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器开始后,陶勋很快晋入浑然忘我的境界,这批材料他务要保证百分之百一次成功,用心之重尤胜于以往任何一次。
太元元火不愧是天界中三天才能完全掌握的鼎火,在他诸般炼器法诀的催动之下,火力迅速地将材料的二元基质组成进行着排列上的改动。
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正当转换物质进行到百分之六十五左右时,正在持续不断用太元仙力催动鼎器的陶勋却忽然间心口、脑中刺痛,一痛之下身体自然而然地收缩抽搐,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浑身上下一丝力也提不起来,当时便晕眩过去,从炼器台上摔下去。
这个紧要关头,他的仙殄仙竟然发作起来。
陶勋一倒,炼器便进行不下去,本在紧要之处,突然法诀中断仙力不继,鼎中自然会有反应,孜蕠鼎当即通体通红,似乎马上便要熔化成铁水。
幸亏在动手之前他们已有所准备,绿眉真人等七人顾不得照看陶勋,赶紧按照事前的布置各自运转起所控制的仙阵、禁制,竭力压制起将要爆炸的鼎器。
以孜蕠鼎和太元元火之能,失控临爆时威力异常惊人,饶这七人个个是凡界顶尖的修仙高手,在禁制帮助之下仍然备感艰难,只三两个眨眼的工夫就被急剧膨胀的压力挤压得身体变形,汗水涔涔而下如水洗过一般。
好在预防意外的种种禁制倒也坚挺,在七人的催动下硬是挺过最艰难之时,孜蕠鼎渐渐平静下来,表面的火红色也渐渐退去,只是若后续仙力终不济,则鼎内的材料不能完成预设的工序多半便要废掉。
绿眉真人腾出手来,看到陶勋刚好挣扎着从地上坐起,便问他:“你刚才是怎么啦?”
陶勋仍旧身心巨痛难忍,勉力答道:“伤发作了。”
一名长字辈的太长老皱眉道:“什么伤?怎么这么巧发作?”
绿眉真人立即代陶勋向他解释:“师叔,此伤名唤仙殄之伤,伤势无痕无迹可寻,发作的时机也是飘忽不定,连袁老祖也拿此没有办法。”
那位太长老“哦”了一声然后对陶勋道:“贫道心急,言语无礼,多有得罪处请原谅。既然你有伤,此番炼器就暂时停下来吧,待你伤好后再定。”
“不必停下来。”陶勋见这位长辈诚恳如斯,心中也很感动,忙道:“如果这批材料不能炼化出来,炼制七件核心仙器便无望,我的伤发作之后便无事了。”
“你的身体真的不要紧?”
“无妨,仙殄伤只令人有力使不出,却不曾损伤功力。”陶勋感觉到伤痛已经过去,调息一下飞回主炼器台座位,道:“此批材料无论如何必须炼成,好在方才意外的时候鼎中火候未退,材料倒也未曾受损,已经完成将近七成,再略加把劲就可以奏全功了,不能半途而废。”
七人见他如此坚持,都乐得将事做完,便都不再反对。
陶勋在恢复炼器之前重又将防止意外的禁制加固,并且另加设了三道禁制以防再次发生意外。
重新开启炼制程序,太元元火的火力提升到七成半,随着一道又一道法诀打进鼎中,里面的材料已经明显进化,就连辅助的七人也能分明地觉察他,全部的工序顺利地进行到百分之八十,离最后的成功似乎触手可及。
陶勋刚运起仙力要将法诀打出,伴随着仙力在身体里的流转,剧痛再度袭遍全身深及元神,这一次他七窍里鲜血迸出,整个人软嗒嗒地摔下高台。
绿眉真人等七人又是一阵忙乱,总算这一次之前陶勋增设的几道禁制起作用,他们承受的压力不是那么大,过了一会儿将鼎器稳定住。
先前曾出言质问的那位长字辈太长老飞下台座来到仍旧昏迷的陶勋身旁,伸手扶他起来,手一沾到他的身体便立即弹跳开,只见十根手指半数燃起火焰、半数被冻成冰棱。
绿眉真人等六人一齐出手才将太长老手上的冰、火压制住。
“这是什么古怪?”这位太上长老顾不得手上的疼痛,先关心起陶勋:“他要不要紧?”
“他的伤恐怕加重了许多,神不守舍以至仙力外溢。”
“看他如此状况,此番炼器恐怕完不成,立即通知掌门,请他定夺。”
白眉真人正忙得不亦乐乎,庞大的修补工程完全以他为首脑,各个节点传回来的信息没有间断过,他不停地根据阵图的变化发出各种各样的命令,他从下令开始之后便一直没有停歇过。
当得到主炼器房传发来的讯息后,他登时愣住,这样的意外压根儿没在他的预计当中,只这一愣神的工夫,整个工程就出现迟滞的迹象。
是停下来,还是不停下来?他一时陷入两难。
好在此时耳中传来袁老祖的声音:“这里由我来暂代一会,你先去炼器室,你亲自去对陶家的小子说,让他收手,别再炼制下去。”
白眉真人脸色大变:“袁老祖,你”“不要问为什么,你亲自去说,不然别人劝不动他。”
昏迷的陶勋悠悠醒转,抬头看到绿眉真人等七人的关心、焦急的神色,挤出一个笑脸,道:“我没有事,咱们继续。”
“算了,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恐怕无法完成炼制,我们停下来。”
“停下来便前功尽弃。”陶勋抹掉七窍淌出的鲜血,顽强地道:“倘若今天炼不成,我以后更加没有可能炼出来,今日便是死了也须成功。”
七人大受感动,一齐劝他:“若不成功也是天意,你何苦如此拼命。”
陶勋调整好自己的气息,飞回主控台,道:“这里由我负责,听我号令,继续炼器。”
七人无奈,只好各就各位。
陶勋调整自己的气息,再次发动法诀启动已暂停的鼎炉。
四下的空间陡然间完全凝固下来,一切都完全静止,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沉着声道:“你想做什么?”
陶勋看到来人,喜道:“地藏老人您大驾前来,晚辈不胜之喜。”
地藏老人没有理会,继续逼问:“我在问你,你想做什么?”
“晚辈想帮助峨嵋派修补他们的护山大阵。”
“就这么简单?”地藏老人的目光十分犀利,直入人心。
“晚辈晚辈不慎在东海深处毁伤了峨嵋派仙云山仙境的灵脉,所以想为他们补救一二。”陶勋解释道:“做了错事,就当尽力弥补,这是晚辈的责任。”
“你在那里毁伤的十三条灵脉,是不是也要帮其他门派补救一二?”
“若可以的话,弟子的确有此意。”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这,不行。”地藏老人斩钉截铁地道:“你非要寻死,非要落个孚傆一般灰飞烟灭的下场才高兴么?”
“您您知道孚傆?”
“我当然知道他,我还知道那个所谓的梵天老祖,一个改名换姓妄图瞒天过海的家伙。”地藏老人冷笑道:“在这个天地间,能瞒过我的事从来没有出现过。”
“您知道他是天地间为害的祸根,为何不动手剪除?他究竟是什么来历?孚傆似乎既怕他又不得不依赖他。”陶勋大惑不解,将心中疑问倒出来。
“你不要打听他的来历,轮着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告诉你。”地藏老人话锋一转:“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非要寻死不可?”
“弟子只是想弥补自己的过失。”
“弥补过失就可以成为逆天行事的理由么?难道你在东海海底绝处逢生侥幸活下来就是为了继续孚傆未完成的事业逆天行事么?”
“以您的睿智必定已经知道弟子当时能活下来,正是因为上天开恩,最后关头放我一马,可见上天也是准许我弥补过失的。”