在了火海之中,陪着他的母亲,活活烧成了一截面目全非的焦炭。
想到这里,梁辰的心便好痛好痛,他不敢再想下去,揭开回忆的伤疤是一种自虐的行为,更何况,他不敢再触及那个伤口,一碰之下,便仿佛鲜血淋漓,那是生命中不能承受的痛。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媛媛……”此刻,正在睡梦中的李想突然间伸出了手去,胡乱地在空中抓着,一下便把梁辰的胳膊抓在怀中,死死地贴在她还未发育完全的胸口上,低低地叫着,泪水,又如肆意汪洋,溢出了眼角,打湿了枕巾。
“媛媛乖,不怕,不怕,一切都过去了……”梁辰心头一酸,不忍心将胳膊从她怀里抽出来,只得坐在床边,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她,柔声地安慰着她,这一刻的他,真像是一位称职的父亲。
“爸爸,妈妈,我肯定会考到全市第一的,就去北方师大附中读书。妈妈,你又笑话我,又说我没羞没臊,一个女孩子家不矜持,考北方师大附中就是奔着梁辰去的。有什么呀,这有什么呀,我就是喜欢他,难道喜欢一个人也是错误的么?好了啦,不要再在我耳旁叨咕什么我还小,还不懂感情啦,人家耳朵都起茧子了。我真的已经长大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许您说的对,梁辰不属于我,他是一条纵横四海的龙,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儿而已。而我崇拜他不行么?因为崇拜而喜欢不行么?别跟我说这一切都不切实际啦,拜托,什么叫做实际啊?他当过我的老师就是实际,他跟我爸关系好就是实际,他还答应了我的五年之约,这也是实际,我们是实实在在的接触,这不是实际又是什么啊?所以啊,只要这一切关系继续存续下去,嘻嘻,我就有可能跟他在一起嘛。当然,我也一定会由普通变得不普通起来的,我要学会从一只丑小鸭到白天鹅的嬗变,争取最后能够配得上他。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我努力,就一定能做到。我会加油的……妈,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跟自己的女儿做鬼脸嘲笑人家,你真是的,讨厌,讨厌,讨厌,以后再也不跟你说心里话了……”睡梦中的李想抱着梁辰的胳膊,一会儿哭来一会儿笑,小儿女心态尽展无遗。
看起来,这应该是她跟王丽薇母女之间的悄悄话了,不过梁辰却没有想到居然会是以自己为主角的。听得梁辰又是无奈又是心酸,轻叹了口气,在尽量不惊到李想的情况下,悄悄地将胳膊从李想怀里抽了出来,漫步走了出去,到了营房外面,深吸了口气,望着空中的圆月,一种无法说出的酸楚涌上了心头,这一刻,他突然间很想家,可是,他的家,现在哪里?是曾经的那个已经焚毁一旦的残垣断壁吗?还是那个多年来一直不苟言笑像对待机器一样对待自己的驾强?
一时间,他居然有些惚乎起来,抬头望了望四周,他突然间发现,这里自己亲手打造的一切是那样的亲切,或许,这里,才是自己亲手缔造的根,亲手缔造的家园吧?因为在这里,他能找得到那种亲切温暖的归属感,从而结束那种雨打风吹身似浮萍的无家之感。
曾经的一颗自以为冷硬的心,因为李想这个可怜的小丫头的际遇,在这一刻,悄然软化了下来。
他头一次发现,怜子如何不丈夫,其实说的不只是一种情感,更是一种自怜式的独白——有时候,真英雄好汉子同样也需要情感的慰藉,无论是索取还是付出!
不过,这个时候,身后脚步声响,有人匆匆而来。
梁辰勉强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转过身去,就看到对面李铁正匆匆而来,神色严肃。
“辰哥,轩域集团出现问题了。”李铁站在梁辰的身后,低声说道。
“嗯,说。”梁辰脸上没有半点惊讶的神色。李厚民夫妻俩离奇遇害,这本身就是阴谋计划的第一步,而这第一步本身就是在为接下来全面接收李厚民的公司做铺垫。从理论上,这是理所当然的了。至于以什么样的方式接收李厚民的公司,还有接收了李厚民的公司之后倒底要做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梁辰也不是神仙,能够算到敌人的每一步。
“突然间有人恶意收购轩域集团股票,现在已经收购超过百分之二十。虽然按照证监会要求,轩域集团股票设置了流通限制门槛,股票占公司股本不超过百分之五十,但这已经收购的百分之二十,对整个公司的股权来说,已经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数目了。按照证监会的规定,独立拥有公司超过百分之十的独立董事可以直接要求董事会召开临时股东大会了。”李铁低声说道。
“接着说下去。”梁辰眯了眯眼,点点头道。
“另外的消息是六子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打探来的,据说,轩域集团内部好像也不平静,正在进行股权转移,但具体怎样转移,那就不得而知了。但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恐怕不是个现象。”李铁脸上现出了担忧的神色来,看了一眼李想的屋子,叹了口气道。
“你在担心什么?”梁辰转头望着他。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怀疑,有人想借机会夺权。”李铁走过了两步,将声音压至最低限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