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中午,九月的阳光依旧热辣,尤其是在四季分明的北方,淡云高天,无遮无拦,阳光一泻而下,照在了梁辰的身上,映出了他已经被汗水湿透沾在身上的衬衫,还有那依旧挺拔的脊背。
抹了把额上的汗水,他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路上,那里面装着他的行李,外面的大网兜里包裹着一个破旧的搪瓷脸盆,挂在行李上,随着他的走路荡来荡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外地来的农民工。
向前大概两百米,路右侧,两头石狮坐北朝南威严地拱卫着一座大门,那座高达七米颇有气势的大门上挂起了一道横幅,“热烈欢迎xx级新同学入学”,上方是一块巨大的牌匾,“北方师范大学”。
“终于到了。”梁辰略有些瘦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快步走了过去。
北方师范大学是东北最知名的重点大学之一,在全国师范类学校里足能叫得响名气,能考到这里的学生全都是高中学校里的佼佼者。
这几天正值新生报道,几十个系的桌子沿着大门处的甬路一字排开,桌子上摆着各系的牌子,主要是向新生提供问询和指引服务,每个服务小团队都是由本系学生会干部及大二以上的老生组成。
学校里车水马龙,豪车名车来来往往,全都是来送学生上学的,学校与学生家长的实力倒也管中窥豹颇见一斑了。就算没有名车相送的那些学生们,一个个身上不是阿迪就是耐克,手里拿的不是诺基亚n9就是iphone4,家长更是大包小包陪伴左右,来去间顾盼自豪,意气风发,这也让走在他们中间上身一件灰色衬衫下面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蹬一双假冒李宁鞋鞋梆都有些开线的梁辰显得尤为“鸡立鹤群”。
梁辰却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只是按着牌子一个个地找了过去,“经济学院、商学院、文学院……”梁辰背着他独一无二的蛇皮行李袋子,走出了上百米远,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政法学院社会学系的牌子。
社会学系问询处的前面根本没有学生,与其他系前面的新生排着队挤得不行的火爆场面比起来,显得尤为冷清。
问询处桌子后面的两个老生一个趴着桌子打瞌睡,另一个则仰面朝天将一本书盖在脸上,睡得正香。也难怪他们这样,社会学系属于冷僻专业,开了五年了,就业前景不好,根本就没人愿意报,今年一共就招上来二十几个学生,连同以前往届的学生加在一起,整个系刚够一百人,还没有人家其他的大系一个年级的人数多呢。
“请问一下,这是社会学系的问询处吗?”梁辰吁出口长气,放下了蛇皮袋子,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向两个学生笑道。
“嗯……”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那个学生会干部擦了擦口水,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当看到梁辰的时候愣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咧嘴乐了,“兄弟,够潮的啊,还背个蛇皮袋挂个洗脸盆,你应该报美院学行为艺术才对。”
梁辰对这种善意的调侃倒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淡淡一笑,“学长,咱们系的报到处在哪里?”
“你先填张表,我带你去。”那个老生倒是很热心,调侃了一句后便忙活起来,将报名登记表和笔递给他。
“好的,谢谢你了。”梁辰点了点头,快速地填起表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东,他叫李宇萌,我们都是大二的。你叫梁辰,啧啧,好名字,不过有点伤感哪,赏心乐事谁家院,良辰美景奈何天。”杨东性格很开朗,摇头晃脑地还吟起了诗。不过就这么介绍,依旧没有打扰旁边那个李宇萌的好梦,睡得口水都沿着嘴角流出来了。
梁辰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说话,依旧填表。
“梁辰,你家长呢?没陪你来么?”杨东好奇地东张西望了一下,疑惑地问道。一般说来,大一的新生基本上都是由家长陪着来的,毕竟现在家家户户都是一个孩子,都跟皇上似的宠着惯着。
“没有,他们在我十岁的时候就过世了,我是自己坐火车今天早上到的。”梁辰眼里掠过了一丝苦涩,摇了摇头说道。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杨东一咧嘴,没想到无意中好奇的一句话问到了人家的痛处,赶紧不好意思地道歉。
“没什么。”梁辰摇了摇头,并没有在意。
“那你是怎么来的?火车站可是很远的,坐公交要倒七八趟车,倒车倒得头都大了。打车如果几个人拼车的话能便宜些,那也得二十多块。要打车的话你可别让那帮没良心的司机给黑了。”杨东好心地问道。他问得倒也实际,学校接新生的两趟破班车昨天恰巧都坏了,今天不能接人了。
“走来的。”梁辰简短地回答道,头也不抬地继续填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