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子鬼母劫掠心月谷,从容退去,最后入住天离岛的事情,在东海散修界里也早不是什么秘密,只是那心月谷虽然在扶桑修行界里确有诺大名头,可眼下流云子忙着祭炼九天引星盘,一幅摆明了秋后算帐的样子,而心月谷其他分支流派中,虽然也有着几位散仙存在,也在东海中修行,可凭着他们几人,即便拉朋聚友的喊上一堆,却也多半斗不过凶威盖世的鬼母,是以,如今天离岛也消停得很。
天离岛作为东海众散仙门派里中下游的存在,虽然也曾有过辉煌岁月,可毕竟修为不到,多有劫难,几百年下来,到了今日,正经的两仪真经传人,便只剩下了端木家老岛主,和一对堂兄弟,而那老岛主在鬼母帮助下,新近修成散仙,加上一对元神大成的端木兄弟,和心月谷逃出的天龙儿、玄月子,再配上他们自幽冥界得来的诸多法器之后,倒也算是让这天离岛上多了几个勉强拿得出手的修士。
如今堪称东海一大凶地的天离岛上,本就人迹不至,如今更是修士绕行,让还在不知算计着什么的鬼母众人有着充足的时间算计着她想算计的一切,不过,今日,这岛上的平静,却终究再不能平静下去。
夕阳西下,碧涛拍岸,晚霞映照中,天离岛上,一切如往昔。
然而,就在这大好时光中,却有一道火光蛮不讲理,远远直奔天离岛而来,至于近处,却也遁不减,径直就要往岛里落去。
就在那道遁光要落下天离岛时,那岛上本来看似平平无奇的景致上,忽然凭空现出一层奇异烟幕,那烟幕层层密布,分按诸色,最外一层,却是与夕阳一般,色近于血,而再往下看去,各色各异,深渊难测。显然是一重极高明的禁法。将那天离岛从上到下尽数包住了。
而随着那烟幕现身,便有一道苍老声音喝问道:
“叱!何处卜儿,竟敢硬闯天离岛”
那赤色遁光一止,便见杜宇手挥那段扶桑枝,苍白脸面上不见半点笑意,只皱眉问道:“端木家的老岛主?这岛上何时多了这么一重禁制?现在鬼母可还在岛上?”
禁制阵中之人见杜宇现出身形,便也呵呵一笑,缓缓收了那层多彩光幕,显出半空中一个须皆白的干瘦老者,扬手让杜宇落下了遁光,才又笑道:小宇儿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莫不是想你家的那个小徒弟了?嗯,你看方才那重阵法威力如何,嘿嘿,这可是老夫亲自主持,费了许多功夫,才在,”咦?”那老者本来抚须而笑,正要和杜宇说笑几句,可细细看了一眼杜宇后,不由大吃一惊,拍额叫道:“不对,不对!小杜宇,你才走了多长时间,怎么一个来回不见,就和我那孩儿一般,都炼就了元神大成的法力?若是再一个来回,你岂不是连老夫也要踩在脚下!”
杜宇闻言苦笑一声,早先在天离岛上居住之日虽然不多,可却大概摸清了眼前这个活宝一般老头的脾气,知道他是个淘气人,越是和他生机板脸,他反到越是有兴趣挑逗,便也不与他计较,深吸了一口气,便只是又问道:
“鬼母可还在岛上?”
老看见杜宇并不与他搭茬儿,心下难免有些不高兴,可是这引些时日来,他终究日日与鬼母相处,虽然性子跳脱,却也还知道轻重,见杜宇一意询问鬼母,便怕若是打岔,难免要惹鬼母那凶人不高兴,就也没了玩闹的意思,只是扫兴说道:
“鬼母前辈还在,还在你走时她修行的那地方!你那如花似玉的徒弟也在,正和鬼母前辈作伴呢!嗯,前段时间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那个,老鬼修却是走了!”
杜宇一听鬼母还在,便也懒得再和他说话,只把是法力一转,依旧驾起遁光,便往岛中一片字殿模样的建筑飞去,既然鬼母还未换了位置,这天离岛中,杜宇虽然还说不上熟悉,却也再用不着别人领路。
东海众散仙门派,却又与中土众门派不同,这里修行门派丰,多以岛而论,说是门派,却和家族一类的存在差不多,而且这种家族类门派,在同一时间中,多半又只有一两位散仙级的高手存在,是以大都不去再费心营造什么洞天,反倒学习那世俗中人,只弄些富丽堂皇的法殿,再收些弈质根骨一般的童子小妖作侍,用作平日里的修行度日的根基天离岛,便是这种风气下,不显突兀的一种存在。
“呢”
杜宇驾遁光,网到了那处以法力祭炼出的宫殿上,近了鬼母平日里静修所在,便忽觉周身一觉,一道乌色法光自下面宫殿中扬出,便往他往他周身刷来,化作一股潜力,便要将他拉下去。
杜宇眉头一扬,只看法力气息,便知这是鬼母手段。
似杜宇这般,在人家地头上驾着遁光乱飞,确实不大像话,只是杜宇此时心境却又微有不同,看着鬼母施展手段,要将他遁光刷下,却并不借势落下地头,反倒一挥扶桑枝,便见一片太阳真火撒出,将那股法光中法力尽数烧去,然后才抖了抖衣袍,从容落下地面,悲喜不显的看着脸露异色的九子鬼母。
鬼母此时显现的,却不是千岩洞外那幅中年贵妇模样,而是又如在幽冥界中,化成一个妙龄少女,此时正坐在天离岛一处风景极好的偏殿里,端坐喊那缎卜大座,微有此诧异的看着面煮苍白的杜宇。皱眉道!瞧峨
“你怎么”咦?你炼化了太阳真火?出了什么岔子,怎么气息这么杂乱!”
鬼母一开口,便显出其究竟见识不同,对于杜宇一身法力猛增并不在意,反倒一眼看出现下杜宇周身气息混乱无章的事,更点明了这一身气息来由,显然对于杜宇所修功法虽不是知根知底,却也已然颇有了解。
“鬼母,汪涵可还在此?”杜宇听鬼母问起这事,不由眉头皱起,并不答话,反倒四顾而望,问起自家徒弟的事。
“哦?找你徒弟?”鬼母饶有兴趣的看着略显焦躁的杜宇,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脸色。轻声问道:“怎么,你觉得凭你现在一身还未精纯的法力,和手上那枝衰败而落的扶桑枝,便能真个与我叫板,抢回汪涵了?”
杜宇也不答话,只是略等到片刻,察觉出汪涵气息渐进,显然正在往这里赶来,这才勉强露出了个笑容,道:“鬼母神威盖世,小子如何敢掠其锋!这一回来,却是另有一桩事,正要拜托鬼母!”
鬼母含笑看着杜宇,问道:“哦,你有什么?”
杜宇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个堪堪可称真诚笑容,道:“我想借鬼母那杆六欲天魔幡一用!”
“六欲天魔幡?”鬼母有些好奇的看了杜宇一眼,忽然笑道:“怎么,谁又惹到你了,竟要用到这六欲天魔幡来解决?”
杜宇抿了抿嘴,道:“此事总与鬼母无关,您只需说,借是不借便好?”
“借!怎么不借!”鬼母咯咯一笑,起身道:
“那六欲天魔幡害人害己,真个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赔钱货,若不是那毒郎君那般疯人,若不是真下狠心坠落魔道,去争那奈落天中一百零八个席位,谁有肯真个拿它当成宝贝?不过,这件法宝终究是我费了大心力,为了十年后我那场灾劫准备,你若想借去,总该与我说说,要借去做什么,要用它去害谁,也让我看看应当要多大的好处一
若是你拿着它去杀苍山掌门,我便得先把这杆魔幡价值从你身上要足了才好!不然,若是你一去之后,全然成了肉包子打狗,而那六欲天魔幡也被人封印起来,而那封印起来的地方,偏偏我又不敢去抢,那岂不是白白葬送了这样一件重宝!”
杜宇闻言脸色一僵,略一踌躇,才又道:
“既然鬼母你还要仰仗它渡劫,那我倒是不便再借了”
“师父,你怎么来了!”杜宇正在脸色变化中,却忽听一声轻呼,一道倩影蹿入殿中,一经站定,便自惊喜交集的看着杜宇,娇笑道:
“师父,如今徒儿可是法力一日千里。不比你差”咦,师父,你怎么法力又增”五火真经第三层?难不成,你又炼化了一重火焰?那,那身外”
汪涵一进大殿,杜宇便看出,这丫头法力进境确尖可怖,也不知鬼母究竟使了什么法门,竟然让汪涵绕过了自家五火鬼王经的辖制,自己炼完第二种、第三种火焰,而且三火浑然天成,气息流转间。显出无穷玄妙,显然即便不如他新近炼成的扶桑火,却也绝不会差上许多,而她如今一身法力,却也与杜宇当年离岛时差不多,正是大约相当于元神幻虚境界上,却也难怪她一进门时,兴奋如厮。
只不过,汪涵本想凭着这一身修为,来羞一羞杜宇的**头,却是也全然落空,一进殿中,定眼细看杜宇一身法力后,汪涵才真目瞪口呆下来。
五火真经与五火鬼王经不同,耍炼第三重火焰,非得经身外重劫!
杜宇独自出去三月有余,又不似汪涵在天离岛一样有鬼母这般大高手费心护持,若是身外劫来临,一个不好,便是身死道消这般境况,着实远远过了汪涵的设想。
“不错,我已经炼化太阳真火,被成五火真经的第三境了!”杜宇见汪涵面色大变,知道她对于自家修行上的关口也是极为清楚,不由轻叹一声,摆了摆手,止住了汪涵随即便要脱口的疑问,只道:
“其他的事,以后再与你说,今天来。本来除了想借件法宝。便是还有件事情要问鬼母您留下汪涵,究竟走出于一个什么意思?”
鬼母闻言,眼中精光闪闪,只是依旧笑道:“哦,什么意思?那你想的是,我出于一个什么意思呢?”
“我当然是想您只走出于爱才传法的心意!”杜宇抬起眼皮。直视鬼母,缓声道:“只不过,我前些时候,恰好听了您那位鬼道好友一
阴篱子的事!他为了渡过天劫,拘了一个新死之人的魂魄,炼成鬼体,以期凭着他们天生魂魄的几分相似,降低天劫的威力那么您,看中了汪涵,总不会也走出于类似的意思吧!”
鬼母眨了眨眼睛,看着杜宇一脸肃穆,也渐渐收敛起笑意,冷笑道:“呵呵,那要是不巧,如果我对你是这样!那你想要干什么呢!”
“这样啊!”杜宇垂下眼帘,手上扶桑枝静静逸出六团太阳真火,口中只是喃喃道:
“没想到,我炼化太阳真火,重铸扶桑枝之后,第一重劫波,竟是应在了这里!”
汪涵一见这情形,不由大惊,连忙叫道:
“师父,不是的!鬼母前辈不是那意思
杜宇暇细毙定看了眼汪涵。皱眉想了想。忽而叉收起了那扶桑粳郸酶声道:“既然如此,汪涵,我现在正有一件事要你去做,你且谢过鬼母前辈这些日子照顾,便与我走吧!”
汪涵略显为难的看了看杜宇,又转头看了看面上冷笑的鬼母,便也略一躬身,朝鬼母谢道:“多谢前辈这些日子传功护法之德,今日师父相招,晚辈却是要先行告辞了!”
鬼母两眼眯起,想了片废,才自笑容又起,和声道:
“好,既然你师父要你去做事,你且先去,也是应当!不过。这一年中,若是你还有空,却是不妨再到这天离岛来你那五火鬼王经虽然路数高妙,境界精奇,占尽高屋建瓶之能!可毕竟是道法大成之人所创,虽然不知为何转修鬼道,又传下这卷鬼经,可其道法未成时的种种细微境,着实多有不妥一而以你这般凡人根底,没有先一世的大道之感,若直接照其上修行。却是称其为谬误曲折也不为过!我那九子母鬼王经虽然只有半卷,又有残缺,可那毕竟是鬼道修士一步步往上修行的正经功法,其中诸多法门,你即便不改行来修,却是也能着为借鉴,总能让你少走些弯路!”
汪涵闻言,面露感激,又是一番道谢。倒是显得一团气氛融融。
杜宇见此情景,不由也有些呆住,他早先听见阴篱子之事时,是在苍山派毛可宁他们讲解时,那毛可宁等人,虽说不于明面上对鬼修有诸多偏见,可一但遇事,却也着实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这些鬼修,是以,他们言语中虽未明说,可一举一动中,便先自勾起了杜宇那心底本来只有一两分的担心,凭空之中,先入为主的认为,鬼母总有七八分的可能,是和阴篱子打得一般主意!
如今再一看汪涵与鬼母两人之间的氛围,这才又清醒过来,想起幽冥界中时鬼母种种做法,自千岩洞至天离乌,自从鬼母恢复功力之后,若真要翻脸,杜宇虽然自负。可却也着实没有什么把握,能够在这般凶人手下真个逃出性命!而鬼母在杜宇离开天离岛时,留下汪涵,送出扶桑枝,更让杜宇一路平安的到了苍山剑派,这般行径下,若说她还是一门心思算计他们师徒俩,倒也真没什么理由。
一**至此,杜宇脸色稍松,只是话已放出,却是又不好收回,便也略一躬身,道:小徒这些日多有叨扰,却是麻烦鬼母了,我那事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到时事情一毕,她若还想来打扰鬼母,却是还请鬼母包涵一二”
鬼母冷笑一声,道:“我倒是不敢真个再多留难你家徒弟,免得又落到什么不知所谓的罪名!”
杜宇苍白的脸上勉强笑了笑,却也不再多言。
鬼母见状摇了摇头,忽然眉头一皱,又问道:“对了,你说阴篱子找人代劫一事,是从哪里听说的!”
“这事是从苍山剑派的人那里并说”杜宇网说完,便见鬼母脸露出不以为然,便接口道:“不过,说来也巧,那代劫之人,却是我一个,远房表亲,我与苍山剑派找到他之后,又问了几次,虽然他总是浑浑噩噩的,可联系苍山掌门的卜算,想来事情倒是不应是假!”
“哼!苍山掌门?苍山剑派掌门什么时候也敢自称卜算无差了!”
杜宇网说完,便听见一个声音反却不是鬼母,而是殿外缓步行进的另一个鬼修。
杜宇寻声抬头一看,却见一个三十许岁的道袍男子正往殿里走来一
论修为,却不过是炼气二三层,才刚能显化鬼体的小鬼修。
杜宇白脸上眉头微微一皱,不识得这鬼卑是谁却也没心思问他是谁,只是接着问鬼母道:
“鬼母前辈,那杆六欲天魔幡你要用来渡劫,想来便是拘禁了元神,也难免有让其魂飞魄散的憾事,既如此,我便也不想去用,您纵横修行界多年,却不知手上还有没有类似功用的法器,不需多大威能,只要能有六欲天魔幡禁魂折磨的那一种威能便好,能否分润与我一套?。
“呵呵小家伙,你果然是想干坏事呢!”鬼母听见杜宇如此直白的说明来意,不由微掩小口,笑道:“只不过,你这可就求错人了!我当年手上有“幽魂天”哪还用得着什么折磨人的法宝!”
鬼母看着杜宇眉头一皱,也不多言,转身招呼汪涵便要走,吃吃一笑,不紧不慢的又道:
“咳,可是呢,你家鬼母虽然手上没货,可你们眼前这位有啊而且他手上那一件,论起折伤天和的折磨折段,可是比六欲天魔幡这种兼职的,强了至少百倍呢!嘿嘿,这一位,年青的时候,也是个风骚人物,和你现在一样,遇见事就热血上涌,全然不走脑子呢要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坐拥太阴真经,还不得不假死逃劫,现下平白落下了那个让凡人代劫却最后沦落到自家身死的呆头鹅名号”
早先一句话说完,便被杜宇全然无视的道袍男子眼下粉嫩嫩的新晋鬼修早年闯下若大名号的阴篱子冷哼一声,白了鬼母一眼,道:
“你可别打祸水东引的主意你舍不得六欲天魔幡,我就舍得了那“太阴灭法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