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7日
“黄埔第二期,现任步兵第四营一连守备柳中疏奉命前来报到。”
坐在柳中疏正面的楚剑功点点头,让他坐下,然后示意身边的东厂提督易水发问。
“柳中疏,你是湖南人?”
“报告易提督,我祖籍北直隶,燕赵慷慨悲歌之地。”
“那怎么会在宝庆参的军,还是第一批朱雀老兵。”
“我祖上是康熙的时候,湖广填四川,满清又以北方人口填湖广,才迁到湖南。”
“湖南生,湖南养,那就是湖南人。”楚剑功笑着说。
柳中疏想分辩,楚剑功摆摆手:“哪里人,都是中国人。不用再争论了,有一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你。”
“是!”柳中疏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不要激动,坐下。”易水说:“这个任务,绝对不能激动。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一定要冷静。”
“你在参加朱雀军以前,是家里是郴州附近的种地的?”
“是,不过前年年末的时候,均座统一安排,我的家里人都到了海南岛屯垦。”
“那你对郴州附近的情况很熟悉?”
“是的,我从小就在郴州长大。”
“那,都督府和东厂,要派你去郴州。”
“带着我的一连?没问题,一个冲锋号,我就把郴州端下来。”
“很遗憾,柳中疏。”易水说:“只有你一个人,不穿军装,而且你的关系也从军内解除,转到东厂。”
“为什么?为什么要拿走我的一连?”
“混蛋们把一连拿走了?”楚剑功笑着说“任务需要。”
“到底是什么任务?”
“柳中疏,应用你在黄埔讲武堂学到的知识,分析一下郴州的地理重要性。”
“郴州?是湖南和广东之间的门户,而且位于湘江上游,可以顺流而下,直取长沙。”
“这么说郴州很重要了?那么,郴州的清廷守将向我们输诚,是不是一件好事呢?”
“那好啊,我们就把郴州打下来。”
“不行。”楚剑功否决了“因为整体战略的原因,我们还不能进攻湖南,我们还要做好准备。但在另一方面,郴州守将张国梁又靠不住,拖得久了,怕他反悔,又投到清廷那边去。”
“所以,组织决定,派你去郴州做联络员。一来,了解张国梁和他的亲信的情况,最好能渗透,吸收一些人,二来,了解郴州的局势,为共和军北上探明道路,三来,郴州要进行一些大工程,我们考虑是不是可以直接在张国梁的掩护下进行,所以也需要做一些铺垫和协调工作。”
“那张国梁反悔,我不就死定了?”
“所以才选中你。”楚剑功说“你在郴州本地长大,万一需要撤退的时候,比较方便。”
柳中疏默不作声。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
“报告均座,”柳中疏又站了起来“我认为任务不适合我,我更愿意带领我的一连,到前线去一刀一枪的拼杀。”
“这是一个有危险的任务,你不愿意接受,我可以理解。”易水说。
“我不是怕死。”
“那就去吧,推推搪搪的,像个婆娘。”易水突然大喝。
柳中疏本来面如珠玉,听到这话,脸涨得通红,忿然说道:“去就去。”
“很好,”楚剑功说“到了郴州,只要坚持到大部队安安稳稳的接管郴州,就算你完成任务。”
看到柳中疏不以为然的神色,楚剑功接着说:“不过,这只能算及格。”
“那满分什么标准?”
“不知道。我又不了解郴州的情况。”楚剑功没有正面回答“郴州有多少人,有多少军队,这些军队对清廷的忠心怎么样,靠你一个人,能够争取过来多少。张国梁有多少部将,他们都心向共和吗?你能拉过来多少?”
一连串问题下来,柳中疏就憷了。
“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做,只要你自己认为有必要,就放手去做。”楚剑功说。
“那逼反了张国梁怎么办?”
“最坏的结果,就是我们要直接出兵,硬碰硬的把郴州打下来。即使这样,只是你没有完成任务,对大局没有影响,所以,不要有顾虑,放手去做。”
“是!”柳中疏吃了一颗定心丸。
“万一张国梁又反水了,不要硬抗,风头不对,马上跑回来,留着有用之身,现在还不需要你们去拼命,明白了吗?”
“那我带多少人去郴州?”
“你自己,另外一个通讯员,就这么多。马上出发。”
“是!”柳中疏又敬了个礼,大步走出去。
郴州,张国梁在一间密室里,和他的亲信在商量。
“大哥,士不可二辱。”张国梁本来是广西横州的天地会首领,投了清廷之后,他原来在会中的亲信仍旧称他为大哥。这时候,他最亲信的小弟还在劝他:
“我们本来是天地会的,李沅发那厮气量狭小,容不得我们,大哥你一气之下,投了朝廷。现在朝廷并没有亏待我们处,我们又去投了广东,江湖上的名声不好听啊。”
“南干,想多了。”另一人叫道“你冯南干跟着我刘八,就是为了反清,张大哥和我刘八迫于形势,才在清廷栖身,我们看不上洪杨那批神棍。去投共和呢,又没有功劳,可巧现在湖南清兵和团练的主力都去了湖北,郴州的就剩下我们这一拨,还有四百清兵,那这个献给共和,继续反清,不是很好?”
被叫做冯南干的这人,大名冯子材,广西钦州人,自小父母早亡,流落江湖,后来入了天地会,因为有侠义之风,颇有威望,又识字,被张国梁等人引为军师。
这时候,冯子材叫道:“张大哥,刘八爷,我本来也看不上这清廷,可我们行走江湖,就要讲一个信字。当初从李沅发那里出来,我就不赞成,这样没义气。投了朝廷,就好好为朝廷办事,一心一意。那才是说话算数的好汉子,现在去投共和,那就是第三家了,我们不成了三姓家奴吗?”
张国梁啪的一拍桌子,不说话。
刘八说道:“南干啊,你还年轻,拧不动这人情事故,向荣那些人是些什么东西,你不是看不见啊,我们做得再好,他们也当我们是逆匪出身,你看曾国藩怎么看我们这些广西会党,我和你张大哥倒是想融进湘军团体,可人家要我们吗?守郴州,还有四百清兵看着咱们,张大哥是参将,那个绿营游击,跟张大哥说话,眼睛都在天上。你都亲眼见的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冯子材说“就为这点小委屈,就做出不忠不义的事情来?”
“南干呐,你怎么拧不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