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摇头叹了口气,轻拍了拍高丹的肩膀,无法再说什么。
他不是大夫,就算是大夫,也只能做到药医不死人,毕竟救病救不了命。眼见黄燕吐着血沫,身下的鲜血已经淌成了河,就算是神仙现在也回天乏术了。
“不,不,我妈妈,她不会死的,不会死的。”高丹大哭着,抱着黄燕珠泪纵横,哭得伤心欲绝。
“丹、丹丹,不要再哭了,妈妈,这是绺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妈妈只希望你以后,千万,不要再被男人骗,不要再走妈妈的,老路……”这个时候,黄燕吐着血沫,伸出手去,惨然笑着,去抹高丹脸上的泪珠儿,可手伸至半途,突然间便无力垂下,终于死去了。高丹一愕之下,随即便抱着黄燕惊天动地的大哭起来,刚哭出了两声,便已经软软地昏倒了过去。
“丹丹……”高建良已经扑了过来,一把扶住了高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虽然他痛恨黄燕这个女人,但对这个优秀至极的女儿却是疼爱得不能再疼爱了。
梁辰抢上了一步搭了下高丹细颈上的动脉,探了两下,终于放下心来,“高先生不必担心,小凡只不过是伤心过度造成的暂时昏迷,应该没有事情的。”他安慰高建良说道。
高建良此刻老泪纵横,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点头,如机械一般。
梁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一次救援来的结果,却亲眼目睹了这样一场家庭人伦惨剧,而这一切,却是与情感有关、与忠诚有关、与怨毒和背叛有关,如果可以,他却是不想亲眼淬睹这痛苦与眼泪了。
刚一回过身去,却再度被高羽一把抱住,他也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梁辰,从未轻弹的男儿泪,此刻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泻了下来。
“走吧,我们出去说说话,也让你的父亲好好平静一下,思考一下。至于这其中的对与错,就不要深究了,毕竟,黄燕现在已经死了,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没有必要再去一次次撕开自己的创疤说痛。”梁辰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说道。
“嗯。”高羽抹了把泪水,点头应道。
两个人一起向外走去,到了门外。外面的阳光依旧灿烂,直泻而下,高羽眯了眯眼,抬头望向天空,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如果不是梁辰,今天恐怕他就要跟自己的父亲葬身在这里了。
“辰哥,谢谢你。”高羽转过头来,再次用感动得无法再感动的语气道。
“谢我?呵呵……”梁辰淡淡一笑,神色突然间便冷了下来,一句话还未说完,伸手就是闪电般的一个大耳光,猝不及防之下,高羽被打得晕头转向,捂着火辣辣的脸孔,有些愕然地道,“辰哥,为,为什么要打我?”
“打你这第一巴掌,是因为你没有拿我当兄弟。一世人,两兄弟,既然彼此间早已经交心换肺,形同血亲,遇到这样重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先来跟我商量?自己一个人独闯龙潭,证明你的勇与义么?你拿我梁辰当成了什么?只能有福同享,不能有难同当的匹夫?”梁辰指着他的鼻子,怒喝声声。
长久以来,在高羽的印象中,梁辰一直是温文尔雅,气质高人一等,并且有着几十岁人才有的沧桑与睿智,人格魅力极强,说不出的成熟来。而今,高羽还是头一次见梁辰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有些懵了。
“辰哥,我,我不知道这帮劫匪这么厉害,而当时心急,不顾一切就跑去了……”高羽捂着脸,低下头去说道。
刚说到这里,“啪”梁辰反手又是一个大嘴巴打了上去,正打在他的右半边脸上,右边脸孔登时也红肿一片。
“这就是我打你第二巴掌的理由。事先不辨情况,不明敌情,自恃武力过人,只仗匹夫之勇,冒然出击,结果将事情越弄越糟,险些一发不可收拾最终坏了大事,高羽,你真的让我很失望。我原以为你有大将之风,是可堪造就之才,却没想到,你终究只不过是一个热血冲头就蛮干胡来的莽夫而已。”梁辰指着他的鼻子,再次怒喝道。
高羽浑身一颤,这一次,却出奇地没有一个字的辩驳,只是深深地低下了头去,死死地咬着唇,脸上满是羞愧的表情。
“啪……”第三个嘴巴也打了上去,高羽却是不闪不避,任凭梁辰打个够。
“这三巴掌,我打的是你一意孤行才造成的这个结果。古语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儒家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无法认识清楚,做不到达观坦荡,连家庭矛盾都处理不好,这点细节问题都弄得一塌糊涂,甚至引发大祸,又怎么可能担当重任,去做大事?而你,恰恰就是这样的典型,如果不是你一直倔犟抗拒,拒绝解决自己思想内部的问题,如果不是你处理不好自己的家庭矛盾,内院失火,又怎么可能引发这场人伦惨祸?又怎么可能祸及亲人,造成这不可收拾的结局?”梁辰的声声怒吼响彻在高羽的耳畔,让他身上冷汗直流,纵然阳光直照,也无法给他半点温暖。
呆呆地站在那里,高羽心中千回百转,思虑万千,头颅缓缓垂下,深深地埋在胸间,此时此刻,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打完了这三巴掌,梁辰怒火稍泄,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境,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高兄,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懂得我为什么要打你,好好地想一想吧。如果你只希望一辈子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我自击三掌,上面的话就算没有说过。以后咱们还是好朋友,但永远不可能是生死兄弟了。如果你希望成为一个能做大事的人,那你深思,思考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倒底存在哪些漏洞。历尽经年的是脸,沧海桑田的是心,人的一生,总是在经历中不断成熟,在挫折中不断长大。年轻就是资本,经历就是财富,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能在拥有人的一生最丰厚资本的同时,快速成长成熟起来,为自己以为博一番属于自己的未来而打下坚实的基础。你说过,我不是一个普通人,其实,任何人都有成为非凡人的机会,只看你自己是否能够诚心地总结,认真地把握。其实经历这个东西,人人都有,只不过有人在经历中不断总结,不断吸取教训,不断长大,而有人经历也只不过是白白经历,永远不知道经历最宝贵之处在于什么。犯下错误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如何能避免下一次不再犯类似的错误了。”说完了这句话,梁辰转身走进了屋子里去,在偏僻角落里找了两把尚还算完整的镐头还有铁锹,将那几个人的尸体拖了出去,在一个沙坑附近开始挖了起来。
而屋子里,高建良左手抱着高丹,右手轻抚着黄燕的脸,脸上痴痴一片,也不知是悲、是忧、是痛苦还是愧疚了。
这个时候,高羽走到了梁辰的身畔,抓起了一把铁锹,开始默不作声地挖了起来。
梁辰回过头去,望着高羽脸上通红的指印子,有些歉然地笑了笑,“高兄,刚才我下手重了,你不会介意吧?”
高羽停下了手,抬头看了看他,突然间便扔下了铁锹,再次扑嗵一声跪在了梁辰的面前。
梁辰愣了愣,却没有再拒绝,只是摇头叹息了一声望着高羽。
只见高羽恭恭敬敬地三叩首,而后才站了起来,肿得已经像个猪头一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辰哥,你这三个巴掌打醒了我。没错,我三个错误犯得致命之极,如果不是你替我总结,甚至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错误症结所在,甚至还会将这一切都推在别人身上。呵呵,辰哥,真心的说一声,谢谢你,你不仅是我的生死兄弟,而且还是我的良师益友。我知道你的苦心,你是想教会我,如何做一个大人物,或者说是为如何成为一个大人物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说话的时候,高羽是满脸虔诚甚至带着某种崇拜与朝圣的神情去说的,仿佛他面对着的不是自己的兄弟,而是自己永远的精神偶像。这三叩首,也是为了自己的偶像而真心叩拜了。
梁辰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继续挖坑。
耳畔响起了高羽低低的一声叹息,“唉,我原本以为自己足够成熟了,却没想到,在你面前,我就像是一个三岁的孩子……”
两个人动作很快,虽然高羽受了伤,但只不过是皮外伤而已,并没有真正的伤筋动骨,不一会儿,就已经挖完了坑,将几具尸体拖了过去,全都埋了起来,再踩实,上面再盖上一层浮沙,这样的话,就算下雨也不会冲开了。
并且,这个地方地广人稀,穷山恶水,属于废弃矿区,周围几十里地都没有人家,绝对是杀人埋尸的最好去处了,就算尸体被野狗翻出来估计等再被发现的时候,也只能剩下一堆白惨惨的骨头架子了。
处理完几具尸体,梁辰擦了把额上的汗水,突然间就是心生警兆——他感觉好像一直有人在旁边窥视,一抬头,向着远处便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