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3日,道光帝收到了湖广总督徐广缙的奏折。徐广缙在奏折中讲了三件事:
其一,经过他徐广缙的精心布置,现在已将“发匪”包围在永兴附近,发匪前有坚城,后有追兵,覆亡指日可待(此奏折发出时太平军主力尚在永兴)。
其二,保举湖南提督杨芳,剿匪有功,应该恢复他的“果勇侯”爵位,杨芳的爵位在鸦片战争后兵败被夺。保举广西提督向荣,剿匪有功。湖南宝庆兵备道曾国藩,知县江忠源等,兴办团练,全力剿匪,一并保举。同时弹劾湖南巡抚骆秉章,畏敌如虎,困城死守,友军坐视有军被围而不救。
其三,湖广前年为战败买货的货款付了大头,去年又要补朝廷的亏空,钱粮已经告急。请朝廷速速拨予粮草。
“好个尽数包围。数万奸匪,荼毒千里,杨芳、向荣素手无策。逆匪自窜湖南以来,势甚彪悍,连陷数城,固由土匪到处勾结内应。何以各州县地方官兵既不能事先侦缉,又不能婴城固守发匪作乱半年有余,历次奏报军情,不过派兵尾追,并未迎头截击,出奇制胜,所谓调度者安在徐广缙筹办防堵,为日已久,何以地方文武毫无布置遇贼扑城,竟不能相持数日,以待外援耶现在,贼已越过永兴,势将下图衡郡,竟图长沙,似此夔延滋扰,何所底止徐广缙,杨芳,向荣当合力景从,全力剿办,若事不靖,当一体捕拿问罪。”
道光并不是傻子,他一眼看出其中关窍,对湖广剿匪的臣子们下了最后通牒。
他口头说完,侍奉的翰林已经把这一段话记了下来。道光盯着穆彰阿说道:“就照这个意思,拟旨吧。”
穆彰阿不敢多言,低头领旨。
“朕倦了,没事就散了吧。”
“奴才有奏!”说话的,是总理万国事务衙门协办大臣耆英。
“启禀皇上,罗刹俄罗斯送来的照会,该当如何答复。已经拖了一个多月了,再拖下去,恐怕日久生变。”
在七月中旬的时候,在京师的俄国东正教使团转交了一封沙俄远东总督穆拉韦约夫的照会:瑷珲条约俄国沙皇已经签字,请清国大皇帝用印,以使生效。
“不签,不签,就是不签。黑龙江乃我大清龙兴之地,圣祖爷千辛万苦开辟出来,这么割了出去,我如何去见列祖列宗?”道光大叫起来。
“皇上英明,”祁俞藻拜倒在地“罗刹路途遥远,兵法有云,行百里而趋利,必阙上将军。罗刹黑龙江对罗刹是极东之地,他们定然支撑不了多久,到时候粮草不济,水土不服,自然就会退去。”
潘世恩说道:“祁中堂此言不妥。英夷退去之后,我也看了看四洲志,签约之后,如无异议,自然生效,拖也是无用。到时候闹将起来,西洋各国,只怕纷纷指责我们失信。”
四洲志本来就编得不伦不类,潘世恩对四洲志又一知半解,理解得也有偏差。
“说起四洲志,林则徐现在安居在家读书么?”
“他身为两广总督,有失土之罪,但保全了广东一万多户满人,功过相抵,革职闭门思过。”
“唉!”道光叹了一口气“事后仔细回想,楚剑功要造反,是谁也拦不住,林则徐担了这份差事,在其位,担其责,也是难为他了。”
“皇上真是仁德。”穆彰阿赞叹道。
“好了,说回正题,隆文,你总办万国事务衙门,对罗刹有什么章程?”
隆文一愣,耆英在一旁说道:“臣去年给郭嵩焘去了一封信,郭嵩焘说,英夷对罗刹甚是猜忌,若我与罗刹冲突,英夷定然干预。”
“干预?什么意思。可以借师助剿吗?”
“回皇上,英夷会谴责罗刹。”
“那就是袖手旁观了。”
君臣议了半天,还是没个头绪,于是——拖。
月5日,八百里加急,由吉林送来:罗刹远东总督穆拉韦约夫,借口大清国故意拖延,不批准瑷珲条约,于西洋历七月中旬挥师南下,一路走乌苏里江,一路走海运,已经全取乌苏里江以东七千里江山。
吉林将军自知失土有责,罪无可赦,已经吞鸦片自杀。
“罗刹真是阴险,这照会在七月发出,七月中旬他就南下了,分明根本没做等待答复的打算。罗刹这一次有多少人?是不是又是只有几千人,就把你们吓破了胆?”
“皇上,罗刹兵四万,真的有四万人!”
自夺去了黑龙江北岸之后,穆拉维约夫在进攻阿穆尔和远东问题上的权力,已达到“代天行政”的顶点,尼古拉一世对他的任何态意妄为都不会指责的。
他统计了当时所有可供整编的哥萨克人,共包括俄罗斯哥萨克?人,布里亚特哥萨克1,2万多人,而且拟定了可供扩充的哥萨克人。包括,接近一万户整个哥萨克边防屯垦农奴。2外贝加尔哥萨克城防团。3所有异族团。4外贝加尔地区所有的村镇哥萨克、5涅尔琴斯克矿区的农奴。这表明,整个外贝加尔地区将变成一座军营,凡能作战者都是士兵。
尤其要说明的是,当时的俄国仍然保存着封建农奴制度,因此涅尔琴斯克矿区的2万名男农奴都是沙皇尼古拉一世的“私有财产”而穆拉维约夫提出收编这些农奴为‘国有”按照当时的俄国法律属于“侵犯皇帝私有财产”不过,穆拉维约夫深知皇帝陛下会为此“慷慨解囊”献出这笔由2万条人命组成的‘赞助费”因为在皇帝来看“国产”和“家产”本来就是同义语,何况这笔“投入”将会为自己换回意想不到的可观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穆拉维约夫为了动用皇帝的这笔“私财”也煞费了一番苦心。他在信中反复说明“投入和产出比率”告诉皇帝这种“投入”是非常合算的第一,涅尔琴斯克的银子成本大高,高于其本身之所值第二。最好开采金矿,它将使我们获得一百万卢布的利润第三,开采金矿不需要农奴,可把他们编人哥萨克,而被“解放”的农奴会感激皇上的浩荡恩德,成为边区的忠实保卫者。这种详陈利害仍使穆拉维约夫害怕皇帝难于接受,便索性在信的末尾直言不讳地提示道“使这些农奴受到更大的屈辱和痛苦的是,他们服兵役不是到军队去当兵,而仍然是做矿工。他们的义务与流刑犯一样,不同的只是最严重的犯人刑期不过20年,而这些矿场农奴却要一辈子做苦役。”
这样,一支为侵略乌苏里江流域而组建的庞大的外贝加尔哥萨克军团,便由穆拉维约夫筹画成功了。他得意万状地叫嚷“我们这样做,是为了保持我国的威望,向我们懦弱的邻国炫耀耀武力。
穆拉维约夫所作的一切再不是“整顿东西伯利亚的混乱秩序”而是把“夺取太平洋的不冻港”这一目标作为基点,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哥萨克军团的事情上。
到1843年夏天,外贝加尔哥萨克军己扩展到48169人。10个骑兵团和两个骑炮兵营组成,已是一支有相当实力的作战军闭。此事在国际间引起极大的反响一家英国报纸惊呼,穆拉维约夫从遥远的东西伯利亚向与世隔绝的的北京城进发”
而中国内地,包括清廷和共和,都对此一无所知。
道光震怒异常,在思考了几日之后的朝会上,他说:“神机军也练了有一年了,听说还不错,朕要御驾亲征,荡平罗刹,圣祖爷做得的事,朕也做得。”
“皇上,不可。”听说皇帝要亲征,几位军机大臣又跪在了地上,磕头不止。
“皇上,罗刹乃毫末之患,国之大害,在南方。”穆彰阿说道。
“是啊,皇上,攘外必先安内,发匪,匪共,才是大敌。”祁俞藻补充
“神机军虽然都说练得不错,不过西法操兵,咱们谁也没试过。”赛尚阿也说道。
“那好,就去木兰围场,校阅,看看神机军到底练得怎样,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